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夫人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京城里的这些高门贵族极其重视名声,偏生泠儿之前被瑞王摆了一道,日后若是嫁入京城里的高门贵族,只怕会影响。”
“我原想着在我的部下里挑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将泠儿嫁过去。”曲易眉头微皱,“可是如今,我又你觉得不合适。”
曲夫人眉头微皱,“怎么不合适了?”曲易的部下,必然是知根知底的,人品也有保证。
曲易看向自己的妻子,“若是我的部下,日后要像我一样上战场,我不想泠儿和你一样,日夜担心。”
看到妻子,曲易忽然觉得不该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武将,嫁给武将就意味着日后要日夜担心。
这么一说,曲夫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么说也有道理。”夫君在外征战,做妻子的有多担心,曲夫人心里很明白。
她走过的路,不愿她的女儿再走一遍。
“可是,那该将泠儿嫁给谁呢?总不能让泠儿一辈子都不出嫁。”
曲夫人愁眉不展,“凭着曲家的门楣,养泠儿一辈子不是难事,可是泠儿终究会被人说三道四。”
人们只会说曲家长女曲南泠嫁不出去,只能在曲家待一辈子。京城里的长舌妇不少,嚼舌根子的人多了,流言猛如虎,到时候曲南泠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些,曲夫人脸色一白,“不,老爷,我们不能让泠儿被人非议。”
她不要自己心爱的女儿受流言所累。
曲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嘉雪,你放心,我不会让泠儿受这样的苦的。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只要咱们好好找找,总能找到合适的。实在不行,咱们就为泠儿招婿。”
“招婿?”曲夫人细细体味这两个字的意味,一般招上门女婿的,都是家中没有男儿继承家产,为了承袭家业,这才招婿。
虽然曲夫人肚子里这个孩子不知是男是女,但是曲易是有儿子的。曲文贤虽然是庶子,但也是曲易的亲生儿子,没有嫡子,让庶子继承家业,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曲夫人抬眸看向曲易,眼眸中夹在着疑惑。曲易看懂了她的眼神,正色点头,“泠儿是嫡长女,而且她的聪明才智足以撑起整个曲家,所以我有心想让泠儿继承家业。”
“这……”曲夫人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老爷,这只怕不妥。”
“文贤虽然是庶子,但也是老爷的儿子,按照规矩,若是我生不出来嫡子,就由文贤继承家业。”
曲夫人正色道:“今日月香说老爷你偏心泠儿,你若是再将家业也传给泠儿,只怕难以服众。”
曲易偏心曲南泠,这是事实,不止曲易偏心曲南泠,曲夫人也是一样的。曲夫人素来识大体,她心知,若是平日里偏爱曲南泠那也就罢了,曲南泠自小体弱多病,父母多偏爱几分,也无可厚非,但是若要将整个曲家的家业都交由曲南泠继承,只怕这心也偏地太厉害了。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若是她没能生出嫡子来,家业却又叫曲南泠继承了,岳姨娘母子必然不服。平心而论,若她是岳姨娘,心头也会有不满。
“老爷,偏心也该有个度,该是文贤的东西,就给他,不然老爷你会被人议论的。”曲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里面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目前不清楚。但若是她命中注定不能有儿子那么她也认命。
曲易则是不以为然,“不是说曲家的家业就该是由文贤继承。大家族的规矩我知道,由嫡子继承家业,若是没有嫡子,要么庶子记在正室名下,要么是从过继一个孩子来继承家业。归根结底,是要挑一个又能力的人来继承家业。”
“泠儿虽然是女子,但是她的聪明才智足以继承家业,她又是嫡出的长女,家业交给她继承,也是理所应当。至于文贤,他是庶子,日后自会分他一份家产,这才该是他所应得的。”
如果方才的话只是隐晦地表达,那么这句话就是挑明了,曲易不打算让曲文贤继承家业,他所得的是只是一份家产。
“老爷,这样会不会对文贤有些不公平。”曲夫人犹疑了一番,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事实上,曲夫人并不喜欢小妾庶子,她不想有人来分享她的夫君。可她是一贯是个心肠柔软的女人,她也不愿为难,更不愿伤害岳姨娘母子几人。
虽然曲易说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即便是她生不出来嫡子,家业也未必该由曲文贤这个庶子继承,可是大多数人家都是这么做的,若是不随大流,好像也不好。
“嘉雪,这没什么不公平的。”曲易面色不改,郑重地说道,“文贤资质平庸,远不如泠儿。当初我决定将他送去岭山书院,也不求他能博得功名,只是希望能帮他修身养性。”
