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露好似不经意间抬手抚了抚头上的珍珠发簪，浅浅一笑，“大小姐对人的确大方。”
“要是我能去伺候大小姐就好了……”宝珍忍不住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脸色一白，“含露姐姐，我方才是胡说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宝珍是三小姐曲月香的大丫鬟，却说出想去伺候别的主子的话，这就是背主。背主的丫鬟，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含露连忙轻轻拉开宝珍的手，笑道：“宝珍妹妹，你不用害怕，咱们都是奴婢，奴婢不好做，我能理解。我当然不会说出去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
她这么一说，宝珍这才松了口气，“谢谢含露姐姐。”
“不过，宝珍，你当真想为大小姐做事?”含露的声音一如方才，以至于宝珍根本就没有发现，含露说的是为大小姐做事。
为大小姐做事……做事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是做她的伺候丫鬟，也可以是做大小姐的耳目。
显然，宝珍并没有发现，她点了点头，“当然了，为大小姐做事那多好啊。”大小姐和气又大方，但凡是大小姐赏一只发簪，那也够她高兴很久的了。
“只是我是三小姐的丫鬟，只怕是没有机会了……”宝珍的声音越来越小，若她只是个粗使的三等丫鬟，自然有机会调去清溪苑伺候，但是她偏生是大丫鬟。大丫鬟纵然是被贬为三等丫鬟，也是没有资格调走的。她只能留在三小姐身边伺候……
“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含露缓缓吐出这句话。
宝珍眼前一亮，“什么机会?真的可以吗?”
含露唇角微扬，“机会当然有，就看宝珍妹妹你想不想做了。”
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落在耳中，就算是宝珍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她脸色大变，“你……你是让我做大小姐的耳目……这，这是背主，若是被发现了，我会被撵出府去的。”
若是被发现，我会被撵出府去的……听了这句话，含露就知道事情成了。
宝珍的第一反应是如果事情败落，她会有什么后果，而不是她不能背主。就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说明，宝珍的决定了。
“你慌什么，撵出府去，正好不用做奴婢了，销了你的奴籍，给你足够的银两，从此以后安然度日，不好吗?”含露笑语盈盈地看着她。
宝珍瞳孔一缩，销了奴籍，还有足够的银两，安然度日，这……这必然比在府里做丫鬟好得多啊。
“宝珍妹妹，机会就在眼前，就看你要不要了。”含露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甜美。
机会就在眼前，这么好的机会，她如何不想要。
“可是……”宝珍咬紧了牙关，犹疑着吐出一句话，“可是我怎么知道大小姐说话算不算数?”
若真是这样的好机会，她当然想要，可是天上掉馅儿饼，焉知这馅儿饼是不是毒馅儿饼?
含露唇角的笑容更深了，“宝珍妹妹，大小姐说话一言九鼎，而且大小姐不缺银子。”说时，拔下头上的珍珠发簪，放到宝珍手里，“这个是大小姐赏你的，不管你做不做，这个都是赏你的。”
珍珠发簪落在宝珍手心，她忍不住手抖了抖，这只发簪至少值二十两银子。她做丫鬟，半年的银子也不过才是五两，如今大小姐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顶她在三小姐那儿伺候两年的。
更何况，这还只是大小姐的见面礼。
“若是我为大小姐做事，大小姐能给我多少赏银?”宝珍忍不住问出了口，明明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住，可是这张嘴偏生忍不住，尤其还有一只沉甸甸的珍珠发簪。
含露掩唇轻笑，指了指宝珍手中的珍珠发簪，“这个只是见面礼，若是你照大小姐的吩咐做了，你觉得大小姐给你的赏银还会比这见面礼少不成?”
换句话说，只要宝珍答应为大小姐做事，她将得到超过四十两的赏银，四十两银子，她要做四年的丫鬟省吃俭用才能攒够这么多银子。
宝珍直接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有节奏的心跳好像是在对她说：快答应，快答应……
她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极力忍住，“那大小姐想要我做些什么?”
