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奴婢看得清楚，小姐并无异常。”慧欣姑姑禀告道。
闻言，苏皇后唇角轻轻扬起，“她早就猜到这次偶遇是本宫安排的，自然不会表现出异常。”
皇宫可不小，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恰好让苏蔷偶然间遇上秦尘，不过是苏皇后暗地里安排好的。
慧欣姑姑面上有些诧异，“小姐猜到了？那娘娘您又何必试探她？”
既然苏蔷都已经猜到了，那苏皇后的试探岂不是没有意义？
苏皇后悠闲地抿了口茶，眼睛半眯着，似乎是在慢慢回味唇齿间的茶香，嘴里幽幽说道：“本宫就是要她猜到，不然如何试探？”
“她以为胡编乱造几句，本宫就信了？”苏皇后摇头嗤笑一声，“本宫又不是眼瞎，她对璟王的那点爱慕之心，难道本宫会看不出来？”
“不过现在看来，她也不是不可救药，本宫这些年对她的教导也算是没有白费。”
慧欣姑姑不明白了，照苏皇后这么说，苏蔷的确是爱慕璟王的，但是她却欺骗了苏皇后，并且装作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苏皇后最不喜欢有人欺骗她背叛她，按理来说，她此时已经很生气才对。
可是为什么，听苏皇后方才说话的口气，好像并不生气，反而多了几分满意的意味。
“娘娘，您不生气了？”慧欣姑姑忍不住问出了口。
苏皇后勾唇一笑，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一双黑睛内藏而不外露，“本宫为何要生气？”
“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正是知慕少艾的时候，璟王的确生得龙章凤姿，她动了心也不奇怪。她喜欢谁不打紧，但若是因着这份喜欢而丧失了理智，忘却了本宫对她的多年教导，那本宫是绝对不会由她任性的。”
苏蔷喜欢秦尘，苏皇后并不在意，她要的是苏蔷弄清楚，喜欢归喜欢，儿女之情不能当饭吃，更不能成为她的全部。反之，这些少女的爱慕之心应该是占据最无关紧要的位置。
“这世上，最该看轻的就是感情，只有权柄在握，才是最让人安心。”苏皇后眸色微深，“蔷儿日后是要继承本宫位置的，这些道理她必须明白。”
慧欣姑姑迟疑着说道：“娘娘，奴婢觉得，小姐她……她或许并没有真正明白这些道理。”
苏蔷方才与秦尘打招呼，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如果她真的明白苏皇后口中的道理，她何须要伪装自己。
红唇微微上扬，苏皇后笑了笑，“不急，她现在能控制自己的心绪就已经不错了。”
“到底还年轻，又是初尝情滋味，本宫理解。”苏皇后喃喃了一句。谁没有年轻的时候，世间多少痴儿女，若不是经历过，又如何能涅槃成为真正的凤凰……
这时，宫人进来禀告：“娘娘，昭王妃去了朝华宫。”
苏皇后瞬间回神，“只有昭王妃一人？”
“是的，娘娘，昭王与昭王妃一同入宫，昭王去了御书房，而昭王妃则是去了朝华宫。”
苏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派人留意着。”
……
朝华宫中
昭王妃原是来看望曲南泠的，但是朝华宫是秦贵妃的寝宫，她少不得要先和秦贵妃打过招呼，以示尊重。
“妾身董氏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昭王妃朝秦贵妃福身行礼。
秦贵妃莞尔一笑，连忙虚扶一把：“王妃客气了。”
“贵妃娘娘，妾身知道娘娘您不喜欢人打扰，那妾身也就直说了。”昭王妃说明了来意，“妾身今日来一时给娘娘请安，二来也是看望妾身的侄女儿南泠。”
当然，给贵妃请安这样的话不过是客套，她真正的目的是来看曲南泠的。
秦贵妃微笑着点了点头，“王妃心疼侄女儿，本宫明白。双清，带王妃过去。”
双清姑姑得了吩咐，立刻应下：“是。王妃请随奴婢来。”
昭王妃朝秦贵妃笑了笑，“多谢娘娘。”也不忘朝双清姑姑道谢，“有劳双清姑姑了。”
双清姑姑引着昭王妃去了曲南泠的房间。
彼时，曲南泠正靠在软榻上看书，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不用在整日里躺在床上了，偶尔也能出去走两步。
“小姐，昭王妃来看您了。”
闻言，曲南泠这才抬起头来，一抬眼就看到昭王妃走了进来，“泠儿。”
曲南泠连忙站起身来，欣喜不已，“姨母，您怎么来了？”
昭王妃连忙走上前去，“好孩子，姨母来迟了。”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的手坐下。
