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国的大军在崖城门口晃了两日，最后还是退兵大营之中。崖城城中，三三两两的百姓稀稀落落地走着，现在还在营业的除了一两家酒馆子就只有铁匠铺子了。
离崖城城门最近的一家酒馆子算得上是崖城最大的酒馆了，毕竟是叙国的皇亲国戚开的，就算是打仗了也还依然有不少人光顾。
四楼的某个房间里，窗户被人打开一点点缝隙，一双灵动的眼睛是不是瞄着崖城城楼上面的动静。
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不就之前从帝都快马加鞭赶过来的玖橙是也。
到了崖城还来不及休息，她便急急藏在这里等待时机。或许，她在想的是，或许蓝季枢已经来了。
“咚咚咚。”
玖橙刷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谁啊？”
“小玖，开门。”
玖橙微愣，忙过去打开门来，一把将来人拉了进来，“嘘！”
“没人。”
玖橙瞪着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北修旻搓了搓手上的寒气，将外衣褪了下来，朝着桌子边走了过去，将手中一个大盒子放在上面，便开始摆弄他的茶具了。
“听见我说话了吗？”
北修旻专心与茶具，根本无心理会玖橙，只道了句，“拿些水来。”
玖橙哪里敢随便出去？她过来坐到北修旻面前，北修旻将一桌子的茶具摆弄得整整齐齐，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小炉子，放上水壶，点了火。附身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水葫芦往水壶里倒了水，便开始烧水了。
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速度还是极快的。
“你方才说什么？”北修旻终于想起玖橙来了，他一面擦着茶杯，一面问她。
玖橙没好气地说：“北修旻同学，你不是说还有事没有处理完让池菱带我先到帝都去嘛，怎么现在自己又跑来了？”
“没错。”
“所以呢？”
“这儿可不是帝都，”北修旻清爽的脸色带着柔和的笑容，说，“我让你去帝都，你却在崖城，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玖橙奇怪地皱起眉头来，说：“你，不知道岳国和娄国已经打到崖城了吗？”
北修旻点头。
“知道还问我。”
“与你何干？”
玖橙憋屈了，她想回家不行吗？
“你的暗卫混在叙国的军队里很容易被发现，隔壁的房间我包下来了，让他们暂时在那里吧。”
玖橙老老实实地点头，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如此乖觉的样子已经许久未见了。想着这里可是叙国，毕竟人这儿可是人北修旻说了算的地方。
北修旻泡着茶给她沏了一杯，玖橙低头看着，原是她之前顺手挑的那只茶杯。她抿一口，是之前的那个味道，还不错。
“味道如何？”
她点一点头，“不错，与之前的一样，就是这水有点不新鲜。”
“嗯，你去给我打点儿新鲜的来。”
“我可不能出去，被别人瞧见可不太好。”
“无事，你不是带了荼刖的面具。”
玖橙愣，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磨磨唧唧，玖橙还是出去了，刚下到二楼准备喊一声小二的，却看见一楼门口正进来的士兵将话咽了回去。
“掌柜的！”一个士兵两步走到柜台前面，拍了一张纸在掌柜面前。
掌柜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说：“张爷！您怎么来了，这都好多天没见着您了啊！”
“别笑别笑，办正经儿的事啊！”
“是是是！张爷您说，您说！”
张卫敲了敲桌子，掌柜的看见他放在桌子上的画像奇怪了，“这，这是谁啊？”
“通缉犯！”
“这这，”掌柜拿起画像看了看，说，“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半会儿的又想不起来了。”
张卫冷笑道，：“你这老头儿还能认识他？他可是南朝的战神！蓝季枢！”
站在楼梯上的玖橙心中一怔，马上下楼去了。掌柜盯着画像看了老半天，笑道：“战神咋长得这么秀气？呵呵。”
“你刚才说你见过，在哪见过？什么时候见过？”
“好多年了吧，不记得是来过我家店还是在街上遇见过。”掌柜回忆道。
“掌柜的，给我打一壶凉水。”
张卫的视线被吸引过去，一身粗布麻衣的玖橙带着半片面具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掌柜招呼着，“姑娘下来了啊，要凉水做什么，这大冷天的，后面刚刚烧了热水，要不一会儿让二狗子给姑娘送一壶过去。”
