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了不起啊，我凭什么就该听你的话？
季云飞的眼神里明明白白的透露出了这个意思，叫男人瞧了个分明。
他轻笑一声，收回了手，整个人带着些许清冷的意味，“还未自我介绍，在下白若水，这整座城主府，也只有我一人罢了。”
他自称是白若水！晨曦心下咯噔一声，感觉自己所见与所想遭到了颠覆。面前这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身上无一丝的邪气，亦可能是因为她没有灵力修为，所以此刻才什么都感觉不到。晨曦沉了眸子，微微牵动唇角，“那不知白公子可是此处的城主了？”
“这里没有城主。”白若水眼神平淡，站在那里看着二人开口道。“你们既然已经跟了过来，很快便可以知道些，关于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的事儿了。”
“真是麻烦。”看二人聊到了一起去，季云飞有些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伸手向着白若水抛去。
小白尖利着嗓子吱吱尖叫了两声，最后安然被白若水给接到了手里。
“这位兄台，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白若水看看掌心的小白鼠，目光中流露出些许不善。
“你不是向我要它，我交给你了，有何不妥？”
云逸欲哭无泪，您倒是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啊，真是吓死鼠了！
晨曦有些嗔怪的看了季云飞一眼，抬头冲着白若水疑惑问道，“也不知道此处有什么吸引了我家小白的东西，这些日子一直闹腾着将我往这里带，叨扰了白公子，还望海涵。”
口中编出来的谎话，叫她说的煞有其事一般，一双眼中也满是真诚。
白若水安抚一般摸着掌中小白鼠的皮毛。“不知道姑娘你信不信，动物也是可以变成人的。”
晨曦闻言大骇，一双眸子里满是震惊，“白公子说笑了。”
“知道姑娘是不信的。”白若水仍旧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似乎毫不知情他刚刚一句话对于一个人类来说会产生多大的冲击。
晨曦跟季云飞挨的稍稍近了些许，“白公子这么笃信，莫非公子本身不是人类？”
她这句话出口，意在试探，没想到又得出了一个大相径庭的答案。
“我自然是人类。”白若水托着掌中的小白鼠，转身向后走去，“你们随我来吧，我可以让你们，亲眼见证。”
亲眼见证什么，白若水虽然没说，但是二人都能猜到。
季云飞在晨曦手掌上滑了一道。
真的没有邪气，在白若水的身上，只有很纯粹的灵力气息，那绝对不会是被妖藤寄生之后该有的样子。
这里如果没有紫藤树妖的话，他们又是从哪儿得到的妖丹？！难道那雪雕口中的故事，竟完全是谎话么。
怎么可能。
一定有哪里不对。
季云飞和晨曦跟上了白若水的步子，被挡在戏台后面的，是一道支出来的楼梯，半空之中，吊有同周围建筑一般原木色的精致屏风用作装饰，叫人一眼看上去很难辨出这里竟然有上楼的阶梯。
二楼很阴暗，和一楼四面通透的大堂完全不同，晨曦站在楼梯口，那阶梯从一半处光线被屏风挡了的地方开始，就一点点在变暗，直到最后变成了有些灰败的感觉。
给人一种上面盛满了腐物的错觉。
“不知道上面是个什么地方？”晨曦很自然的问道。
走在前面的白若水略微顿了下步子，“听你一说话，我倒想起了一件事儿。”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突然不心急将两人带上楼去了，反而靠到了楼梯的扶手上，好整以暇的回身望着走在前面的晨曦。
季云飞果然又绍到了后头，白若水瞧他无趣，将视线落到了晨曦的脸上。
“我能帮这只小白鼠变成人，但是天底下也没有平白掉下来的恩惠，想得到什么，首先要付出些东西。”
“那你需要我付出什么？”晨曦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糟了！
看着白若水陡然变冷了几分的面庞，晨曦偏转开眸子，装作了一副兴趣不高的样子，“反正我是不信的，若你真有本事的话，叫我付出些代价也未尝不可。”
晨曦平素休习乐曲，对人情绪的分辨可至毫厘。她后面用于粉饰太平的话一出口，面前这个男人似乎信了，她心底刚刚生出的危险感觉有些突兀的烟消云散。
“姑娘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白若水转了身子，继续给两人带路。
二楼之所光线昏暗，不是没有原因的。
本该密密麻麻排着的小窗，全部糊了紧密的黑纸，数百个窗子，数百块儿粘合的严严实实的黑色，想来就是份工程浩大的任务，但即使是这样，屋子里也并非什么都看不到。
二楼的中央。
半空之中浮动着许许多多金色的细线，而那丝丝缕缕的金线归处，是一枚枚圆亮如同石子一般的东西。
因为太过亮眼，反倒让人瞧不清具体是些什么东西。
季云飞是最后一个上来的，他上来的时候，晨曦正盯着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流露出些许的痴迷之色。
