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鲜血喷出，东篱含糊着说了一个名字，玖橙怔住。东篱的手颤抖着，“你…要小心…回，回昭国去吧…不要去，楼兰了……”
玖橙抓住他肩膀，呼吸有些困难，“东篱……”
“你…不认识我，你是玖橙…答，答女……”东篱眯着眼睛倒向一边，从玖橙的手中倒了下去。
她呆呆地蹲在那里，就连东篱慢慢变得苍白的脸都不敢去看。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
“小玖！”
蓝季枢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毫无心思去管，脚下一软就坐了下去。蓝季枢的手臂包围着他，心疼地将她抱紧，朝东篱看去。
“小玖你哪里受伤了？”
玖橙失神地转过身来抓住蓝季枢的衣襟，她紧张地躲进他的怀里，惶惶不安。蓝季枢脱下外面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她松开手，身子往外侧了侧，突然背脊一僵。蓝季枢察觉她的异常低头看去，黑夜下看不太清，他拉起玖橙的手，一股血腥味道，再看她的身上，惊讶道：“你受伤了？”
“九王爷！答女！”
一队侍卫急急忙忙地赶来，荼刖急忙过来，只见一人倒在墙角已经断了气。蓝季枢横抱起玖橙，玖橙推了推他，他说：“刺客伤了答女，荼大人已将刺客杀死，”他与荼刖点头示意，“荼刖，你留下来善后。”
“是，九王爷。”
蓝季枢急急带着玖橙到了御医院，御医给她上了草药，蓝季枢拿着一大堆的草药将她带出了宫。
他甚至能感受得到，这座宫殿里的空气让玖橙快要窒息！
可他做了一件让玖橙哭笑不得的事，蓝季枢毫无忌惮地抱着她走在大街上。玖橙推了推他，虽说很晚了街上没什么人，但是，“放我下来。”
蓝季枢的手臂收了收，玖橙本想抬脚下去，可是她看见蓝季枢的脸时就忘记了这个想法。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蓝季枢？”
玖橙见他不说话也不看自己就更心虚了。他在生气，他绝对是在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这种情况下，该生气的不应该是她吗？
“蓝季枢……”好了，她也不想说话了。
蓝季枢停住脚，低头看她，她心下一慌咬住下唇，“我很重吗？”
“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我……”
“为什么不马上来找我。”
玖橙微愣，看向一边，说：“我，我迷路了。”
“我一直在找你，只要你大声呼救，我就能听见，你真的觉得没有人能打得赢你？你怎么会这么鲁莽！”
这叫她如何回答？她沉默一阵，拉了拉蓝季枢的袖子，说：“我不是没事……”
“我很害怕，”他的声音很小，却让玖橙怔住，蓝季枢低头贴着她的头发，玖橙不由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一阵之后，蓝季枢抬起头大步往前走，“我带你回去。”
快到千日醉的时候，玖橙突然说：“别从正门走，我不想让阿率知道我受伤。”
蓝季枢轻轻叹口，绕到后门进去。他将玖橙抱进房中，郁浓急急忙忙地跟了过来，“九王爷？小姐怎么了？”
“受了些皮肉伤，你好生照顾着。”
“受伤？”
玖橙说：“已经上了药，没事了。伊诗，你送九王爷。”
蓝季枢略略生气，也不好多留，“不用了，你好好呆着，我明日再来。”
玖橙不说话，蓝季枢把药草放到一边，走了出去。
郁浓忙说：“小姐。”
“你也下去吧，我好累，要睡一觉。”
“可是小姐……”
“下去！”
玖橙翻过身，拿出怀里东篱给他的最后的遗物。一对玄丝手套，配上紫玄丝就是东篱比生命还重要的额武器了。可是东篱，却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更不会死皮赖脸地叫她一声‘丫头’了。
正当她快要入睡的时候，古耀意外地过来了。
想必古耀也听说玖橙遇到刺客的事情了吧。玖橙吩咐伊诗出去告诉古耀自己已经睡下了，明日再去给他请安。可谁想，一阵急步传来，她起身之时进来的人竟然是古耀！
玖橙皱起眉头抓过一边的外衣套上，侧身，略带生气地说：“王兄这是做什么，小玖已经睡下了，王兄虽然是小玖的亲哥哥，但夜闯双澜殿恐怕也是坏了规矩。”
古耀二话不说，直接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刺杀蓝季枢！”
语气凶狠，咄咄逼人。
玖橙被她问懵了。原来不是过来担心她是否受了重伤的，确实来问这件事情的吗？
“听说今日就是蓝季枢送你回来的，你的机会很多，无时不刻他对你没有半点防备，但是你却没有把握这个机会。”
