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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南宫罪

揚州与荆州交界处,在那青山连绵,峡谷幽深处,有着一间茅草屋,与世隔绝。

溪水边妻子洗着朴素衣物,笑容恬淡,而丈夫则忙着修补破损的围栏,六七岁的小女儿在院落里上蹿下跳的追逐着蝴蝶,这样的生活尽管平平淡淡,却也处处透着美好。

然而这样的生活忽然被一只灵鸽搅扰了,这一天男人脱下了破旧的庄稼服,换上了尘封的劲装,从房梁上抽出那杆仿佛生锈的黝黑长枪,在妻女不舍的目光中走出院落。

“你真的非走不可么?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妻子抱着女儿站在门前哭泣道。

男人没有回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使命,我生来就是皇侍,这条命本来就不属于自己,而今得知小主已经现世而且还有危险,我不能不去。”

男人说完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前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不用等我了。”

妻子坐倒在地捂嘴痛哭。

……

冀州一片广阔无垠的丛林深处,正上演着一场竞逐,胜利者是一个十岁左右、有着一双好看眸子的少年,而作为失败者,这只野鸡注定要成为这个孩子的晚餐。

扛着这只野鸡往回走了一会,终于在一条小溪边看到了他先前燃起的那丛火堆。

少年当然正是小凡,自从辞别了楚家父女之后,小凡果然按照先前的规划,开始了他的丛林之旅,这一走就是两年,两年原始般的生活使他脱离了孩童的稚气,变成了一个机智活泼的翩翩小少年,当然只从装扮来看,现在的小凡更像是一个小叫花子。

又是一系列娴熟的清理工作,火焰上终于慢慢飘散出诱人的香味,这时不远处的矮丛中忽然走出个人,一身脏兮兮的破烂衣衫看起来竟然比小凡还像乞丐。

这是个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斧凿般的脸上满是沧桑的印记,忧郁的眼中长年布满血丝,手中时刻拄着一根木杖,木杖顶端分叉处挂着一个大酒葫芦。

邋遢男人一靠过来不由分说就撕走了小凡一半的成果,神色却始终冷淡,毫无感激之色,对此小凡却是习以为常的笑笑。

小凡是一年前遇到他的,说起来自从小凡离开楚家父女后,这两年的生活简直可以用孤寂形容,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无边无际的丛林,连一个能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再一直这样走下去,小凡真的可能会崩溃。

幸运的是中途小凡遇到了他的第一个“同伴”,那是一只漂亮却又高傲的小猫,初次遇见时小凡是被激烈的打斗声吸引过去的,当他看清场中厮杀的景象时他震惊了。

那竟然是一场猫与鹰的战斗!

那只苍鹰双翅展开将近两米,翻腾之间烈风激起无数尘土,而令小凡惊诧的是,地上那只原本弱小的猫咪面对这样雄壮的敌人竟然毫不畏惧,灵活的躲闪中往往还能掺杂几下反击。

小凡越看越佩服这只小猫,眼看它渐渐不支,心中已是生起了相助的念头,当即从地上捡起石子当成飞镖用力的向大鹰掷去。

原本鹰的四周尽是它腾挪间激起的狂风,无物可近,但小凡心急之下的全力一掷,石子竟然不受影响,依然悄无声息的打在大鹰身上,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却是直接将那只鹰打懵了,不等第二枚石子飞近就惊慌的飞走了。

小凡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赶跑了大鹰,赶紧上前想要查看小猫咪的伤势,没想到他刚一伸手,这只伤痕累累的小猫咪竟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眼中满是警惕与敌意。

小凡不敢乱动,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苦口婆心的安抚起这只小猫咪,可能小凡确实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也可能小猫咪确实厌烦了小凡的唠叨,只见它白了小凡一眼,主动跳上了小凡的肩膀,连碰都不让小凡碰一下,自己默默的舔舐起伤口。

或许猫真的有九条命,才不过几天的时间,这只原本重伤垂危的小猫咪除了还有些虚弱以外,那些伤看起来竟然都好了,最高兴的还要属小凡,因为从今往后他终于有了倾听陪伴者,虽然这个陪伴者总是用小爪子抗议他的骚扰,他还擅自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夭夭,当然它从来没应过。

