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临风小时候就是个漫山遍野乱跑的猴子,虽然说是龙虎山嫡传弟子,却正好赶上破四旧,这个身份没有给他带来多少便利,更多的是烦恼。
好在他年纪也小,那些人也放他一马,在自己长辈被当做牛鬼蛇神关进牛棚的时候,张临风还豪不自觉的每天在山上跑来跑去,跟下乡的知青们向往着城里的生活。
长到半大的时候,龙虎山终于选择了避世,也带走了张临风,在十四岁的关头,张临风终于在风水界踏入了一只脚。
年纪不小,但天分也不错,张临风就这样,很快在那个术法凋零的年代成为了风水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不想学了,学了没什么用。”十八岁的张临风扒着山头前面的一棵树对着身后的师父哀求。
师父年纪大了,早年间也伤了身体,见没办法把这个猴子从树上拔下来,只好说:“这是你父亲的遗愿,当年他把你交给我就是看准了你的天分不想就这么浪费。师父我没赶上好时候,浪费了你不少时间,现在你也不小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师父叹了口气,四十多岁的人,头发白了一半。
张临风沉默的从树上爬下来,走到师父面前说道:“我知道错了,师父,我现在就好好学。”
张临风说完,师父脸色也没有变缓,只是拉着张临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师父走到房间,就仿佛体力不支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对张临风说:“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了,我有预感大限将至,也没办法继续护着你,这是我最后攒下的一点积蓄,”师父搬开床脚,从下面的洞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交给了张临风。“你拿着,虽然出家之人不贪图口腹之欲,但是也不要委屈了自己。我们龙虎山的孩子长大了都要出去游历,你现在也到了该去游历的时候了。”
师父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咳嗽,张临风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师傅看上去是那么瘦弱,仿佛油尽灯枯。
“师父你身体不好,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去游历?你等着,我这就跟着那些人去城里,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张临风天真的话一下子让师父笑了出来,疲惫的挥了挥手说道:“找什么大夫,你修行了这么多年,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大限将至,药石无医。不用费力了,这都是我的命。”
师父说完,翻身爬到了床上,闭上眼睛对张临风说:“你不走,我就绝食,大不了早死。”
张临风拗不过师父,只好去厨房给给师父熬了一碗粥,最后收拾好行李,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山门。
在张临风踏出龙虎山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师傅已经悄然没了气。
张临风毫无目的的往山下走,虽然长到了这么大,但也可以说是在山上与世隔绝,连山下的物价都搞不清楚,没两天,就被人坑的一分不剩。
没上过学,没学习过新时代的知识,一肚子的圣贤书风水知识到了山下都是狗屁。
连续碰壁之后,张临风捂着肚子漫无目的的游荡,这时候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小哥,你干啥呢?”身后有人说话,张临风回头一看,果然是一个黝黑精瘦的少年在和自己说话,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
“你叫我啊。”张临风回头问道。
那少年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找你,你看我这袋麦子背不动了,你帮我个忙呗,帮我被盗村里,到时候请你吃饭。”
有饭吃。张临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连连点头。
虽然好长时间没有吃饭,但是毕竟是修炼之人,还是很轻易的把那带麦子扛到了肩膀上,跟在少年的身后沉默的往村里走。
那黑乎乎的少年一边走一边嘀咕,“要不是看你快饿死了,我才不会让你抗我家的麦子。”
这黑少年,就是当年的吴长春。
吴长春回到家里,先是对着门口喊了一嗓子:“老头,我回来了!”
说完之后,门内没出现什么老头,一条全身黑乎乎和自己主人一模一样的狗跑了出来,在吴长春脚下摇头晃脑。
“这狗不错啊,黑狗是辟邪的。”
张临风忍不住点评到。
吴长春倒是诧异的看了张临风一眼:“你会驱邪?”
张临风摇了摇头,认真的说:“不是驱邪,而是学过一点风水,会看一点。”
这完全就是谦虚了,吴长春也没在意,只认为这家伙可能是书看多了,看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吴长春身后的张临风,捅了捅自己的儿子小声问道:“这是谁啊。”
吴长春也同样小声说:“我看他瘦不拉几的好长时间没吃饭了,所以叫他过来吃顿饭。”
吴长春的父亲有点不赞成,现在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荒年刚刚过去,地里收成也不行,哪儿能分出粮食给一个陌生人?
张临风看出了对方对自己的不欢迎,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放下肩膀上的麦子对吴长春说:“多谢了,我知道你是可怜我,但是现在家家也不好过,我就不留下吃饭了,先走了。”
说完之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身后的吴长春急了,瞪了自己没人情味儿的父亲一眼,赶紧追上张临风。
“我不是看你可怜什么的,只是我家里最近好像闹黄鼠狼,正好你不是会看一点儿吗,就帮我们看看呗。”
张临风听了,半信半疑的跟着吴长春往回走。
吴长春他爹也听到了面前这个一吹就到的小伙子能看事儿,更是不相信了,但是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还是表示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