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就怕，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茗了。”
贺雏清叹气道。
“总而言之，现在对于红衣女人的所有线索，都只剩下了你这一条，我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于是一番合计之下，大家还是决定守株待兔，暂且按下行动，等待红衣女人那边的情况。
这一等，又是三天，一直没有红衣女人的影子，算起来，红衣女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难不成她真的已经消失了？
在第三天的晚上，陆淮湘终于按捺不住了。
夜已深，夜色朦胧，浮云在天上游走，时而遮住月亮的半张脸。陆淮湘从床上坐起来，偷偷看了一眼贺雏清，确定他睡得很熟，便从床上起身，偷偷摸摸推开门，来到了外面。
月光下，这庭院乍一看并没有那天那样阴森可怖，可能也是因为陆淮湘心中已经不害怕了，所以没有那么畏惧，陆淮湘披着一件外套，深吸一口气，踏进了庭院……
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之后，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草木安静，月光清凄，陆淮湘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她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陆淮湘瞬间毛骨悚然。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和那天的红衣女人来时候的脚步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虽说想着不害怕，但当真正遇到之时，陆淮湘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陆淮湘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发制人，猛地一转身——
脚步声消失，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穿堂风吹过，引起陆淮湘浑身的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脚步声又在身后传来。
“嗒嗒、嗒嗒。”
再转身，还是没有人。再再转身，依旧没有见到人。
陆淮湘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冷香从她身后传来，爬上她的后脑勺，钻进她的鼻子，使她整个人神形俱疲。
“你……”
那幻影一般存在的人这么说了一句。陆淮湘脑海中那一直接不上的两截断弦终于接上了，陆淮湘张张嘴，那个名字还未开口，然后就“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陆淮湘是被一盆水浇醒的。
“哗”地一声，温热的水将她整个淋了个通透。陆淮湘困难地睁开眼，头疼欲裂。
“你们……怎么？”
此时她躺在床上，看了看四周，站着几个人，皆是一脸忧色地望着她，有尹飞云、陆弘一。陆淮湘想问怎么了，却发现自己舌头好像打结了一样，话都说不明白，脑袋中也是浆糊一片，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大对劲。
这时，坐在床边的贺雏清按住陆淮湘着急地想要起来的身子，对她说了句什么。
但是陆淮湘只见到贺雏清嘴巴在动，却听不清楚，耳朵就像进了水一样，混混沌沌。
贺雏清又说了一遍，陆淮湘皱着眉头摇摇头，最后，贺雏清拿来一张纸，在上面写道：
“能看见吗？”
陆淮湘想说“能”却说不出，只能点点头。
贺雏清继续写：“你中毒了，一时半会不能恢复，具体症状是耳不能闻，口不能言。但是你放心，会好的。”
陆淮湘想到昨晚那阵冷香，还有她倒地之后模模糊糊的印象，大概明白了自己是被红衣女人下毒了。
“你现在能不能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况？”
陆淮湘点点头。拿起笔，用简洁的语言写下了昨晚的情况。最后，她把自己的发现也写下来了。
贺雏清看着纸上的字，倒不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纸上赫然写着——“迷魂香，顾生香”。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休息吧。”贺雏清说道，为陆淮湘轻轻地盖上被子：“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当天，贺雏清他们召开了会议。三个人聚在一起，只有一个主题。
——顾生香。
“这是她第二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了。”贺雏清道，“第一次是她自己冲动送上了门，侥幸逃脱之后，第二次又被淮淮发现。”
陆淮湘是跟顾生香，跟红衣女人都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所以对于二者之间的共通点，有着直觉般的把握。一开始没想到，直到昨天晚上，陆淮湘又闻到了她在青楼顾生香房间里闻到的香味，她才确定了二者之间真的有着联系。