曲易将曲文贤送去岭山书院是为了让他修身养性,这话从前曲易倒是说过,但是曲夫人却没有想到,他当时说这话的真实含义是日后不会将家业交给曲文贤。
“老爷,你早就想好了?”曲夫人是有些诧异的。她没有想到夫君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让曲文贤继承家业。
曲易点了点头,“岳姨娘没有将文贤教好,若是家业交给文贤继承,只怕早晚有一天会被他败光,这些家业是我流血换来的,我也不想心血被糟蹋。”
“原本按照规矩,岳姨娘生的孩子都该养在你膝下,但是岳姨娘当时哭天喊地,不要拆散他们母子,我才没有将曲文贤抱过来养在你身边。说起来,会有这个结果,实际上是岳姨娘一手造成的。若是日后岳姨娘说我偏心,嘉雪你只管拿这话去堵她的嘴。”
若是真要论规矩,那么最先不遵守规矩的那个人是岳姨娘。
实际上,曲易出生乡野,原本是不愿囿于这些死板的规矩,但是若是在论规矩,他也有说辞。
曲夫人有些惊讶,她嘴巴微微张开,随即又缓缓闭上了。此刻,不得不说,她心头暖暖的,曲易的这番说辞纵然是有理,但是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曲易无非还是心疼曲南泠,早早地将说辞都已经想好了。
“看来你都想好了。”曲夫人温婉一笑。
曲易也跟着笑了笑,“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泠儿是我女儿,我偏爱自己的女儿有何不可?”
他承认他是偏心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曲夫人微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其实我更希望肚子里这个是个男孩儿。若是让泠儿继承家业,她既要为家业操劳,还要承受闲言碎语,我不希望她太累。”
继承家业看似风光,实则劳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想,曲夫人是不希望曲南泠继承家业的。
曲易的目光透过曲夫人的白皙的手,最后似乎落在肚子里那个小婴儿上,心道“就看肚子里这个小娃娃心不心疼长姐了。若是心疼长姐,那么他就是个男孩子,如果不心疼,就是女孩子。
“你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曲易忽然又想起曲夫人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要多注意休息才是,“我听泠儿说,你这一胎怀的很是辛苦,必须要多休息。”
曲夫人面露疑惑,“你听泠儿说的?泠儿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方才从大门口走到正房,曲南泠并没有和曲易说过这个啊?
曲易心道不好,他说漏嘴了,面上却是不显,只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泠儿在信上说的。”
“对了,夫人,我听说泠儿的病都是由一个叫秦尘的人治的,他如今可还在府上?”曲易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曲夫人摇了摇头,“秦公子已经走了,他倒是个医术很高明的人,在他的调养下,泠儿的病好了很多。”
“走了……”曲易沉吟着,神色晦暗不明。
“泠儿去温泉调养,秦公子和她一起走的,等泠儿从别庄回来,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泠儿说她的病已经好了,所以秦公子也就离开了。”曲夫人解释道。
虽然她也觉得秦尘走的有些突然,不过病已经治好了,他离开也不奇怪。
“夫人,算起来,秦公子和泠儿治病也有几个月,这几个月里朝夕相处,这两人之间会不会生出些情意来?”
曲易的话音刚落,就见曲夫人板起了脸,“老爷,你这是什么话!若是传了出去,那泠儿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夫人别生气,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曲易见曲夫人是真生气了,连忙开口解释。
曲夫人眉头微皱,“老爷都尚且这么想,那外面的人指不定会怎么传。秦公子是为泠儿治病的,即便是两人接触的时间比旁人要多一些,但是那也仅仅是大夫和病人之间的关系,哪里来的什么情意?”
“老爷,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不成?”曲夫人正色看着曲易,这些闲言碎语是从哪里传出来了的,她要想办法将这些给处理了才是。
曲易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从别处听来的,只是我有这个担心罢了。泠儿那时候刚被退婚,心里必然难过,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趁虚而入,或许能将泠儿的心俘获了。而这段时间里,和泠儿走的最近的也只有这位秦公子了,所以我才会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