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尘，你……”曲南泠咬了咬唇，“你此言何意?”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曲南泠却总觉得暧昧无比。
秦尘看着女子的娇颜，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笑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还需要道谢?”
曲南泠深呼吸一口气，嗔了他一眼，“不知道是谁曾经说，你是尊贵的县主，我秦尘只是江湖白衣，不敢造次。”
他当时说的话，她可都还记得清楚呢。
秦尘面露尬色，“南泠，你不爱喝药，我这就去给你做药丸，你好好休息。”
说时，就起身往外走。
曲南泠看着他飞快的步伐，忍不住噗嗤一笑。
“叫你从前嘴欠!”看着秦尘吃瘪，曲南泠忍不住生出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来，这比教训夏侯明昊还来得舒畅，感觉整个身心都轻松了。
大抵是因为心情好，即便是需要卧床静养了好几日，曲南泠也不曾觉得烦闷。
母亲和妹妹每天都来看望她，旁边还有个爱说趣事儿的含珠，每到要喝药时，秦尘都会亲自将药送来，看着她喝下。药虽然苦，但是有秦尘陪着，曲南泠忽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苦了。
曲南泠闭门不出的这几日，在别庄“闭门思过”的沈氏姐弟也被接回了文昌侯府。
沈青月一听说要回府，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高兴。她一点也不想回去，继母苏紫妍不止心肠歹毒，更是个疯女人，和疯子同住一个屋檐下，沈青月浑身都不自在。
虽然心里不愿意，可是沈侯爷既然派人来接她回府，她若是不听，沈侯爷必然会生气。这个父亲虽然总是护着苏紫妍，但是对于她这个女儿还是不错的，她也不能太违逆他。况且弟弟沈如晦很想回府，罢了，沈青月决定，回去就回去，反正她又不怕苏紫妍。
回到文昌侯府，按照规矩，子女回府，要先拜见父母。沈侯爷忙于公务，还未回府，那么沈青月和沈如晦就需要先去后院拜见母亲苏紫妍。
眼看着就要走到苏紫妍的院子里，沈如晦低声说道，“姐……”
“我知道。”还没等他将话说完，沈青月就开了口。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如晦，你放心，我不会和她吵起来的，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我也没那个精力。”
马车不比现代的汽车，一路摇摇晃晃，她现在还有点头晕。和苏紫妍干架，必须得精气神十足，不然可干不过她。
沈如晦这才松了一口气，“姐，那请过安，你就先回去休息。”
沈青月咧嘴一笑，点头应下：“好。”
姐弟二人走进了房间，苏紫妍正倚在软榻上，手中端着茶盏，低头喝茶。
“给母亲请安。”
“给夫人请安。”
姐弟二人朝她行礼问安。
然而，苏紫妍就像是没有听到她们的声音一般，依然低头喝茶，连头都未曾抬起。
沈青月眼眸一沉，这个老女人，又想生什么幺蛾子!
“青月看夫人似乎是累了，那我们姐弟就不打扰夫人了，告辞。”沈青月又朝苏紫妍福了福身，然后就站直了身体，同时还不忘将自己的弟弟也扶起来，拉着弟弟就要往外走。
“站住!”苏紫妍怒吼一声，同时将手中的茶盏砸过去，沈青月早料到她会来这一出，一见她手中的茶杯砸过来，连忙拉着沈如晦往边上一让。
嘭!
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而茶杯落地的位置，刚好就是沈青月方才所站的地方。
沈如晦脸色一白，若是沈青月没有避开，那么这茶杯必定会砸在沈青月身上。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姐姐她毕竟是沈家的嫡出小姐啊。”沈如晦一脸苦涩，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下这么重的手。即便沈青月不是苏紫妍生的，可是沈青月到底是沈家的姑娘。
苏紫妍睨了他一眼，“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给我这个母亲请安，你们是怎么做的，我都没开口，你们就敢起身，没规矩!”
沈如晦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却听沈青月冷笑道：“母亲难道不知道，这个叫上行下效?”