但是很奇怪，明明一样的味道，却有着不一样的功效。一个是“春药”“吐真言”，一个却是让人短暂性耳聋口哑，所以尹飞云不由得有些怀疑了。
“陆姑娘真的没搞错吗？还是说世上真的有两种香味但一样功效却不尽相同呢？”
“我觉得我们不要被香料局限了。”陆弘一开口道。“有没有这种可能，陆姑娘确实是被青楼里那种香料迷晕的，红衣女人后来又用了什么方法，让她耳聋口哑。”
“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贺雏清点点头，“那么我们就要来到第二个悖论了，如果顾生香的目的是让淮淮不能说话不把她暴露出来，为什么要费尽心思下毒呢？淮淮没有变傻，还很清晰地给我们写下了当时的经过和发现的问题，所以顾生香的目的根本就没有达到。”
“那她为什么要废这个周折呢？”
“是啊，干脆把陆姑娘带走还省力多了，毕竟我们昨晚都被迷晕了……”
是的，昨天晚上，除了陆淮湘，整个尹宅里的人都被迷晕了。所以贺雏清他们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倒在庭院里的陆淮湘，怎么叫她都叫不醒，最后还是泼了一盆水才让她醒过来。
“我们应该是在淮淮晕倒之后才被迷晕的，不然这样大范围下迷药，不可能就淮淮一个人不中招。”
“给我们下药，可能就是为了推迟她被发现的时间，以便于那个毒药发挥作用。”
三人思索了一下，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太多的悖论，太多的说不通，让它越发的神秘起来。
“我们还是回到顾生香本身吧。”
贺雏清捋了捋目前掌握的情况。根据尹飞云查到的县志上的记载，顾生香不是六刈城本地人，是在几年前搬来六刈城的，搬来没多久，就被人骗去了青楼，从此沦落成为了风尘女子。
但是对于她的过去，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她老家是哪里的，都没有一点消息。贺雏清觉得，怪异之处就在于，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风尘女子，实在是不可能弄到那些有着特殊用处的香料，更不可能对他们的一举一动全盘掌握。
“所以我怀疑，她背后有人在帮她。”贺雏清下结论
道，“而那很有可能，是一个对我们了若指掌，并且对我们怀着某种恶意的人，或者说，组织。”
贺雏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跟赤虺帮的事情还没完。
如果这次，又跟赤虺帮有什么牵扯的话……贺雏清真的不敢想象，现在的赤虺帮势力到底有多大，现在的京城，江安城，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抬起头，贺雏清掩下心底的不安：
“我还得再去会一会这个顾生香。”
——“贺公子，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三次拜访，顾生香显然已经没了前两次的好脾气，她就像一个真正的没有任何嫌疑的人一样，对贺雏清的来访只有厌烦没有害怕。
贺雏清不动声色：“我只想问问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顾生香捂嘴偷笑：“昨晚上，我想想啊……昨天晚上，晚上……贺公子，我一个青楼女子，你说我晚上能干什么？嗯？”
贺雏清面色微冷。
“昨天晚上，我们家香香陪了我一晚上！”这时，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一把把顾生香搂在自己怀里，油腻的嘴唇在顾生香细嫩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抬起头，中年男子趾高气昂地冲贺雏清喊道：
“怎么着？你要找我们香香麻烦？先过我王老二这关再说！”
贺雏清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两人，默默地把顾生香眼中的厌恶收进眼底，然后道：
“淮淮中毒了。”
话音一落，顾生香脸上是明显的惊讶。
毫无表演痕迹的惊讶。
“她……”好像是想问什么，顾生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咽下了那句话。
“还不赶紧走！”
中年男人大喊，贺雏清微微颔首，离开了。
关上门的时候，贺雏清听到里面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我的香香，你把第一次留宿给了我，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第一次，留宿？
贺雏清皱了皱眉头。
“啊，这个啊，谁不知道顾生香是大美人，想上她的床，容易，钱够多就行！但是想要留宿……啧啧啧，可不只是钱的事了！”
一个嫖客这样回答贺雏清。
“听说王老二昨晚留宿了，啧啧啧，真是糟蹋了大美人。”
“什么糟蹋呀，还不是给钱就行！给他嘚瑟的，不就是和破鞋待了整整一晚上嘛，有什么可炫耀的……”
贺雏清走出很远了，那些关于顾生香的难听的话还是没有从耳边消失。
对于这个坠入泥沼的美人，人们向往，更不屑；渴望，更鄙夷。
而这些都跟贺雏清没什么关系。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出红衣女人，让那个给陆淮湘下毒的女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