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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身前事

故事发生在一个百花盛开的春天,那时候的方庭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为世家都是捕快的方家的长子,方庭最喜欢观山赏水,名义上是为以后做捕快而打基础,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少年贪玩。

他见过南方的好山好水,见过北方的苍茫草原。南方的山很高,北方的天很蓝。可无论是他见过的再美的风景,都不及他在回眸之际,在自己家乡怀水镇里遇到的那位姑娘。

那姑娘抬起头时盈盈的笑,弯弯的眼眸里盛着的点点水光,让这个见识了祖国大好河山的翩翩少年,深陷其中,魂牵梦绕。

十五岁的方庭眉清目秀,能文能武,再加上几句令人害羞的情话,姑娘便红了脸,两人迅速坠入爱河。爱情,总是那么轰轰烈烈,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姑娘名叫官绾绾,一个让人惊艳的极美的名字,无父无母,独自在这怀水镇内长大,长相温婉可爱,但是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是一个怎样刚烈的女子,但是最吸引方庭的就是她那种性格。

每每此时,方庭都要感慨自己为什么这么迟才找到她,以前的十五年究竟干什么去了,明明她离自己这么近,却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年。

两人浓情蜜意,私定终生,方庭决定向自己父母说明情况,娶官绾绾为妻,可是直到这时方庭才知道,自己竟然已有婚约。

“念在你年纪小,我们没有告诉你,但是那是先皇指腹为婚,是万万不能违背的啊!”

“哪来这么多的指腹为婚!我们家族世代都只是一介小小捕快,最高也只混到过捕头,怎么可能得到先皇的指婚,父亲你这谎言未免也来蹩脚了些!”

就在方庭据理力争之时,他那一向不过问世事的老太爷拄着拐杖出来了。

方庭这才知道,他的老太爷竟然是先皇的禁卫军首领,保护先皇到寿终正寝,先皇弥留之际,把一个高官尚未出生的孩子指给了他们家。

“皇命不可违,你若执意要跟她在一起,那就是把我们一家人的生命弃之不顾!”

方庭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之中。

最后,这个问题还是得到了解决,那就是两个女人都娶,但是官绾绾只能做妾。

官绾绾一生傲骨,小时候为了活下去可以在恶狗嘴下夺食,曾发誓非正室不嫁,但是如今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她不得不背叛自己的誓言。

当时他们想的是,只要能在一起那就够了,只要方庭只在乎官绾绾,那么名分什么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了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嫁过来那名女子明唤白瑶,是高官之女,天生骄傲,自然是把这个虽是小妾却先她进入府中,还处处压制她的姑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刁难她捉弄她,那时方庭已经继承父亲衣钵开始做捕快了,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偏偏官绾绾又是个狠心的主,更是绝口不提自己受到的伤害。

可是白瑶却不会放过她,官绾绾不去求救她反而恶人先告状,在方庭面前疯狂抹黑官绾绾的形象。

之后的生活,就如同成千上万个俗套的故事一样,欺骗,痛苦,不再值得信任的誓言。陷害,误会,弱者的胜利。

当方庭为了白瑶的谎言一巴掌扇在官绾绾的脸上时,一切都崩溃了。为了爱而表面维持的平静,在顷刻之间全然打破。

方庭开始整夜整夜留宿书房,偶尔就在白瑶那里过夜,就是不来官绾绾这。后来白瑶怀了孕,再后来白瑶又生了个女儿……这一切,官绾绾都是从丫鬟嘴里听到的。这几年以来,官绾绾始终孑然一身,愁对孤灯。

一年后,白瑶再次怀孕,这一年她一直过着蜜里调油的生活,对于腹中第二个胎儿更是心疼爱护有加。而同样的消息几天后在官绾绾宫内传出,原来前段时间方庭酒后的唯一一次留宿,官绾绾就怀孕了。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官绾绾还是对方庭爱答不理,但方庭却有了理由来找她。

然而好景不长,官绾绾居然滑胎了,两个月大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官绾绾还为此落下了病根,方庭下令彻查此事,官绾绾却叫他不用查了。

“你知道是谁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还装什么模做什么样,你不过就是不敢动她!方庭,你放我走吧,你和白瑶过吧,你们有孩子,你们可以很幸福……可是我,我呆不下去了啊……”

方庭看着哭得眼泪都干了的女人,心里一阵一阵绞痛,但是他没有任何解释。

他只是摸了摸官绾绾的头,扶着她躺下,然后给她掖好被子,道:“你放心,我定会给你、给孩子一个交代。”