含露看了看宝珍，抬手附在她的手背上，微微一笑，“宝珍妹妹你别紧张，大小姐又不是猛虎，不做吃人的事情。”
宝珍的眼眸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显然她不太相信。大家族里勾心斗角，互相使绊子的事情多了去了，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大小姐花了大价钱收买她，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含露轻笑道，“大小姐就觉得细叶这个人太奇怪了，但是细叶是三小姐房里伺候的人，大小姐也不好插手，所以就想有个人小心留意着，看看这个细叶到底有什么坏心眼儿。”
宝珍诧异不已，“就这个?”
不过就是盯个人，而且还是细叶，宝珍觉得她就算是不为大小姐，为自己她也会小心留意着细叶的。
“含露姐姐，你没戏耍我?”宝珍有些难以置信。
含露嘴角一抽，神色有些无奈，“宝珍妹妹，我骗你做什么，我骗你有好处么?”
当然是没有好处的，骗了她，不过就是戏耍了她一番罢了，并没有实质的好处，所以含露没有骗她的必要。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伺候大小姐了，宝珍妹妹，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含露起身就要走。
“含露姐姐……”宝珍连忙拉住含露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含露姐姐，这等好事，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支价值二十两纹银的珍珠发簪，宝珍在心里思忖着，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不能错过，不管了，就算是有毒的馅儿饼，她也要吃下去。纵然是被毒死，那也是个饱死鬼。
含露抬手拍了拍宝珍的手背，笑语盈盈，“宝珍妹妹，现在还说你命不好吗?”
好，那当然是好!
宝珍几乎已经能想到日后的生活了，脱离奴籍，又有银子傍身，既不用伺候人，也不用过苦日子。
“还得多谢含露姐姐指点。”宝珍也回了个笑容，此刻她的笑容十分灿烂，眼睛的都几乎笑成了月牙儿。
……
这天就是婧雅公主的生辰，曲家三姐妹收拾好后，就走到大门口，上马车准备出发。
门口准备了两辆马车，曲月香快速地对比了两辆马车，抬脚就朝第一辆走去，踩上几凳，就想上马车，身旁伺候的细叶连忙拦住她。
“你拦着本小姐做什么?”曲月香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细叶。
细叶眉心微蹙，“三小姐，这辆马车您坐不得。”
她说的很委婉，而曲月香没有听出来，“本小姐怎么就坐不得了?”
“三小姐，这辆马车是按照县主的品级所致，三小姐你自然是坐不得了。”含露走上前来，解释道。
曲月香脸色瞬间一僵，府中的下人都称呼曲南泠为大小姐，以至于她忘记了曲南泠除了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外，还有一层身份——承敏县主。
县主虽然位份不算高，但是也是有品级在身的。县主品级规格所制成的马车，她曲月香是坐不了的，若是坐了，那就是僭越。
曲南泠与妹妹曲南音手挽着手走了过来，“三妹妹，还愣着做什么，上马车。”至于是上哪辆马车，该上哪辆上哪辆。
曲月香的确是愣住了，她都微低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曲南泠没有再理会她，抬脚踩在几凳上，缓缓上了马车。曲南音也跟着上了马车。
“为什么大姐姐能上?我却不能?”曲月香眼瞧着曲南音也上了那辆马车，顿时心生不高兴了。
细叶连忙低声劝道：“三小姐，您快别说了，快上马车吧。”
然而，曲月香方才丢了好大的脸，她一心想扳回一局，抬脚踩住几凳，就想上方才的马车。
“三小姐，使不得。”含露连忙拦住曲月香，“三小姐，您这是僭越啊，是大罪，您可使不得。”
曲月香听到“僭越”二字，脸都绿了，手指着马车里的人儿，“为什么二姐姐能坐?她可不是县主。”
含露解释道：“三小姐，二小姐虽然不是县主，但是她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又是大小姐的嫡亲的妹妹，大小姐让她坐，她自然是能坐的。”
曲南音的身份，是曲月香比不了了，嫡出和庶出，一字之差，但是却相差千里。
身份，又是身份!曲月香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好似调色盘一般。
“三小姐，您还是先上马车吧。”细叶走进了提醒道，实则悄悄压低了声音道，“这里来往的人很多，三小姐不要再引起更多的人注意了。”
镇国将军府门口来往的人众多，若是曲月香僵持在这里，人多眼杂，到时候难免会传出去。她在原地多待片刻，那么谣言就会多了一分机会传播出去，这对曲月香并没有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