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一场闹不知怎么就收场了,孟瑶与霍珏出来的时候马车旁已经有人等候了。
孟瑶叹了口气,走到那人身边,“成王殿下,今日之事多谢您。”
“谢什么,”成王摆了摆手,“你我是好朋友,不必谢,不必谢,倒是我有问题问你。”
孟瑶愣了一下,随即开口,“什么事。”
“齐王,”成王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人了这才靠近孟瑶小声问道,“太后之死颇有嫌疑,那引起这一切的齐王之案呢,他是否也是被人所害。”
“王爷怎么会关心齐王殿下呢。”孟瑶面上保持着微笑,心中却大为差异,这成王不问世事很多年,怎么此时突然关心起齐王来了。
“哦,也没什么,”萧煜干笑了两声,“我只是觉得齐王性情温和,居然会莫名其妙的与一个朝廷四品官员起冲突,最终还杀了他。”
“所以呢?”孟瑶挑眉,饶有兴致的问道。
“嘿嘿,”萧煜突兀的笑着,“也没有什么,我想瑶丫头你也不知道,那就算了吧。”
说着竟似害羞一般,转身跑走了。
孟瑶一阵无语,霍珏走到她身侧,看着那远处的身影,“他为什么这般关系齐王案。”
孟瑶无奈,解释道“他只是想玩一玩,看我的反应,看我是否会插手去查齐王案。”
“你会吗?”霍珏问。
孟瑶侧身,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上了马车。
霍珏任由他这般动作,见她上了车后直接进了车内,他自己则侧身一跳,也直接跳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之内。
车夫飞快的驾驶马车行去,在转过一个弯道之时,孟瑶开口了,“齐王之案,牵扯甚广,而且此时是魏王的手笔,所以——”
孟瑶难得的解释,霍珏却没有听下去,他只关心一个问题,“齐王真的是被人所害吗?”
“不知。”孟瑶只答了两个字。
“齐王性情温和,你相信他会冲动之下杀了一个朝廷命官吗?”霍珏问。
“不会。”
“可到底是为什么,”
“当初这事到底是冲着谁去的,你想不到吗?”
霍珏抬起了双眸,看向孟瑶,“是陛下。”
孟瑶迷了眼,“今日你不该来的。”
“来都来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还能让我置身事外吗?”霍珏说着看向孟瑶,“你真的不打算查齐王之案吗?”
但孟瑶知道他并不是在问自己,她闭上了眼,一会后才缓缓睁开,眼中多有难言之意,“其实此时此刻去查那案子,与国无利,”末了她补充了一句,“陛下也是如此所想。”
“你与昊哲——”霍珏舒的笑了,“我实在不知有一天你会口口声声说利益两个字。”
孟瑶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这话了,“人都会变得,不管是在江湖、商场还是在朝堂,唯有如此才能守住那颗心。”
“但朝堂之人,或为权利,或为利益,或者只为了自己及家人的性命,”霍珏停了停,认真的看向孟瑶,“很少有人能守住那颗心的。”
孟瑶看向霍珏,道“你我不是其中之一吗?”
霍珏深邃的眼神,抬眸看向车门,道“昊哲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这十多年发生的种种,我本应与他共同承担,但是我——”霍珏自嘲的笑了一下,“让他自己一个人承担着朝堂风云变化,今日我已经回来了,我想要尽自己所能帮助他。”
“你想如何?”孟瑶神色暗了,她知霍珏,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儿,这十年来放弃友情,他的心理定然不好受。
“羽林卫吧,”霍珏回眸,认真的看向孟瑶,“让我进羽林卫不难吧!”
孟瑶本想说,“你本是燕国公府三公子,进羽林卫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却只答了一句“好。”
“多谢,”霍珏拱了拱手,而后却不在说话。
马车内沉默了一会,却是外间响起了吵闹之声。
孟瑶掀了车帘,就看到一行数十人从车前而过,他们个个身穿貂皮狐裘,腰夸弯刀,
“是漠北的人,”
“漠北人要进京吗?”