然而别忘了他们的头顶还有一个巨大的威胁,无论小凡如何东躲西藏,终于有一天还是被那只鹰发现了行踪,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疯狂的报复,偏偏那时候夭夭伤势很重,一切只能靠毫无修为的小凡,当时的凶险,差点逼的他用掉分别时,楚子姝送给他的那三枚斩仙飞刀。

那次是那只大鹰第一次对小凡他们发动攻击,小凡带着夭夭东躲西藏却怎么可能躲得掉那双锐利的鹰眼,到后来小凡已经筋疲力尽的坐倒在地,大鹰抓住机会再次疾扑而下,小凡勉力进入万物生动之境,正要掏出斩仙飞刀却发现已经来不及激引,情急之下只能随地捡起一根木棍向头上刺去。

小凡这一棍刺出的同时脑海中忽然想起往日清君的教导,左手这一刺下意识的就变为清君教过他的翠微九歌中的那式“顶天立地”,随着一股翠微剑意冲天而起,竟然成功将多疑的大鹰吓退。

小凡回过神后不禁暗自庆幸,以为终于有了应付的办法,结果等到大鹰再次来袭,小凡本想故技重施之时这才记起,自己根本从没练过剑法,不仅动作走样,剑招更是毫无意境,也多亏了这只鹰生性多疑,硬是让小凡挺到了天黑,不过代价就是一身的伤。

也是从这天开始,小凡每夜都苦练潜龙传给他的九州各门派的剑法,到了白天就用大鹰来印证,一晃又是大半年,别看他依然毫无修为,但自从有了陪练对象,他对剑招的理解是越来越深,所以他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少,再加上有夭夭在旁掠阵,那只鹰对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了。

原本一切到此都很圆满,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忽然有一天夭夭和那只鹰同时消失了,诡异到任凭小凡如何寻找都找不到半点踪迹,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小凡再次变成了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后面的故事就简单了,随后当他路过冀原城时,小凡在一个小镇上第一次遇到邋遢男人,原本小凡只是出于好心,咬牙送了他几个铜板,没想到从那以后这个人就莫名其妙的一直跟着他。

回想到这,小凡对男人的身份愈加好奇,犹豫问道:“前辈,你跟了我一年,吃了我一年白食,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邋遢男人不置可否,小凡见状道:“你当初为什么会跟着我?那几个铜板也谈不上什么恩情,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见到男人还是沉默,小凡大声道:“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从始至终神情冷淡,仿佛没听到一般,僵持半天小凡终于有些崩溃的服软道:“我说前辈,算我求你了,怎么说我也辛辛苦苦养了你一年,你好歹让我知道你叫什么也行啊!”

良久依旧没听到答复,小凡败退的低下头,却不料这时忽听男人开口道:“南宫罪。”

小凡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道:“我没听错吧,你终于回我话了,南宫罪……前辈你姓南宫,莫非你是南宫世家的人?”

男人再一次陷入沉默,小凡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赶紧找了一颗大树,靠着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久,小凡忽然被人晃醒,等他睁开眼睛,就看见邋遢男人已经蹲到了他的身边,一脸凝重的看向丛林深处。

感觉到气氛不对,小凡赶紧坐起身子,下意识小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这一次男人并没有沉默,开口道:“他们来了。”

小凡有些意外的道:“他们?他们是谁?”

男人忽然闭起眼睛,深吸了口气道:“雍州魔门,天鬼和极乐二宗。”

小凡吃惊道:“怎么可能!冀州是剑心宗的地盘,他们不要命了,敢跨界抓我?”

男人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道:“他们是来杀你的!”

“杀我?”

小凡心中一紧,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笑声,极尽妩媚,勾人心魄,听到这个笑声小凡忽然感觉体内热血沸涌,忍不住就想放声长啸,幸好南宫罪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巴传音道:

“别出声。”

小凡强忍着体内的不适点了点头,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只盼那笑声早点结束,偏偏那笑声在耳边持续不断,忽远忽近,听的小凡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心脏越跳越快,到最后体内沸腾的气血再也压制不住,不自禁的呻吟出声。

“找到你了。”

笑声忽然一顿,四周再次寂静,南宫罪脸色一变,起身就要拉着小凡逃窜,就在这时两双干枯的大手忽然从地下蹿出,一把抓住了二人的脚踝。

“这是什么!”

