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锌盘腿一坐,开始念起一段拗口难懂的佛语,不远处的鲛人突然开始躁动不安,因为他们察觉到身边似乎有股巨大的力量正在慢慢觉醒开来。他们不自觉的想要俯首称臣,海面上波光粼粼的一条条人鱼开始向着叶猗清所在的地方游来,阿明和阿黎也感觉到有力量在召唤他们,阿黎和阿明鲛人的特征开始越发明显,两个人向悬崖下的海里跳去,一入水便如同鱼儿般立刻显现出了鱼尾,身上的鳞片也是明显的快速生长了出来。
掉落在虚空深渊的九卿,看着周围那黑漆漆的一片,无奈之下只能慢慢觉醒了过来,如果不觉醒,那么两个人只有死路一条。鲛人族受到召唤崖下慢慢开始汇出一个大阵,海水翻滚,四周的天空开始变成黑压压的一片,似乎光都被那个漩涡给吸收了。九卿看着一直昏着的欧泽,脑海里有个人影晃来晃去,晃得她心神不宁。九卿稳住心神,慢慢催动着大阵的运行,鲛人开始汇聚起自己的造梦之力,力量顺着大阵蔓延,终于在虚空深渊的上面打开了一个缺口,缺口就像是一道裂缝,开始慢慢往外扩大,九卿的酒壶里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她随手倒出来一个东西,居然是四仙子的活灵芝,没有用便又塞了回去,继续找着,终于在第三遍的时候找到了一块闪闪发光的石头。
起初,梦晶晶不愿意配合,九卿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恶狠狠地冲着它说:“要是你不配合我的话,我就把你扔在这暗无天日的虚空里,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太阳!”梦晶晶看九卿急了,讨好的小模样立刻露了出来,说道:“不是我不配合,只是你九卿的名声可是不太好,据说你可是掌管九天星辰的人,深谙命理之术,由此你学的禁术可是不少!”九卿苦笑了一下,转而恢复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说:“禁术损人不利己,你听那个龟孙子在背后诋毁姑奶奶我。”说着将那不愿轻易透露的悲伤收敛了起来。
梦晶晶想起自己也只是道听途说,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九卿看他似乎也想要出去,就说:“你能在那个裂缝里造出一个梦境吗?”梦晶晶摇了摇头,说:“我造梦从来都是靠人的记忆,见到他,我就能造出他过往的所有记忆,但是没有回忆我怎么编制现实梦境?”九卿看了一眼还在回忆里无法自拔的欧泽,两个人奸诈地笑了起来。
深渊外面的鲛人利用鲛丹撑着大阵,虽然困难了一些,可是她们却发现大阵之中有股磅礴而诡异的力量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涌出,更奇特的是,他们的鲛丹居然能够吸收一部分四溢的力量为己所用。阿明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玄锌还坐在他们身边,佛法之中存在鲛人之力,这是佛家象前常以鲛烛照明的缘故,玄锌念着佛语,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从远方传来“愿剃度出家,从此常伴青灯古佛。”这声音不远不近,绵长有力,玄锌听了之后为之一振,“这是师傅的声音!”惊讶之后玄锌猛然睁开眼,就看到.....
玄辞坐在青石板上,远处走来一位娇俏女子,女子眉间一粉红梅花,手里的一把扇子上也同样绣着梅花,女子路经玄辞的时候嘴角弯弯一笑,月牙眼睛就像是夜晚投射着月光的古井一般摄人心魂。
只一眼,便沦陷了。
画面一转,一女子跪在佛家门口,主持从里面走出来,扶起那名跪着的女子,说道:“女施主这又是何必?玄辞不愿来见你,即便你现在身份高贵,他亦不愿想见,女施主又何必强求?”女子看了一眼主持,额间那朵红梅娇俏,可是却淡淡失了颜色。
不久之后,女子抱来一个婴儿,那一晚大雪纷飞,寺庙门前的那棵梅花树上一朵红梅悄然绽放,当晚没有人听到任何的声音,因为下雪了,休息的格外早一些。第二天一早,扫地的弟子出来清扫那下了一夜的雪时,一开门,女子已经冻僵了,可是怀抱依然温暖,怀里的孩子身上不知何时落了块绣着红梅的手帕。
再后来的事,就是玄辞自那之后少言寡语,孩子也不知去了哪里,玄辞便一直在世间行走,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回了那间寺庙。
走到后山的玄辞在一个洞前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那个石门,想起曾经做的那一夜荒唐,曾经的荒唐造就了如今的一个生命,可是那个生命自小便是体弱多病,养在深山的经脉里温养了百年之久,如今也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玄锌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面前所有的一切,当他看到山洞里那悬空的着的襁褓里的婴儿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不言而喻。“我是,师傅的儿子?”现实或许会骗人,但记忆,骗不了人!
可是这段记忆又是谁的记忆?玄辞已经死了,那这份记忆是谁的?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欧泽兜里的那尊小弥勒佛的眼睛已经笑得看不见了,但是小佛的身上在闪着淡淡的光。
玄锌不想相信这份事实,眼泪顺着紧闭的眼睛慢慢流了下来。
佛家讲究的是心静,心境,心经,如今三者缺其二,又该如何?一口血沿着玄锌的嘴角慢慢滴落在大阵上,叶猗清看着梦境里的女人,那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夜守护的那株红梅,自己用了千年的生命守护的东西,最后也还是没能守护住。红梅魂归地府,因为触犯天条,被勒令永生永世不得轮回为人,贪玩总要付出代价,九卿看着面前的画面,知道这并不是欧泽的记忆,可是两个人还是从深渊里出来了,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悬崖。
醒来的九卿看着面前的一切,可是无奈,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这里不属于自己。
不远处的宋深铭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可是他只是看到那个青衣和尚在那里喃喃自语,当叶猗清准备这一切的时候,他就已经找人盯着他们了,他见过水雷爆炸时的场景,可是却没有见过那般壮阔的画面,成群的鱼儿和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汇聚而来,那在水中肆意游走的光,还有那一颗又一颗亮晶晶的仿佛是挂在天空的星星的珠子,那些东西,他没有见过,但是并不妨碍他的探索。
玄锌看着悠悠醒来的九卿,只一眼,那双水蓝色的双眸,就已经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