而官绾绾只是双目无神地发着呆,嘴里不停呢喃着“放我走吧”。

三天之后,真相大白。妒妇白瑶,残害官绾绾孩子一事盖棺定论,是为不仁;毒妇白瑶和别的男人有染,还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是为不义。不义之罪以方庭休妻为果,不仁之罪,则由官府来定夺。

一月之后,白瑶锒铛入狱,判处终身监禁,直到老死,都不能踏出监狱半步。

方庭告诉官绾绾,他早就知道白瑶和野男人有染了,他在白瑶屋内歇了几晚,但从未和白瑶发生过关系,那时白瑶已经怀孕,着急了有意把他灌醉,方庭便陪着她演了一场戏,但是他心里清楚得很,他是不可能碰白瑶的。

“这下我们可以安心的在一起了,绾绾,再也没有人夹在我们中间了。”

方庭伸手,想去抱绾绾,却被绾绾躲开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方庭默认。

“包括我被她折磨?”

“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失去一些。”方庭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孩子呢!”官绾绾叫得嗓子都破了,眼睛却睁得滚远,好像第一次认识方庭一般:“我们的孩子也是你的计划吗?他要为了你的计划而牺牲吗?!他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

“官绾绾你冷静点!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也很痛苦!”方庭抓住痛不欲生的官绾绾,拼命让她冷静,“我们还年轻,我们还能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为什么不朝前看呢?”

官绾绾眼睛通红:“你太可怕了,方庭你太可怕了!”

虽然痛苦,但不至于寻死,官绾绾一直觉得自杀寻死其实就是逃避,她不是那种苟且之徒。再痛苦,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

方庭对官绾绾几番示好,官绾绾都对他不冷不热,当初那个唇红齿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少女,早已被这些年的那无形的刀刃一般的经历磨得面目全非。

方庭以为只要人还在身边,就算是块冰块也迟早会被捂热,因为他是存了要和官绾绾过一辈子的心思的,不然不会布下那么大一个局,冒着得罪白瑶父亲的危险去设计白瑶,就是为了能够和官绾绾一生一世一双人,和她长相厮守。

可他实在是没想到,官绾绾的性格竟会刚烈至此!在一个夜晚,方庭意欲和官绾绾再次尝试之时,却遭到了官绾绾的强烈拒绝。

最后,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我这辈子最痛恨自杀,觉得那是懦夫的行为,但是更痛恨的却是折辱与人!方庭,倘若你再近一步,我们就永世不要相见!”

见官绾绾用刀抵着自己的脖子,方庭连动都不敢动了,又怎么敢再刺激她呢,谁知就在官绾绾神经高度紧绷之时外面突然蹿过一只夜猫,把官绾绾一惊,刀子直接往脖子那去了。

很多年后,方庭都还记得那天晚上,官绾绾流了很多血,满床都是,他流了很多泪,满脸都是。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官绾绾终于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却落下了病根,若是不以珍贵药物调理,便活不了多久了。

而且她受的刺激太大,可能对脑部还有损伤,至于脑部的损伤,则要等她醒来才知道。

怀着忐忑的心情,方庭等着官绾绾醒过来,却在对上她睁开的双眼的一瞬间,方庭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眼神恢复清澈,官绾绾忘记了婚后的一切。

“你的那个指腹为婚的妻子呢?”

方庭抱住官绾绾,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当今皇上念在我们相爱,把婚约解除了,这几年我们一直很相爱,但是你因为身体原因失去了我们的孩子,又因为太过悲痛而失忆了,你放心,未来会很好的。”

方庭把所有知道真相的家丁都打发走了,还给了他们一大笔封口费,又跟自己父母告别,带着官绾绾从城东搬到了城西。

“简直胡闹!这就是自欺欺人,若是她记忆恢复了,看你怎么办!”

方庭面如死灰:“孩儿别无所求,只想与绾绾共度此生,还请父亲母亲成全孩儿,切勿在绾绾面前多嘴。”

换了家丁,搬了新家,这一骗,就是五年。官绾绾失去了生育能力,五年之内无数次犯病死里逃生,两人感情却比以前更好,因为官绾绾身体的原因甚至比以前还要珍惜和彼此在一起的妻子。

越幸福,方庭越担心,但是又能怎么样呢?能够总有现在,已经用尽了他毕生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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