玖橙双眼露出些怒气，想到东篱刚刚去世，又想到东篱去世之前说过的话，她开始害怕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他曾经讲玖橙视为最宝贵的妹妹，曾经为了求父王将她留下不惜在大殿前跪了一夜，最终被打入大牢时还在为她求情。
如今，她只得叹气，却换来古耀的责备，“小玖，本王念你年少无知，明天就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自己想清楚了。”
玖橙冷笑一声，说：“大哥知道后宫的娘娘们最近都在为小玖担心吗？”古耀不解地看着玖橙，玖橙接着说，“娘娘们都觉得小玖大了，应该出嫁了。她们很关心小玖，觉得如果小玖能与昭国和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小玖觉得，大哥也有这个打算。”
“本王的确有这个打算，昭国的皇上也有这个打算。”
“可是大哥，你知道小玖喜欢谁吗？”玖橙将眉宇微微伸展，勾起一抹笑来，“小玖喜欢九王爷，若是要和亲，小玖希望能成为九王爷的王妃。不过大哥，应该不会同意吧。”
“胡闹！”古耀大怒，狠狠说道，“蓝季枢手握重兵，只要有他在一天，昭国就不会轻易被打败！想要夺下天下，必须杀了蓝季枢！你既然是我娄国的答女，就应该以自己的责任为重，应该为娄国的百姓为重，儿女私情不是你应该去想的事情！”
玖橙的笑僵硬在脸上，她突然有些心疼自己，委屈地问道：“责任？小玖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责任。为了娄国的百年基业，我自小被送到昭国，有谁曾对我问过一句话？这八年，我没有一天不想回到娄国，可是大哥，你们将我接回来不过是为了与昭国的和亲。对娄国，我从不曾自私过。”
“这都是你应该做的！身为娄国的答女，这就是你的责任。你要嫁人，可以，嫁给昭国的皇上，这就是你的使命！”
玖橙静静闭着嘴，双眼干涩得发疼。
古耀平息一些怒气，又说：“杀了蓝季枢，本王会将这个责任推到何鑫身上。只要你杀了蓝季枢，你就是娄国的第一功臣！娄国所有的百姓都会感激你的。”
她保了娄国这么多年，难道不值得感激？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小玖，”古耀的语气变得温和一些，坚定地说，“你是东篱唯一的徒弟，深受他的真传。如今，他又将四十年的内力传了给你，蓝季枢不是你的对手。”
玖橙微怔，古耀接着说：“你只要接近他，定会取他的性命。他不会怀疑你，明日你就出宫为他送行。本王已经安排好接应，天月城外二十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处。”
玖橙失声轻笑，笑得头晕目眩，她的声音很轻，轻得连她自己恐怕都听不太清楚，“东篱…是被大哥杀死的吗？”
古耀并不回答她的话，她又笑道：“四十年的内力，没错。大哥不想出兵，不想与昭国翻脸，若是有人能在他回去途中暗杀，必是最好。”
“没错！你的暗器术是纤舞亲传的，大哥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玖橙苦笑，双眼涨得很疼，她轻声问了句十分愚蠢的问题，“大哥，你爱过一个人吗？”
古耀愣了半晌，说：“身为娄国的皇室，我们没有资格去爱人。”
她知道了，她终于知道了。
初冬的小雪稀稀疏疏地往下落，刚刚从地平线升起的光束将这片洗礼过的大地温暖起来。她伸手接住一两片雪花，分外欣喜。
寒风呼啸而来，打乱她的长发，有人将她的手牵住，她看向远方。那片广袤的草原，如今，她有些胆怯。
“答女，真的不用属下陪你一起吗？”荼刖站在马车旁边，再一次向玖橙确认。
玖橙低头看向荼刖，她突然很好奇荼刖这半张面具下面到底长得是怎样的面容。可是她笑了笑，伸手捧住荼刖的脸，荼刖突然愣了一下对上玖橙的视线。
她说：“不用了，就在天月城等我，好吗？”
荼刖不由微微皱眉，突然抓住玖橙的手，惊讶地说：“答女，一切小心。”
她微微点头，直到蓝季枢踏上马车。
出了天月城，她便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们。季川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三日前，李孝仁已经领着大部队先行回去了。蓝季枢带着不足千人的人马上路，这个初冬，始终不能平静。
小雪之时，婳夫人收到家里来的一封家书。她握着拳头讲家书给烧了，传了莺容华过来。
莺容华不敢怠慢，冒着风雪而来，见了婳夫人立刻跪下，说道：“嫔妾有罪！嫔妾也不知道为何会出这种事情，请娘娘恕罪！”
婳夫人一改平日里的嚣张，只淡定地说：“他死了？”
莺容华紧张道：“是，是的。”
“家里传来信，说让本宫配合截杀九王爷。”
“什么？”莺容华大惊！
婳夫人失了魂一般，软软坐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