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落梅顿时僵了脸，嘴里牙关紧咬，“妹妹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曲南泠打断，“侧妃心里的苦，其实南泠也明白。侧妃，日子总是要过的，你已经进了瑞王府的门，不管日后会如何，总是要打起精神来，笑着活下去。”
一辈子顶着小妾的名号，强颜欢笑地活下去……
孙落梅只觉一口银牙都快被要碎了，明明是她要惹恼了曲南泠，可是现在却反过来了，曲南泠说话夹枪带棍，她几乎招架不住。
忍，必须要忍！
孙落梅深呼吸一口气，敛住心神，嘴角再次挂着得体的笑容，“妹妹……”
话没说完，忽然耳畔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曲大小姐不是家中长女吗？哪里来的妹妹？”
一袭白衫的秦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吴管家。吴管家面露尴尬，明明该是他领着秦尘进来，但是秦尘似乎已经轻车熟路，走在前面，倒像是曲家的主人一般。
孙落梅脸色已经僵硬到极致，整个面皮都崩的紧紧的，似乎只要微微一动，立马能皮开肉绽。
“这位公子是何人？”那日离得远，孙落梅并没有看清秦尘的长相，再加上那日秦尘穿的是玄衣，今日是白色衣衫，孙落梅就更没有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曲南泠朝吴管家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然后朝孙落梅说道：“这位是秦公子，将军府的客人。”
又与秦尘说道：“这是瑞王侧妃。”
秦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走上前去，朝孙落梅拱手行了一礼，“原来是瑞王侧妃，失礼了。”
彬彬有礼的秦尘，让人挑不出错来，孙落梅只觉心口隐隐有热血翻滚，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不适。
“我方才听到侧妃唤曲大小姐为妹妹，还以为是曲家还有一位庶出的小姐呢，原来是我想岔了。”秦尘看似是一句玩笑话，但是落在孙落梅心头却是犹如针扎。
在大楚王朝，庶出的子女是没有地位的，甚至庶出根本没有资格和嫡出排行论辈。
用着玩笑的口吻，说着最刺人的话更伤人。秦尘分明是将孙落梅贬到尘埃里去了。
孙落梅用手按着心口，咬着牙，神情带着些怒意，：“公子说笑了，我也是家中嫡女。”
她是嫡出，最是看不起庶出，如今被人各种说是庶出，简直比杀了她更难受。
秦尘摇了摇头，“出嫁前是嫡女，可惜出嫁后就是妾室了，可惜啊，啧啧啧……”
饶是曲南泠都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特别是最后那几声啧啧啧，秦尘如此毒舌，倒真是个妙人。
孙落梅气的脸色都发青了，忍不住怒吼出声，“本侧妃即便是侧妃，那也是亲王侧妃，岂容你评头论足！”
曲南泠立刻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孙侧妃，秦公子是我曲家的客人，还请孙侧妃慎言。”
“慎言？本侧妃凭什么慎言！”孙落梅厉声训斥。此时的孙落梅完全是被气疯了，哪里还想得起夏侯明昊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敢说本侧妃是小妾、庶出！”
“孙侧妃，秦公子只是开玩笑罢了，而且孙侧妃你是妾室，这也是事实。”曲南泠的语气淡淡的。
曲南泠和孙落梅，一个神色淡淡，而另一个则是脸红脖子粗。
“你……放肆！”孙落梅最不喜欢旁人说她是妾室，尤其是曲南泠，她今日已经一忍再忍，此刻是忍不住了，指着曲南泠的鼻子骂道，“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在陛下面前说三道四，我又怎么会做了侧妃，我本来该是八抬大轿嫁进瑞王府的，都是你害的！我要撕烂你的嘴！”
说时，孙落梅抬手就朝曲南泠抓去，似乎是真的要撕烂她的嘴。秦尘指尖轻轻弹出，一粒小石子刚好落在孙落梅脚下，下一刻，她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嘭！啊！
先是落地声，同时响起的是女子的尖叫声……
声音又尖又细，曲南泠只觉耳膜都要被刺破了，忍不住眉头微皱，同时吩咐道：“含露，将孙侧妃请出去，记得是请出去，不要让人误会了。”说时，与含露使了个眼色。
含露立马心神领会，连忙点头应下，“是，大小姐。”然后利落地招来两个力气大的婆子，将孙落梅抬了出去。
婆子力气大，孙落梅根本挣扎不开，一路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贱婢，还不放开我！放开……”
