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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母女

她才点亮蜡烛,就听里间有动静,便又点了一盏油灯进去里间,果真见那两个小家伙都醒了。

田有喜比大弟田念祖小差不多两岁,如今也才十岁出头,进入第十一个年头。只是这几年吃不饱穿不暖,还倍受欺凌,致使这个堂妹看起来还没八岁孩子个子大。

小弟田怀祖就更惨了,本来八岁的孩子,愣是跟五岁一样的个儿,就连那性子都被养怯了。

“醒了吗?赶紧穿好衣裳出来洗漱吃东西,我给你们熬了一大锅肉粥呢。”衣裳,是田有幸在镇上置办的。

当时她听到家人的遭遇之后,就为他们每人置办了两身衣裳。

只不过她高估了这几个孩子的身量,衣裳竟然买大了许多。好在不妨碍穿着,田有幸便也拿出来给他们换上。

为了撑起衣服,起到保暖的作用,田有幸就让两个孩子换上干净的旧衣裳再套新衣裳,这才让两个孩子身上有了丝暖和气。

她让两人到外边给棺材里的爹娘跪拜一番,上了香,这才给两个孩子打了粥吃。

按说既是守孝,就该吃素才对。然这些个孩子都需要补身体,田有幸就没讲究。

怎么说田宏志他们都已经逝世两年多,如今再来讲那些虚礼倒显得矫情了。

两个孩子许久没吃到这么香浓的纯大米肉粥,当下也不管那粥还热着,呼哧呼哧围着碗口喝了小半碗,这才舍得放下碗,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吹着吃,看得田有幸眼眶热热的。

她回屋找出那几个小暖蚌,扯了布头照着小归祖胸前的小荷包,简单做了三个出来,待子时田念祖醒来喝粥的时候,就将那三个荷包挂在了他们身上。

看着他们蜡黄瘦削的小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丝鲜活气,田有幸这才欣慰了些。

半夜,先醒来的是母亲田苏氏。她艰难的转着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身上崭新的被子,以及屋里的亮光。

他们田家已经两年多没能点上灯,更没盖过这么新这么软这么厚实的被子。她好像还闻到肉味了。

其实他们这两年本不该过得这么苦的,只是田苏氏说什么都不肯让田念祖进山出海,这才连点肉腥味都没吃上。

田苏氏费力的伸手捂着胸口,才勉强能将脑袋转到亮光的来处,看到那就着火光缝补东西的人儿,她不由惊呼了一声。

惊呼声终于让飞针走线的田有幸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喜的叫了一声娘,放下针线趿拉鞋子蹦了过去。

“娘你醒啦,身上还疼不疼。等会,我给你倒杯水去。”田有幸又急慌慌到床头倒了杯温水来。

这是灵泉水,田苏氏喝了一杯之后,竟觉得身上的病痛好了许多,就是那瘸腿的断口处也有些热热的。

田苏氏艰难的伸出手,摸了摸田有幸的脸,满眼的不可置信,一时悲喜交加,竟呜呜的哭泣起来。

田有幸大急,赶紧安慰道:“娘,你哭什么呀。你快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娘你瞧,我一点事也没有,还长得这般高了呢。”

田苏氏哭得极为悲戚,直到田有幸的衣袖都被哭湿了一大片,田苏氏这才渐渐停了哭,双目无神的盯着屋顶,空洞的说:“我知道,你爹肯定回不来了,他都告诉我了。就在两年多前。我刚刚还梦到了他,他让我好好活着,把你们姐弟都带大。”

田苏氏的泪水不断的渗出,田有幸也被她的悲伤感染,为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落下了泪珠来。

母女二人,就这么相拥着哭了好一阵,田有幸又好言好语的劝了一阵,田苏氏这才没再悲伤,打起精神询问田有幸这两年的遭遇。

田有幸将那塞了稻草的被子卷成团垫在田苏氏身后,让她半坐着身子,这才说:“娘你先吃点东西,待会吃了药,我再跟你细细的说。”

这时小归祖醒来起夜,哼唧着找田有幸兜尿,田有幸又转过去用小被子抱了小归祖到门边的那个破桶里放了水,将小家伙重新塞进被子里边,这才得空去给田苏氏端来热粥。

田苏氏不过才三十出头,放在前世,三十岁的女人跟二十岁的女人也没差多少。可如今,田苏氏竟然早生华发,眼角眉梢都露出了岁月的痕迹,那原本鲜活明媚的眼眸,也变得有些浑浊。

田有幸看得心一阵阵的揪着疼,一边小心的喂着田苏氏,一边拣了些有趣的事跟她说。

“那岛上真真是个宝地,我在那山上得了不少的好东西呢。对了,我还得了一种蚌壳,那种蚌壳有驱寒暖身的功效,我待会就给娘拿一个来,让娘也好好去了身子骨里的病根。”田有幸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田苏氏一边吃一边听,自见到田有幸那一刻起,她双眼就没离过田有幸。哪怕田有幸出了房间,她依然翘首望着房门的方向。

她不敢相信田有幸真的回来了,害怕一眨眼田有幸就从眼前消失,担心这一切不过都是个梦。

她看着眼前肤色黝黑的闺女,发现田有幸的五官竟有五六分像爹田宏志,剩下的有两分像她,两分遗传了田家人特有的高鼻大眼跟那高挑的身量。

她的闺女离了她五年,没有她关爱,竟然也长了这么大,再也不是那混混沌沌、反应迟缓的小闺女。她闺女,成了个聪颖伶俐的小少女。

田苏氏的泪水又无声落下,眼中既有自责,又有骄傲,还有心疼怜惜,看得田有幸心口暖暖软软的,忍不住一声声的喊娘。

田苏氏也一声声的应着,很快就吃了一碗半的粥,喝了水吃了药后,这才问田有幸是怎么好的。

田有幸敛下眼睫,轻声说:“许是无意中碰到了漂泊在外的魂魄,补全了我的神魂,这才好了。娘,你知道吗,我好了之后,竟然知晓了许多以前从没学过也没见过的东西。你跟祖母,还有弟弟,都是我用学会的那些手段给救回来的。”

田苏氏一听就瞪大了双眼,原本浑浊的眼珠一时间透亮无比,澄澈的盯着田有幸看,半响才双手合十喊了句:“阿弥陀佛,佛主保佑。幸儿,你今后千万别跟人说你是怎么学会的这些东西,你就说在外边受高人点拨,知道么?”

田有幸哪会不答应。她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不想让田苏氏追问她是怎么学来的那些东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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