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你跟了我多久了?”
被叫住的年轻小伙子看了一眼自家头儿,开口道,“成哥,我跟着您也有两年了。”
“这两年我对你怎么样,你是清楚的,我对所有弟兄都是一视同仁,从来不搞特殊,更不会说自己私吞掉钱不分给你们。”
说话的男人微微叹气,神情低落,名为阿德的年轻男人急忙出声,“成哥,我们都知道的,知道成哥对我们一直都是照顾有加,跟亲兄弟没有区别。”
“唉~你明白就好,那厨房里还有一些食物,你赶紧去吃了吧!待会得好好做事才行。”
他抬手拍了拍阿德的肩膀,面前的年轻小伙子喜笑颜开,“谢谢成哥,那我先去了。”
男人只是嗯了一声,看着阿德往厨房走去的声音,眸底闪过一抹狠厉,脸上也满是阴鸷之色。
对不住了兄弟,跟了我这么久,我也没有亏待过你,怪就怪你不识趣的去招惹孙家大小姐,我就算是想保住你也不可能了。
唉,吃好就上路吧!
事情就出在这里,看着他们趁着夜色朦胧,抬着东西出来,一直蹲守在附近的人仿佛闻到了可以收网的气息。
如同猎犬一般灵敏,偷偷跟在那两个人身后,看着他们一直走,走了大半天,才停在了一片林子里。
“你说这阿德是怎么惹到成哥了,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有故事,那人猫身躲在一旁,偷偷打开了录音笔。
“你还不知道啊?这阿德不是得罪了成哥,是那天那个来找我们做事的女人。”
“那女的?!成哥说她心狠手辣我还不信,没想到这娘们真的这么狠毒,不就是口头上说了两句,就要人命啊!”
“行了,别叨叨了,赶紧把他埋了,我们也好回去休息,以后啊,闭紧嘴安静做事,省得像阿德一样惹祸上身。”
两人絮絮叨叨的话尽数落入在一旁躲着的人耳里,见那两人走后,他才偷偷出来,看着这小土堆,他掏出了手机拍照,又暗暗记下了位置。
上了车将拍下的照片整理好后,尽数发到了一个人的邮箱之中。
手机震动,看到那邮箱中收到的邮件,屏幕的蓝光打在他看上,明明灭灭衬着神色也晦暗不明。
看到走进来的男人,也只是沉声开口,“差不多了。”
何亦栀一愣,看男人神情淡漠,随即便也明白过来了,“嗯,我明白了,你想怎么做?”
男人只是淡淡看着他,何亦栀微微蹙眉,凝神思索了好一会,“我知道了,会帮你办妥贴的。”
“嗯。”走到这一步了,快了,他就快可以回到她身边了。
何亦栀也没磨蹭,径自出了房间,临走之前说道,“记得把材料发到我邮箱。”
他走后,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触了几下,随即便丢下了手机,他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绝对不可能允许有半分的差错出现。
只要这一切结束后,他就可以回去守着她们母女两了。
想到自己说母女两,她的反应,江睿宸就不自觉的轻笑出声,她势必是要跟自己争着说,万一肚里怀着的是男孩呢?难道他就不要了吗?
当然是要的,只要是她生下的孩子,他都喜欢,只不过是不喜欢另一个同性生物跟自己共同分享她的爱。
一世长安,这是他在选择蓄意接近她时,就暗暗许下的诺言,他会护着她一世平安喜乐,更不会让她卷进这场风暴里。
只是这和平的假象终归是要被彻底撕碎了,假象下的腐烂,也该面世了。
黑眸静静凝着病床上躺着的人,氧气面罩已经换成了呼吸管,仍旧有仪器在监督着他的生命体征。
他撑过来了,没能够就这样安然死去。
说不上内心什么感受,似乎这样死了也太便宜他了,可若是这样让半死不活的瘫痪着,倒不如死了的好。
许久,坐在床边的男人嗤笑了一声,“看看你一世精明,耗尽半生心血才打下来的江山,就快要坍塌了,你剩下了什么呢?毒如蛇蝎的情妇?还是一直就惦念着江氏的私生子?”
“江浩磊,你真是可悲,你什么都没有剩下来,若是当初你愿意分给母亲一丝半毫的感情,若是肯对我们母子用点心,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话,躺在病床上始终闭着眼睛的男人,手指动了动,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没入发间。
江睿宸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你听得到我说话,那就醒过来,亲眼看看你宠爱了多年的儿子和妻子究竟是怎样的心肠,亲眼看着你的江山垮台。”
他不是孝子,对于江浩磊这个血缘上的父亲,他嗤之以鼻,带给他和母亲的就只有痛苦的记忆,何必要可怜他?
从母亲死的那一刻,他原本就少得可怜的亲情概念,早就随着那场大火烟消云散了。
滴答滴答,只有冰冷仪器走动的声音,这个戎马了半生的男人,现在竟然沦落到要靠着这些仪器才能够勉强维持着薄弱的生命体征。
人命多脆弱,只需要稍稍用力一捏,生命便会随之消失。
他站起了身,看着那病床上躺着的男人,已然没有了过去的意气风发,削瘦凹陷的脸颊,原本青葱的黑发也夹杂了些许白丝。
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被抽取了主心骨,抽去了精气神,看上去衰老了几十岁。
他只是静静的躺着,仿佛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又好像是陷入了沉睡,却仍旧对外界的一切敏感。
“江浩磊,你就好好看着你所笃定的一切,是怎么被我一一推翻。”
黑眸如同万年枯井般幽暗,深不可测,他只是冷冷的说出了这句话,静静的凝了他一会,随即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而床榻上的人手指微微动了动,双眼仍然紧紧闭着。
看着医院幽长却安静的走廊,他斜斜倚靠在墙壁上,半敛下的眼睑,遮掩住了眸内的复杂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