“姨母前几日去了庄子收租子，也就没来得及参加宫宴，昨日方才回来，却不想听说你落水，又病了。”昭王妃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小脸，“可怜的孩子，姨母来晚了”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昭王妃的美眸中蓄满了泪水，心疼不已。
曲南泠莞尔一笑，“姨母，泠儿已经没事了，您别难过。”
昭王妃擦了擦眼泪，“都是姨母不好，早不去万不去，偏生这个时候去。若是姨母也在宫宴上，定会护着你，你或许也不会落水了。”
又想起害曲南泠落水的幕后凶手来，昭王妃恨的咬牙切齿，“那个孙嫔也太恶毒了，居然敢杀你，简直太过分了！”
在背后指使宫女，推曲南泠落水的人是孙嫔，皇帝已经昭告天下，并且废了孙嫔，白绫赐死。
曲南泠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她眼下病着，这里又是皇宫，她没法自己去查，但是她有种感觉，孙嫔或许并不是凶手。
怀疑归怀疑，眼下她是没有能力查出真凶的，明面上索性就接受了凶手是孙嫔的说法。
此刻，听昭王妃说起，曲南泠也没有反驳，只宽慰了昭王妃几句：“陛下已经做主处置了孙嫔，姨母您就别生气了。”
昭王妃和曲南泠叙话，双清姑姑默默行过礼，便退下了，转而回去伺候秦贵妃。
“双清，人已经送到了？”
双清姑姑点头答道：“这会儿昭王妃正拉着曲大小姐叙话呢。”
又想起临走时，看到的情景，双清姑姑忍不住笑道：“昭王妃似乎很疼爱曲大小姐，一见曲大小姐就抹眼泪，还自责没能护好她。不知道的人瞧见了，恐怕都要以为是亲母女了。”
“昭王妃没有孩子，曲大小姐是她亲姐姐的女儿，她疼爱侄女儿，也是正常。”秦贵妃叹了口气，“没想到，小九喜欢的姑娘，还是昭王的侄女儿。”
夫妻一体，昭王妃的侄女儿，也就是昭王的侄女儿。
“娘娘，您忌讳这个？”昭王和自家娘娘的恩怨，双清姑姑再清楚不过。
秦贵妃摇了摇头，笑容浅浅，“本宫忌讳这个做什么？曲南泠是曲南泠，昭王是昭王，她和昭王又没关系。”
“说起来，昭王妃也是个可怜人……”双清姑姑叹了口气，“奴婢听闻，昭王府上的侧妃侍妾众多，而昭王妃并不得宠，这么多年，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说起来也怪，昭王府里妻妾众多，可是却没有一个生孩子，就连怀孕的消息也没有。”
忽然，双清姑姑眼眸一跳，“该不会是昭王不让她们生孩子吧……”
没有孩子诞生，或许是因为女人们之间勾心斗角的结果，但是连怀孕的消息都没有，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男人不想让她们怀孕。
双清姑姑脸色微变，抬眸看向秦贵妃，“娘娘，昭王他是不是还……”
后面的话，双清姑姑没敢说出口。
秦贵妃神色淡淡，一如平常，“别人家的事情，与本宫无关。双清，本宫觉得有点闷，你陪本宫去院子里走走。”
“是，奴婢遵命。”
双清姑姑扶着秦贵妃去了院子里，却不想刚走到院子里，正好瞧见不远处立着一人。
昭王与皇帝议完事，从御书房出来，就来了朝华宫接昭王妃，他是外男，就在院子里等候，却不想正好被秦贵妃遇见。
“娘娘，是昭王。”
两人离得并不远，即便是双清姑姑不说，秦贵妃也认出了那个身影是属于谁的。
“娘娘，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双清姑姑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个是贵妃，一个是亲王，两人之间当避嫌，最重要的是两人之间的旧日恩怨可不小。
秦贵妃神色镇定，“不用，本宫是贵妃，无需避着他。”她昨日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日后无需再避开了。
秦贵妃扶着双清姑姑的手，缓缓朝昭王走去。
昭王虽然没有转过身来，但是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比旁人好，他早将秦贵妃和双清姑姑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昭王可是来接昭王妃的？”秦贵妃都走进了，但是昭王却迟迟没有转过身来。她也不等他转身了，索性先行开了口。
“来人，去禀告昭王妃，昭王来接她了。”秦贵妃又朝一旁的宫人吩咐。
“不必了！”昭王转过身来，满脸阴鸷，“不劳贵妃了，本王已经命人去叫王妃了。”
秦贵妃面上挂着得体的淡笑，“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多事了，王妃应该很快就来了，本宫就不留王爷喝茶了，王爷请自便。”
说时，就要离开，却不想被昭王疾声叫住，“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