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某想,若谨谦侯与佳慧公主如今还在世的话,必定以年小姐为骄傲。”赵云灏忽然说道,眸色沉着的望着年华,年家如今的情形,几乎不亚于当初赵家的惨状,况且这世界,本就对女子多有不公,他费劲心思才将赵家的大权牢牢握紧在手中,如此也还需时刻警惕旁人的一举一动,更何况是换做女子?
只是年华的游刃有余太过惊艳,如非亲自经历过这些,必然体会不到这些,年华的没一个决定,在他看来好像都是漫不经心的,但每一个决定,从未出现过偏差。
要么她还有着更加惊为天人的底牌,要么……便是她太过熟悉自己的敌人了。
将敌人的行动方式计算千百遍,她完全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所以只需在一件事上改变那关键的一小点,足以扭转乾坤!
“可惜我终不是男子。”年华唇角微微抬了一下,望着杯子里的茶叶道,“就如同这茶叶,一直被限制在杯子当中,旁人只需这么随便一翻,便可将它到处去。”
“若是我是男子,何须将年辞带回来。”她若是男子,便是父母名正言顺的嫡子,继承爵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根本不需如此费力的去猜忌旁人的心思。
旋即,年华自嘲一笑,“让谨安看笑话了,不过我经历了这些,也看淡了不少,这世界上或许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都没有,所以只能尽最大的力气对自己好。”
“无妨,你我之间,本就不必那么拘礼。”赵云灏道,他深邃的眸子中映出年华的那张脸,若只从男子的角度来看,年华的容貌,本就让人欢喜。
可心中的那份情义,绝不是因为这张脸,也并非是她与旁人的不同。
他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轻轻捏着茶杯把玩,年华在回避自己,只因为自己姓赵,她的心中始终记挂着年家,但若年家平安之后,自己若提起心意,她是否会同意?
“时候不早了,我恐怕要先回去了。”
年华将茶杯放下,笑道,“掌柜夫人做的糕点与烹的茶都不错,谨安不介意便留下尝尝罢,咱们日后有缘再见。”
“恩。有缘再见。”赵云灏起身,伸手送年华,手指在空中微微停留,他神情有些不舍,她说世上或许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都没有,只能尽力对自己好,那么她……以后连自己的夫君,都不会信任吗?
那样孤单的背影,看的赵云灏心中揪心。
“爷?年大小姐把小姐的账给免了,掌柜的已经让人把衣服送去了。”曼悠游进来后,低声道,“咱们现在是……”
“钱让掌柜的收下。”赵云灏冷道,“回去!”
话语间不寒而栗,叫人觉得背后有些发凉,曼悠游打了个哆嗦,怎么每次他家爷见了年小姐之后都是一副臭脸?不是见面的时候挺高兴的吗?
“欸……欸?爷?你去哪啊?”
正打算套银子,曼悠游余光便瞥见赵云灏从铺子里出去了,顿时嚷嚷道,“您不是打算回头去军营的吗?”
“你不必跟着了,带茹茹回去。”赵云灏头也不转,只吩咐下去,自己一个人带着佩剑,随意的在街上走着。
想来这便是喜欢的感觉。
虽然许是有些许话要说,可总估计着她的难处,全部藏在了自己心里。
这厢,年华上了马车后倚着车壁合上了眼睛,郑家为了重新崛起也是费尽了心思,婚事也已经找媒婆说了,八字也对了,庚帖也换了,任凭文姨娘如今怎么闹,也翻不出天去。
“小姐可是有烦心事?”季妈收好东西后看着年华闭上眼睛秀眉微簇,不免多嘴担心道,“不过还好今日是在咱们的铺子里遇见的毅忠侯,否则外外头,只怕是要被人传言了。”
“奶娘。”年华微微抬起眸子,轻轻叹息一声,“他们想传便传就是,我早已做好了承受这些的打算,如今我是必须要站出来去做一些事情了。”
“老奴也是心疼小姐。”季妈皱眉,道,“小姐日后总归要嫁人的。”
“可若与其嫁人之后备受冷眼,倒不如一直待在年家。”年华冷眸,勉强一笑道,“说的不好听些,我既然可以将年辞从大老远的云州接回来,便有法子再将他送回去,多少……他看在我这些日子照顾他的份上,也该保我一世平安。”
“至于嫁人,我现在的身份,出了皇室敢明媒正娶,寻常富庶人家谁敢差了媒人来?”她的婚事必然是要经过太后的手,十有八九必然会成为皇室的儿媳,若是这样的话,倒不如不嫁,落得自在。
她现在只有复仇而已。
五日后,老太太六十大寿的寿辰。
年府上下虽然显得清减,但依旧在这几日好好装饰了下,四下雅致别有一番韵味在其中,老太太瞧着也直夸年华用心。
“祖母,您今日是最不必操劳的了。”年华拿着衣服来伺候老太太换衣,“今儿个是您的寿辰,您便等着享受天伦之乐便是。”
老太太一身贵气,面色也比从前好了不少,换衣的时候直笑,这几个月养的人也胖了一圈,身上的富态也显了出来,年华美眸微微一眨,道,“祖母回头只管在正堂里等着便是,前头有华儿跟哥哥弟弟照顾着。”
“恩。”老太太明显眸子都眯在了一起,道,“你这孩子最是上心,交给你祖母放心。”
年华低头羞涩一笑,“祖母取笑我呢。”
“怎么能叫取笑?”老太太诶了一声,拉着年华的认真道,“可惜你父亲刚走不到一年,否则总要替你看一看有没有好人家才是。”
“华儿还想陪着祖母呢,不想嫁人。”年华依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道,眉眼里尽是娇嗔,“祖母~反正华儿这一年也嫁不得,您就别说这事了好不好?反正华儿也不介意的,您可以先给溪荌妹妹定下呀。”
“你这丫头,总想着别人。”老太太忍俊不禁的刮了一下年华的鼻梁,道,“你溪荌妹妹出身在那里,祖母左思右想也便在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家中挑挑便是,也不算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