小凡吓了一跳,只觉得脚踝上的那双手冰冷而僵硬,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手。

“这是天鬼宗的地尸傀,身如刚铁,力大无穷,一旦被抓住是不可能挣脱的,我们已经被发现了。”邋遢男人抬起手中的木杖道。

小凡一听急忙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话没说完只觉得男人手中一道白光一闪而逝,随后脚下一轻,小凡低头一看,尸傀的手竟然被齐刷刷斩断了。

小凡有些无语的看向男人,男人淡然道:“我只说挣脱不掉,又没说斩不断。”

小凡有些无语,赶紧拉着男人道:“既然被发现了,趁他们还没追来我们快逃吧。”

男人并没动身:“逃不掉的,上天,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很快就会被追上;下地,地尸傀入地之后窜行如飞,我们更是跑不掉。”

“既然如此,那你快走吧,他们找的是我,你没必要掺和的。”小凡深吸口气,抬眸之间,万物生动。

男人深深看了眼小凡,走出几步将他护在身后传音道:“我只是说带着你咱们二人逃不掉,又没说你一个人跑不掉。”

小凡满脸惊愕,连万物生动之境都无法维持:“你……你说什么?”

一道道人影落到二人面前,男人一一扫过,继续传音道:“此处往东距离冀荒城不远,一会听我的口令,我说跑你就用尽全力的跑,只要到了冀荒城他们就不敢追了。”

小凡也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点点头打量起面前的敌人,来人一共六人,三男三女,男的全部黑衣遮面,浑身死气沉沉,而女的则各个妖娆妩媚,粉色纱裙遮体,朦胧之间引人遐思。

“呦,这么俊的小娃娃,快过来让姐姐好好疼疼你。”三个女子中走出一个妖媚入骨的领头人,小凡听的出来,刚才的笑声正是此人发出的。

女人声音悦耳,有一种直达人心、勾人心魄的魔力,小凡不自禁就迈出一步,这时邋遢男人忽然重重咳嗽一声,声音仿佛重锤撞进小凡脑海中,使他瞬间清醒过来。

女人挑了挑眉,黑衣人中也走出一个领头者道:“阁下修为高超,不知是何方神圣?”

男人抱拳道:“原来是极乐宗妙音长老和天鬼宗地魍长老,竟然舍得派出你二位,看来二宗对凡心真是势在必得啊。”

妙音长老仔细打量男人几眼忽然笑的花枝乱颤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南宫家的老二,我记得你现在应该是叫南宫罪,以罪为名意在恕罪,我说你不去找你那个下落不明的姐姐,来这趟什么浑水?”

南宫罪平静的道:“这个孩子是潜龙的徒弟,我不能让你们杀他。”

妙音笑道:“笑话。就凭你也想阻止我们?当年若没有潜龙给你撑腰,你个废物算什么东西?滚!”

南宫罪犹豫片刻低头一叹,消沉的转过身,拿起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几步走向小凡。

小凡抬起头,二人目光对视,一样的坚定,耳中终于传来南宫罪的传音:“跑!”

小凡不再犹豫,拔腿就往东方跑去,与此同时南宫罪停步,重重的将手中木杖插在地上,一道道无形剑气窜入地中,众人只觉得大地剧烈一震,随后彻底归于平静。

“你敢!”地魍长老瞬间失去地底尸傀的联系,意识到是南宫罪搞的鬼顿时怒喝一声,抬手成爪,扑向南宫罪,妙音三人则奔着逃跑的小凡追去。

“呛”

这时南宫罪抓住木杖上端用力一拔,仙剑出鞘,魔门六人只觉得眼前白光闪过,凛冽的剑意瞬间席卷六人,硬生生逼的他们停住了脚步。

“南宫疏狂你找死!”

两个长老对视一眼,同时扑向南宫罪,这时却听南宫罪大笑一声:“南宫疏狂二十年前就死了,现在世间只有一个一心求死的南宫罪,你们杀得掉么!”

话一说完南宫罪拿起酒葫芦大口一吸,顿时将葫芦中的酒气吸得一干二净,随后手指掐诀冲着几人喷去,只见漫天酒气一遇空气瞬间化为熊熊火焰,火焰迎风而涨又化为一条百丈火龙,声势浩大的再次席卷向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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