而那边两人的对话也穿了过了,“呸,估计是来索要贡品的。”
“今年的贡品不是早就送过去了吗。”
“今年三月漠北和柔然开战,这回估计已经粮困马乏,无力再战了。”
“征战没有粮食就来大楚要,冬日天灾就去雁门关内强,这些漠北人还真是厚脸皮。”
“可不是吗,那又有什么办法,大楚与漠北征战连连败退,我们的诸多关隘都已经划为漠北之地,纵使北方将士浴血奋战,可又怎么能够敌得过漠北铁骑呢。”
人们这样议论纷纷,人群中一少年双手握拳,眼神坚毅,“总有一天,我要从军,去塞外打仗,将属于我的土地给夺回来。”
“好孩子,有志向,叔叔支持你,好男儿就是要上阵杀敌,将那群漠北狗赶出我们的领土。”不知哪里传来一男子慷慨激昂的声音。
很快人群中就传来了众多支持的声音。
而这声音也传到了漠北人的队伍里,很快他们的队伍停了下来,里面一人策马来到人前,他一手拿着皮鞭,一手握着马缰,眼神中带着不屑与轻抿,“是那个大言不惭,站出来,道歉。”他的汉语不够流利。
人群顿时静了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多有害怕,却硬是挺起了胸膛,不想让漠北人小看自己。
“就是老子说的如何,”人群之中,本来就安静了下来,此时之前那个声音就显得特别的洪亮,众人回头,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瘦弱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步伐很慢,走到人群之前,众人这才看到他的一条腿已经不见了,唯有拄着拐杖才能站稳。
“哎,你别强出头啊。”站在最前面的一人小声的劝了一句,那人却只是摆了摆手,“无妨,老子当年披甲上阵虽无建立功勋,可却也是杀的这些漠北狗丢盔卸甲,好不快哉。”他说这话时尽管只能歪着身子,但是他还是努力站的笔直。
但这与那骑着高头大马,不可一世的漠北军士相比却多少了一些气势。
“真是大言不惭,”那漠北军士冷冷的说完,挥起手中的皮鞭,直直的打了下来。
男子本就失了一条腿,躲闪不及,被皮鞭狠狠的抽了一下,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在抬头时众人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那伤口上还在流血。
“你没事吧!”人群中有人关心的问道。
“这漠北人怎么这样,朝堂不管吗?”也有人发出如此询问。
“真是的,怎么看着他们在这里如此横行。”很快不少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孟府的马车停在人群之后,孟瑶开了窗,非常清楚的看到这边的情形,她冷冷一笑,“外患为除,漠北人在大楚国都就已经如此横行,我等朝臣却还在那里想着如何明哲保身,到真不如这些老百姓了。”
“我们去帮他们吧!”霍珏双手握拳,显然看到这一幕,他也忍不住。
“本为肉食者谋,却让这些普通百姓受累,此时我等若看得下去,那真的枉皮这身官服了。”
孟瑶说完这话,霍珏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开了车门,冲到了外面。
孟瑶看着他焦急的身影,微微一笑,嘱咐素衣开始为自己换上朝服。
车外,霍珏终于是那名漠北军士皮鞭落下之前赶到了,他一手抓住皮鞭,一手勒住马缰,抬头问,“为何伤人。”
那名军士一撇头,没有回答,倒是他旁边一看汉人模样的人说道,“此人侮辱我草原勇士,难道不该教训一下吗?”他的汉语非常的流利,也不知是漠北人还是汉人。
霍珏白了他一眼,看向那名漠北军士,“怎么,自己不会答话,竟然要一条狗代劳。”
“你是何人,还不配与我家主子说话。”那人也是生气,但他还没有因此不顾礼仪。
“那就跟我说罢!”人群之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众人回头,就看那个女子一身淡紫朝服,长发高束,站与马车之上,隔空与那漠北军士对视。
今日林相寿宴,满朝文武皆为上宾,孟瑶参加寿宴穿的还是礼服。
因为事态着急,素衣也只为她脱了最外层的衣服,披上朝服,但此时穿这这身朝服,站在马车之上,感受到诸人热切的眼神,孟瑶突然明白了当初兄长为何会以此为志向。
“漠北人来我大楚做客,先伤我百姓,是何道理。”她嘴角微笑,声音不咸不淡,但却有一种决然与气魄。
那翻译本要答话,却被一旁的主人给阻止了,之见他开口说着不流利的汉话,“你可知我是何人,如此与我说话。”
孟瑶无奈的笑了,视线移到他的身上,漠北人等级分明,此人身穿墨绿军铠,一举一动的高傲与不屑,不用猜就能知道他定是一位漠北王子,“漠北王子吗,那有如何呢,在我大楚境内伤我臣民,我依然可依法处置了你,大楚军虽然打不过漠北铁骑,但大楚的好男儿亦不会容忍尔等在此如此的嚣张。”
“你究竟是何人。”或许是孟瑶话语中的强硬,或许是漠北人终于觉察出什么,那漠北王子皱起眉头,问道。
孟瑶双手垂直于胸前,微微弯了身子,“吾乃大楚翰林院掌院学士孟瑶。”她这一举一动彬彬有礼。
漠北那边也有人了解大楚官职,有人趴在那漠北王子耳边说了些什么,那漠北王子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孟学士,失敬了。”
说着他对身后挥了挥手,一行人策马离去。
他门这一走,人群皆散去,大楚负责接待的使者才敢过来向孟瑶请罪。
孟瑶半立与马车之上,一手扶着车壁,一手将霍珏拉上来,还不忘对那使者道,“即为大楚之官,就该为民分忧,漠北人虽然骁勇,但如果我大楚官吏都怕了他们,那你要百姓如何自处。”
那使臣愣了一下,眼中闪过点点星光,随即向孟瑶深深的鞠了一躬,“下官知道了。”说完便告辞离去。
霍珏此时已经上了车,她与孟瑶并肩站立,一起看着那街上繁花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