“不用了，”玖橙扫过张卫，对掌柜的说，“我家少爷来了，他不喜欢用铁锅烧的水，少爷要喝茶，我们自己会烧的。”
“哦哦，那行那行，我马上让二狗子给姑娘拿去。”
“谢谢掌柜的。”
“呵呵，客气客气。”
玖橙正转正要走，张卫却叫住她，“姑娘等等。”
意料之中，玖橙并未转身，只说：“官爷有何事？”
张卫绕到玖橙正面，上下打量着她，说：“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侍女，这兵荒马乱的竟然还敢待在崖城。”
“大人见笑了，不过是少爷贪玩便来凑个热闹罢了。”
“哈哈，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凑热闹要来凑打仗的热闹的，不知道你家少爷是谁？”
玖橙冷笑一声，侧身过来，冷淡地说：“恐怕我家少爷的名字不方便告诉这位大人。”
“为何？”张卫摆手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掌柜的，说，“难不成你家少爷还是咱们皇上不成吗？哈哈哈！”
张卫这么一说，他身后的人也一起笑了起来，玖橙低了低眼也太想看他们无知的样子。正转身准备走，没想到张卫打开手臂拦住她，“嘿，姑娘这么急着走做什么？不是你家少爷有什么不可高人的秘密才如此隐瞒吧？”
“大人，我怕你会后悔知道我们大人的名字。”玖橙低声说。
“那你倒是说来我听听，来啊。”
玖橙退后一步，腰间的玉佩晃了晃，她伸出一根手指，张卫看着她。她的手指微微往下指了指，张卫低头看向她腰间的玉佩，顿时傻了眼。
张卫愣愣地抬头看向玖橙，惊讶地说：“楼上，楼上的少爷是帝都的某个…某个爷？”
玖橙轻笑，“请大人保守秘密，不然的话，大人的人头奴婢可保不准会何事被人拿走了去。”
张卫咽了咽口水，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玖橙欠身绕过他上楼去了。掌柜的过来问道：“张爷，这姑娘有问题？”
“有，问题大了。”
“啊？那怎么办啊？您刚才怎么也不抓住她啊！”
张卫胡子一吹，瞪眼道：“抓个屁啊！好生招呼着！要是敢怠慢了，看我怎么向艾大人汇报！”
掌柜一头雾水，只连连点头，“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
玖橙心里暗暗骂张卫两句，快速走回房中，北修旻见她这么久才回来有些等闷了，“我以为你去烧水了。”
“他们说季枢就在崖城！”
北修旻看着她坐下来，等她继续说，但玖橙并没有还要说的话，北修旻便奇怪地问她，“水呢？”
玖橙皱起眉头，深呼吸，“你，你怎么还记得你的水啊，我刚刚看见叙国的额士兵们拿着蓝季枢的画像在通缉他呢！”
“嗯。”
“要是季枢已经到崖城的话，那昭国的军队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待支援。如今娄国、岳国和昭国一起联手必是要将叙国夺下。”
“嗯。”
“那就不好了！”
“嗯？”
“如果娄国和岳国还有昭国一起夺下了叙国，那我们娄国岂不是瓮中之鳖？岳国以后想要夺娄国，不是易如反掌？甘奕乔他是不是疯了，还是说他准备顺便联合昭国一起夺下岳国。不可能，昭国和岳国也是盟国，昭国不可能对岳国下手的。”
“嗯。”
玖橙一阵怒气上来，“咚咚咚。”
“姑娘，您要的凉水拿来了。”
北修旻轻笑，玖橙等着他，他看了看门口，玖橙横他一眼起身去开门。她算是服了，不让这个人喝上一口茶，估计这人连话也不会说了。
烧开了的水咕噜咕噜地响着，北修旻如愿以偿地泡了茶，过了两次，才心满意足地喝下。
“这次的比较好，你尝尝。”
玖橙翻了个白眼，顺手尝了尝，不就跟以前的一眼嘛，有什么特别的。
“赶紧说，到底怎么样？”
北修旻再喝两口茶，才缓缓说道：“蓝季枢不在崖城。”
玖橙都没反应过来，顿了一顿，才说：“你，你怎么知道？”
北修旻却说：“昭国的皇上派人先去娄国，使者刚到，叙国就进攻娄国了，但实际上是要占岳国。如今的形式很明显，三国瓜分叙国，但是问题来了。”
他泡一壶茶，倒了一杯，接着说：“娄国将会成为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外族。”
玖橙不大明白，说：“听你这么说来，这样娄国的土地变大了，百姓变多了，就不会惧怕岳国了？”
北修旻低头看着被子里的茶水，却未说话，突然他将一杯茶水倒掉，水顺着茶台流下，滴到一旁的木桶中。水流带着微微的淡黄，最后发出滴滴的响声。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