“怎么样，很美吧。”白若水带着些许叹息的声音将她惊醒，晨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这一条条的金线，便是一个个生灵可悲的一生，它们互相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团乱麻一般，有的时候美丽，有的时候又看着叫人烦心，这种时候，可怎么办呢？”
晨曦敏锐的察觉到，白若水似乎变了，他古井无波的声音里从刚刚开始上楼的时候就掺杂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娇嗔，而眼下身处黑暗之中，他更像是彻头彻尾的换做了另一个人。
“该怎么办呢？”晨曦顺着他的话问道。
白若水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甲尖，叫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其实也简单的很，砍断就好了，你不是也对这石舫的装潢很是好奇么？”
“慈悲，只是这里的表象，死亡，才是天地生灵都会迎接的凯歌，你觉得呢？”他语音绵软，宛若情人的耳语，但内容却仿佛挖出来的冰疙瘩，将晨曦从仅存的丁点儿幻想中拍醒。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晨曦警惕的盯着一直没将头抬起来过的人。小白仍旧被他攥在另一只手中，此刻他终于不再看自己的指甲了，而是将手指点上了小白的脑袋。
玄色光芒陡然亮起，他用一根手指生生的从小白身上勾出了一团比小白还要大的多的光芒出来。
那光芒普一出现，就变成了幻柒的样子，此刻一张小脸上，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满是痛苦的神色。
“真当我瞎么。”他冷哼一声，直接挥手将小白鼠丢了出去。
小白鼠在半空中翻了两圈，最后变成了人形，在地上滚了几滚，最后砰的一声砸在了墙上，方才止住了去势。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没给晨曦丝毫反应的时间。
云逸一口血咳在了地上。
“有点儿灵力修为的小老鼠，你是觉得，随便使点儿障眼法就能瞒过我去？”他两根手指扼住幻柒的喉咙，将小人儿拎在自己的身前，看着她痛苦挣扎的踢动着双腿的样子，神色之中带着几分满意。
“还不错，你们总算不是白来一遭，倒是给我送了份大礼。”
“放开她！”云逸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中满是怒火。
那空气中飘荡着的金线，不知何时分出来了一根，若有若无的悬在了幻柒和小白之间，白若水饶有兴味的盯着那条线，“你们签订了契约啊，啧啧。”
“你到底是不是白若水？”晨曦开口问道。
白若水面上有些错愕，这人类莫不都是蠢的？怎么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在纠结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就在晨曦开口的同时，季云飞借着云逸和晨曦的遮挡，扑身而上，暗色的匕首在半空之中绽开了一道冷芒。
白若水一直在防着他，准确的来说，是在发现了小白鼠已经化形了之后一直在防着他，既然这些人是为他而来，他不信两人之中会有一个怂包。
所以此刻，面对着季云飞的攻击，白若水不见一丝慌乱，只后退了一步，青锋剑立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冲着来势汹汹的匕首阻去。
沉寂的环境中陡然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而与这响声出现不过错开数秒的，便是袅袅的琴音。
晨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梯口处，背后就是可以下楼的楼梯，她怀中斜抱着一张七弦古琴，此刻的站位已经是此地最为安全的地方了，云逸护在他的身旁。
白若水有些稀奇的略略分神。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弹琴，这是自以为胜券在握了？白若水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眼前这男人灵力修为还不错的样子，不过刚刚那一招，自己可是没敢用灵力。
毕竟这幅躯体现在太重要了。
白若水有些苦恼的弯了弯唇角。
不难发现，他这副性子的时候，更爱笑些，不过一举一动，包括笑容，尽都带着淡淡的邪意。
他忍了数百年，当然不愿意毁于一旦，他身上的业障，就快被他瞒天过海彻底消除了，这时候来了挑事儿的，他自然要费些手脚清除掉。
不能亲手杀人，该让这两个人如何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