上面的长辈怎么做，下面的晚辈就学着怎么做，若非是苏紫妍非要生幺蛾子，她才懒得和她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呢。
若她真的想要和苏紫妍对上，根本就不会来。可惜她想要息事宁人，偏偏苏紫妍不配合，那她自然也就不会忍气吞声。
“放肆!”苏紫妍额角的青筋暴起，面色紧绷，似乎要勃然大怒。
“夫人，您可别生气。”沈青月一改方才的冷意，反而嬉皮笑脸相迎，“生气老得快，您赶快照照镜子，瞧瞧您脸上的皱纹，脂粉都掩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您可就真的人老珠黄了。”
她越是嬉皮笑脸，苏紫妍越是生气，面皮都快撑破了一般，“沈青月!”这一声怒吼，似乎震得房梁都颤了两下。
沈青月眨巴眨巴眼睛，“夫人，您消消气，您若是再气，额前的青筋就爆了。”这可不是她胡诌的，看苏紫妍那样子，青筋暴起，若是怒气再来几分，青筋没准真爆了。
“夫人，青月看您似乎是太过劳累了，就不打扰夫人了，夫人您好好休息，睡觉有利于养颜。”说完，沈青月就拉着沈如晦快步离开了。
苏紫妍刚想开口拦住，但是手抚上自己的脸，清晰地感觉到额前的确有青筋凸起。她忍不住想起沈青月方才的话来，若是青筋真的爆了，那可如何了得。
她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的怒火，“拿镜子来!”
裴嬷嬷连忙递上镜子，苏紫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眸中闪过一抹痛色，“我真的老了吗?”
镜中的容颜已经明显衰老了许多，再不似从前的明艳不可方物。时间是女人最大的天敌，纵然保养的再好，也终究免不了容颜老去。
“夫人，您不老，您就是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裴嬷嬷安慰道。
苏紫妍苦笑一声，“就算是没老又有什么用，他依然不会多看我一眼。”
裴嬷嬷脸色突变，夫人又想起那个人了。
“夫人，不可。您忘记皇后娘娘的嘱咐了吗?”
苏紫妍面色倏地一凛，“你少拿皇后来压我!裴嬷嬷，我记得皇后召我进宫那日，盼夏曾出过府，盼夏可是你的外孙女……”
苏紫妍看着裴嬷嬷，冰冷的目光恍若利剑，似乎要将裴嬷嬷千刀万剐，“你敢背叛我!”
裴嬷嬷连忙齐膝跪下，含泪说道：“小姐，老奴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老奴怎么会背叛您?”
她还是按照旧时一般，称呼苏紫妍为“小姐”。
苏紫妍的脸色依然阴沉，“你不会背叛我，奉皇后之命监视我，通风报信，你还说你没有背叛我!你敢说皇后之所以会知道文昌侯府里的事情，不是盼夏去禀告的?你敢说盼夏不是得了你的吩咐?裴嬷嬷，你真当我是傻的吗!”
“小姐，老奴敢对天发誓，绝不敢背叛小姐。”裴嬷嬷一手指天，对天发誓，言辞诚恳，“小姐，您出生贵族，容貌倾城，淑仪有慎，您本该是美名满京城，可是……”
眼泪横流，裴嬷嬷摇头叹息，“小姐，您不要再自己作践自己了，老奴求您了。”说时，裴嬷嬷跪在地上不住地朝她磕头。
贝齿紧紧地咬住下颚，太过用力，以至于嘴唇都在发抖，苏紫妍没有说话，耳畔不断地传来裴嬷嬷的哀求声和磕头声。
良久，苏紫妍方才开口，声音嘶哑，“我不过是想得我喜欢的人，就这么难吗?”
“我的小姐，您已经是文昌侯夫人了。”裴嬷嬷语气甚是无奈，苏紫妍已经不是当日待字闺中的少女了，她是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妇人。
“我为什么会嫁给沈巍，还不是皇后的意思!”苏紫妍脱口而出。
看着苏紫妍脸上的愤恨，裴嬷嬷除了叹气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要言语之间提到当年之事，苏紫妍总是这般愤恨无比。可是是非黑白，谁该恨谁，谁又说得清呢?
见裴嬷嬷沉默不语，苏紫妍心头更来气，“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觉得皇后没有错?”
她当年是极不愿意嫁给沈巍的，都是皇后逼的，所以她恨皇后是应该的，然而所有的知情人却都不这么觉得。
裴嬷嬷伺候了苏紫妍几十年，对于苏紫妍的性子她很了解，苏紫妍觉得自己没有错，她恨皇后也是应该的，她想要得到旁人的认同。
“夫人，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您嫁给侯爷，又生了少爷，事到如今，您还提起从前的事做什么。夫人，这日子是要往前看的，往后看您只能遗憾。”裴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即便是苏紫妍再不愿意嫁给沈巍，她还是嫁了。嫁了人还生了孩子，十几年过去了，再回首往事，埋怨他人，又有什么意义。
裴嬷嬷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伸过手去，拉着苏紫妍，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语气温和，“夫人，已经过去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但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可掌握在您自己手中。您现在要为将来多作打算了……”
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落在苏紫妍耳中却是一个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