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那天除了宋书昀和江云靖出庭以外,陈天瑜和秦岑阳也不约而同地到了,只不过他们是坐在旁听席上的。
秦岑阳的脑袋里好像装了一支录音笔,能把听到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下来。这个厉害的本领是读初中时练成的,他不听话的时候,语文老师总是用背书的方式惩罚他。
宋金春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毕竟对她来说,被自己的女儿起诉是件十分丢脸的事情。
宋书昀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但陈天瑜明白,她一定是很难过的。那女生的心是很敏感的,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真是不想而知。
秦岑阳认出江云靖的时候,不由得感叹这个世界竟那么小,在这里也可以遇到初中时候的同学,难怪初见时觉得眼熟,等开庭后听到他的名字才敢确认江云靖是旧相识。
秦岑阳侧身看向旁边的陈天瑜,他忍不住低声对她道:“宋小姐的律师是我初中同学,这人自小机警灵敏,做律师倒适合他。”
陈天瑜用手肘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第一次肌肤的轻微接触让秦岑阳吓了一跳。仿佛被烫了一下,其实那是他自己先热起来的,陈天瑜穿着套裙手臂是微凉的。
接下来法庭上发生的事秦岑阳竟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那低垂的眸子全是欣喜。一个小时的胡思乱想,倒是把和她的未来全部安排好了,倘若不是陈天瑜再次推了他一下,他已经在考虑将来两个人生的宝宝叫什么名字了。
“咳咳……”秦岑阳意识到自己盯着陈天瑜的脸太久了,忙掩饰着咳嗽了两声,却涨红了一张脸。
陈天瑜在心里冲他翻了一千次白眼,但还是云淡风轻地假装没看到他的囧态道:“已经结束了,估计还要进行几次调停,没什么大问题了,我们去后面看看书昀吧。”
秦岑阳答应一声,便站起来和陈天瑜向里面走去,在走廊上被工作人员制止了,让他们在这边等着就行。
陈天瑜扯了下秦岑阳衣袖,两个人在一边的长椅上坐下。
最先出来的是宋金春,她站在走廊里看到秦岑阳时顿了一下,又了然了一般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就像秋末的西风带走了每个人身上的温度。
而宋书昀出来时眼睛湿漉漉的,额前的头发有些零乱,那年轻精致的面孔比以前又多了几分楚楚动人。因为刚刚经历了痛苦挣扎和母亲的轻蔑,她哀伤得几乎站不稳,看起来十分颓丧。
陈天瑜迎了过去道:“怎么哭了?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天瑜姐。”她哭道,“我真不想活了。”
陈天瑜虽然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不忍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
“我们先回去再说啊。”陈天瑜握着她的手臂安抚道。
这次初审法庭方面还是本着调停的态度没有宣判,让双方私下再沟通几次,倘若实在不行再次开庭审理。其中一位女审判长暗示宋书昀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母亲:你要追求自由,也要顾及孝为先的传统美德。
宋书昀的代理律师江云靖则出言不逊地指出作为审判长的态度要严肃尊重法律,又争辩道:“我当事人既然已经是成年人,却还是一而再被其母亲禁锢在家中,这就是违法的,还请审判长看清楚事实再说。”
庭审在宋金春气急败坏的一番斥责下结束了。审判长和几位法庭的工作人员都觉得有些棘手,不想事情继续扩大影响力,还是觉得庭外调解更好些。
如果说宋书昀受母亲的控制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那么这次庭审就是压垮她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陈天瑜决定先帮她解决精神上自我束缚的问题,等官司结束后,再谈谈她从来不说的感情问题。
或许还能从这方面治愈她的抑郁症,而这些都必须耐心等待,时间是最摧残人心的东西。
一行人离开法院以后直接回了茶壶湾宋家别墅,一路无话。到了家里宋书昀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也许是经年累月的克制让她不善于把情绪流露太多。等她目光从江云靖和陈天瑜脸上滑过落到秦岑阳脸上时有些诧异,她竟想不起来这人是怎么跟着来的。
“大家都是朋友嘛,别这样看我。”秦岑阳也察觉到宋书昀眼睛里的诧异和提防。毕竟在这里的几个人里,一个是她的律师,一个是她的心理医生,只有秦岑阳谈不上是自己人。
“你是?”
“上次我们见过,我是报社的专栏记者,采访过你母亲和你。”秦岑阳解释道。“江律师是我初中同学,人品保障卡。”
“原来你们都是认识的呀。”宋书昀这才恍然大悟。
“是的。”江云靖话极少,此时看她困惑便接口说道。
江云靖同秦岑阳一样,都是这个城市的本地人,一起读了三年的初中,那时候他的理想就是当律师。秦岑阳不喜欢受约束,常常喊中规中矩认真学习的江云靖同学为“夫子”。
大学毕业后,江云靖就在一家比较出名的律师事务所实习,又顺利考取了律师职业证书,第二年已经成为一位能独当一面的律师了。
宋书昀虽然对陌生人很戒备,但看着陈天瑜与秦岑阳说话很熟悉,也就放下了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