在一切消失的同时,我们就突然出现在一部电梯里。
电梯在上升,电梯里的我们,却依旧沉默着。
这个电梯,跟之前在成家别墅坐过的电梯有很大的不同,它破败陈旧,布满灰尘,就像是一件沉睡了几百年的古董。
我始终忘不了,从碎片深处传来的恐怖吞咽声,我猜,那或许是吴老蔫被因果惩罚的一部分,这种惩罚无疑很可怕,生生世世都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比如,无限的死亡经历。
在比如,无限吞噬的折磨。
吴老蔫为什么会一次次的死亡,又要一次次的吞噬自己?是自愿还是被逼无奈?是人为还是天意?这些我已经无法揣测,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细思极恐。
这种折磨,绝对会把任何一个正常人逼疯,我猜测吴老蔫所谓的救赎,应该指的是一种解脱,我相信在未来,在阳石村或者某个角落,我依然会见到一个吴老蔫,祈求我结束他的生命。
这对他来说,才是莫大幸福。
因果,本来就是一种辩证的东西,你可以逃避,可以用一万个理由证明它不存在,甚至可以说是一派胡言,但是你不能说善恶终有报是一句废话,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也只是说说而已。
真要是这样,人类对任何东西都没有了敬畏,那会不会都变成吴老蔫,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电梯缓慢的上升,终于到了尽头,伴随着牙酸的开启声,我们面前出现一片忙碌的景象。
“快快快,312病房的吕丽要生了,李医生,李医生……”
“313病房的护士呢?赶紧的,你们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没看呼叫器都响了好几遍了?”
几个白大褂,急匆匆的从电梯口消失,而过道里也是一片忙碌,家属、产妇,以及医院人员,把个电梯口挤得慢慢的。
“哇……”就在这时,从我熟悉的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让人心悸的婴儿啼哭声,接着,满头大汗的眼镜男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在产房里生了?这么快?”312门口,眼镜男漂亮的护士媳妇小声嘀咕。
“什么产房?这是妇产科病房啊?你怎么把这么简单的医学常识都给弄错了?”眼镜男摘下口罩,一脸寒霜的看着护士老婆道,他仿佛不能容忍老婆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哎呀,对对对,好奇怪,我好像感觉一下子转回来了,是啊,为什么以前都叫产房?”漂亮女护士懊恼的拍拍脑袋,这才发现头上带着护士帽,一时间竟然呆在了那里。
就在漂亮女护士发愣的同时,312的病房门被推开,满脸喜悦的胖厨子咧着大嘴走了出来,他激动的冲眼睛男医生道“李医生,实在太感谢你了,我代表儿子感谢你,实在太谢谢你了,我有儿子了。”
厨子语无伦次的说着,还要塞给李医生红包,李医生吓得急忙躲开,一边躲还一边道“医院不兴这一套,赶紧收起来,医生天职救死扶伤,千万别这样,要不然我会受处分的。”
正推搡着,我们几个也凑了过去,这一看纷纷吃了一惊。
顺着大开的病房门望去,吕丽躺在病床上,床周围一片狼藉,旁边放着一辆婴儿车,车里的婴儿还在哇哇大哭,拼命的动弹着,吕丽艰难的伸出手,摩挲着婴儿,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那个婴儿?
怎么会这样?
那个婴儿,竟然很熟悉,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他就像是古曼七的分身,哪怕他的小脸蛋如此陌生。
更怪的是,婴儿仿佛也看到了我们,竟然撑起小小的身体,冲我们笑了。
他挥了挥小手,仿佛在告别苦难的过去,又仿佛在对新生呼唤,总之,看到那一幕,我的心头涌动着莫名的激动。
“唉唉,你们几个是干嘛的?浑身脏兮兮的,是锅炉房的工人?赶紧该干嘛干嘛,这里这么忙,你们填什么乱?”漂亮护士见我们还傻笑着站在门口,不禁生气道。
鱼王当场就要发火,事实上它多虑了,人家压根就没说它,就没人看得到它,万幸我阻拦的及时,急忙冲她笑道“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我才低头一看自己,不禁差点笑出声。
难怪这个李医生的老婆误会,当初走的匆忙,一路犯险,到现在身上还穿着蓝色一体工作服,里面还光溜溜呢。
一想到这,我脸上都莫名烧得慌。
李冉儿跟程朵朵仿佛也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俩女孩尖叫着,向着电梯跑去。
我苦笑急忙跟上,上了电梯,这才发现人挤人,没辙,我们又慌乱的跑出来,顺着楼道一流小跑的冲到了一楼。
进了熟悉的阴暗过道,打开那扇熟悉的小门,往里一看,我们仨都傻眼了。
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高大的钢铁空间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远处那个不大的锅炉房,正在眼前一点点的放大,更奇怪的是,锅炉房里,隐约还听到几个人的交谈声。
“怎么回事?我是不是睡着了?”
“是啊,老吴又喝多了。”
“咦不对啊?咱们老哥仨不是分三班吗?咋聚一起了?”
“谁说不是呢?”
“对了,俩老哥哥,你们还记得昨晚上李医生送来的尸体吗?好恐怖。”
“什么尸体?你小子喝多了还不承认,哪来的尸体?”
“吕芳啊?就是那个有钱女人啊。”
“什么有钱女人?你小子别胡言乱语?哪来的尸体?”
“咦?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有具尸体的,我还看到李医生杀了很多人,好吓人,你俩都死了,我也死了。”
“哈哈哈,这家伙真喝高了。”
锅炉房里正说着话,海市蜃楼已经慢慢消失,而锅炉房也跟我们面前的小门,彻底融合了。
就仿佛,原本不该存在的东西都,都彻底消失了。
我们笑笑,在锅炉房大门打开之前,也悄悄的离开了,对这些人来说,我们不应该去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
就像潘西子,也不该打扰这个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