然而，下人们可不理会她，将她抬出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方才放开。
含露立在门口，高声说道：“镇国将军府不是你闹事的地方，孙侧妃请回吧。”
门外有不少行人，早在几个婆子将孙落梅抬出来的时候，好热闹的人就立刻驻足围了上来。含露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孙落梅身上。
“原来是上门闹事的，怪不得被人抬出来了。”
“这不是瑞王府的马车吗？瑞王府的人又来曲家闹事了，曲家真是倒霉。”
听到这些议论声，孙落梅理智一下回了笼，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糟了！她坏了王爷的大事。
“你胡说什么，我是来向曲小姐赔礼道歉的，我带着厚礼上门，曲小姐不接受也就罢了，还将我打伤，她真是欺人太甚！”孙落梅扯着嗓子吼道，生怕有人没听到。
含露沉着脸说道：“孙侧妃，明明是你口口声声指责我们家大小姐害得你只能做个侧妃，你想对我们家小姐动手，结果自己没站稳摔倒在地。奴婢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是却听过一个词，叫自作自受。”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鬟，孙落梅忍不住磨牙，高声斥道：“你一个贱婢，没资格和我说话，叫曲南泠出来！”
“孙侧妃请见谅，我们家大小姐说了孙侧妃其实不待见她，那又何必上门来道歉呢？孙侧妃还是请回吧，大小姐是不会再见你的。”语罢，含露朝门房说道，“关门。”
孙落梅刚想阻拦，但是只听得砰地一声，门已经关住了，任凭她怎么敲打怒吼，门都没有再次打开……
而将军府内，曲南泠正领着秦尘去了西边的绿竹苑。
“秦公子，你对绿竹苑可还满意？”曲南泠笑着问道。
秦尘点点头，“不错，绿竹青翠，环境宜人，窗明几净，想来是特别布置的，有劳曲大小姐了。”说时朝她拱手一拜。
曲南泠笑道：“秦公子你可是贵客，自然是怠慢不得。”
“这个院子环境好，地方偏，但是却离曲大小姐的清溪苑最近，不错，是个好地方。”秦尘眉梢微微上挑，凤眸里染上了一层清浅的笑意。
没错，曲南泠是故意这样安排的，让秦尘住进镇国将军府，她心里始终有顾虑，前世今生加起来她都活了三十多年了，阅人无数，却始终看不穿他的意图。所以她必须将秦尘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显然，她的目的秦尘是知道的，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颇有几分曲南泠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的意味。
曲南泠嘴角微抿，抬眸看向秦尘，道：“秦公子若是不满意，也可以换个院子。”
秦尘连连摆手，立马说道：“别，这里最好，我只是来给曲大小姐你治病的，府中女眷众多，我可不想招来什么麻烦。”
“也没有人敢招惹你。”曲南泠扬唇笑道，“秦公子的武功高强，谁招惹你，就是自讨苦吃。”
比如说方才那位孙侧妃。
曲南泠斟了一杯茶，双手呈上递与秦尘，笑道：“今日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只怕我此刻还在和孙侧妃做口舌之争呢。南泠以茶代酒，谢过公子。”
秦尘也并不忸怩，将茶杯接过，轻抿一口，点头说道：“上好的君山银针，味道不错。”
“你不用谢我，你身子弱，她要是真扑上来，恐怕你又要晕倒了。”秦尘放下茶杯，淡笑着说道。
曲南泠摇摇头，轻笑道：“秦公子你还要打马虎眼吗？我说的不止是孙侧妃摔倒。”
秦尘摩挲着茶杯，“哦？”语调上扬，唇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
曲南泠眉梢微挑，柔声说道：“孙侧妃今日上门可是做足了准备的，任凭我如何冷嘲热讽，她始终都能沉住气，笑语盈盈，左一口妹妹，又一口妹妹。但是唯独你一来，她就立刻压不住火气了，直接破口大骂。”
曲南泠笑着看着秦尘，道：“秦公子，你可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
从孙落梅登门开始，曲南泠就知道，今日这一局，谁先生气，谁就输了。但是秦尘一来，孙落梅就立刻撑不住了，这绝非巧合。因而，曲南泠可不相信秦尘没有动什么手脚。
秦尘并不否认，反而饶有兴味的看向曲南泠，道：“不如曲大小姐来猜一猜？我到底做了什么？”
他直直地看着她，漂亮的凤眸微微上扬，眸光里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