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点在他眉心,美眸平静的看着他,“江睿宸,你还是没有放下仇恨。”
身子猛然一震,他第一次躲开了叶思琏的目光,心内无声苦笑。
他是没有放下,而且执念越来越深,将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中,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报应。
然后呢?他得到了什么?解脱了所有人,却将自己关进了深渊中。
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撇开了视线,眉头紧锁,“我想出去了。”
“好。”
出了医院后,站在住院部前面的花园里,她脸色惨白,感觉到小腹仿佛还在隐隐的坠痛。
那天那种被剥离的疼痛还在不断的侵袭,她身形不稳的踉跄了两步,随后被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还好吗?不舒服了?”
血色尽褪,连嘴唇都泛着白,她倚靠在男人怀里,冷汗淋漓,“我没事,休息会就好了。”
江睿宸看着她脸色难看显然是很不舒服,环顾了四周后,才将她抱起来,放在了长椅上。
看她满头大汗,他才帮她细细擦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叶思琏低垂着头,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她不恨孙思雨,可是也没有办法忘记那天她带给自己的痛苦,到现在看到孙思雨,她还会感觉到小腹坠痛,感受到她的孩子离开她时,那种痛入心扉的感受。
很茫然,因为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恨谁,她的孩子离开她了,她不知道应该要怨恨谁...
头枕在男人胸膛之上,她被男人揽进了怀里,“不要想了,已经没事了。”
他看到叶思琏那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就觉得心脏丝丝抽痛。
疲倦的阖上了眼睛,手捂着小腹,“江睿宸,我不恨她,你也不用对她下手了,我知道她会变成这样,也有你做的手脚。”
江睿宸怔了怔,敛下了黑眸,“好。”
倏忽,衣服被人揪住,他听到怀中人低低的呜咽,“江睿宸,我不知道我该恨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可是我不知道要恨谁..”
环着她的手紧了紧,眸底是沉沉痛色,“恨我吧,是我引起的这一切,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报仇,如果不是我引了这个局,你和宝宝或许不会遭受这样的事情。”
肩上一阵刺痛,即使是她紧咬着,江睿宸也没有推开她,反而是将她揽得更紧。
咸咸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口里也满是这咸涩的滋味,她紧咬着江睿宸发泄,低低的呜咽出声。
最终还是松开了口,因为她听见男人抱着她,声音沙哑,“对不起..对不起..思琏,对不起..”
哭累了就窝在他怀里睡了,因此,她不知道在她睡着以后,江睿宸有多痛苦。
他看着那张挂满泪痕的脸,心如刀绞,他要怎么办?要怎么才能够挽回...
江睿宸站在床边,看着她即使睡着了还紧皱眉头,黑眸微动,他低俯下身,吻在她眼角。
“思琏,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了,我放不开你,也没有办法再让你恢复从前的笑容,他说的对,我是自私,自私的将你绑在身边,却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他看着闭着眼睛的人,埋首在她脖颈处,热热的液体滑落在她脖子里。
江睿宸走了,他走后,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看着空荡荡的病房。
眼角的泪珠滑落,她紧咬着下唇,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
你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我又该拿你怎么办?江睿宸,我已经没有办法再跟以前一样了...
他离开后,就将自己锁在了书房里。
看到拨通的电话,他始终紧锁着剑眉。
“江睿宸,你有病吗?大半夜的扰民!”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回来以后锁在书房里待了大半个下午。
“我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手肘撑在桌子上,他按着自己的额角,神情隐忍,原本还骂骂咧咧的人,听到他这话以后,缄默了。
“江睿宸,放手吧!你的事情,何亦栀跟我说过了,除了放手你别无选择,这对你们两都是解脱。”
放手...放手...所有人都要他放手,不管是叶思琏还是他身边的人,通通都要他放手。
若是这么容易,他也就不需要这么痛苦了。
“不行,我做不到。”
“那你就等死吧!有什么好的?你们两个人现在生活在一起,不就是相互折磨,你不快乐她也不开心,不如放手,各自冷静一下。”
他将手机丢在了桌子上,颓废的靠在椅子上,看着这漆黑的书房,黑眸空洞。
除了放开她以外,他们两个人之间再无可能了,是吗?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喂喂?靠!江睿宸,你在听吗?”
“我说你是脑子进水了!大半夜的骚扰人又给我撂电话耍脾气!气死我了!”
“得,我言尽于此,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都管不着,但我要说的是,你自私也好,固执也好,总得想想她的感受,她现在恐怕比你还要脆弱,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去刺激她了。”
“嘟嘟—”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光渐渐暗淡了,书房内重新陷入了黑暗。
他身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王叔走了,现在连思琏都要离开,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放她离开!
这段时间,他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他知道,她这是不想看见自己,也看得出来,她不快乐,只是勉强的应付着自己。
大仇得报,他没有一点欣喜的感觉,江浩磊瘫痪了醒不过来,江旭恺母子两进了监狱,得了应有的报应。
孙氏,江氏相继垮台,连孙思雨都已经精神失常到了精神病医院,再无出头可能。
可是...他一点都不快乐。
究竟得到了什么?原本他可以有个温馨的小家,却被自己一手拆散了。
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就这么离开了,至于思琏...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疙瘩,恐怕是割除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