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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东宫往事

却说语诗开始为陆啸峰感到不安,她决定尽自己的所有力量来阻止悲剧的发生。

可是,又该如何做呢?

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按照陆啸峰的指示做好了官军搜查的准备,可是,他们的疑问是:究竟如何处置晋王妃?因为她是个奸细,太大的奸细!

赵以南告诉他们说,豫皖两省边界的白莲教就是因为她而被薛峰剿灭的,她就是一个信号。她走到哪里,内卫就会跟到哪里,薛峰就会杀到哪里。所以,她的存在对于百花会就是最大的威胁。他这么一说,当然群情激奋,要求陆啸峰下令杀了容语诗。陆啸峰始终不发一言,也不表态。陆夫人听胡管家说了情况,便把陆啸峰叫到佛堂。

陆啸峰进去,关上了门,见他母亲跪在那里祷告,也跟着跪在旁边双手合十,默默念着。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母亲闭着眼,问他。

“难道母亲要在佛前说那些有违修行之道的话吗?”

母亲站起身,走到香案跟前,把案上的香筒轻轻一转,佛像后便出了一个小门。“你进来!”母亲说了一声,便端起灯进了那道门,他也跟了进去。

门在他身后合上了,里面是一间小房子,她点亮了所有的灯,对他喝道:“跪下!”

他依言跪在那摆着一个个灵牌的长案之前,正中的那个牌位上赫然写着“先考赵启业之灵”。

“你对着你父亲,还有东宫所有枉死的冤魂,你说,那个女人到底除还是不除?”

“父亲在上,不孝子峰儿请罪!国仇家恨,孩儿誓死不忘。可是,这一切与她无关,孩儿不能杀她!”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不容辩驳的意愿。

陆夫人突然一阵眩晕,险些跌倒在地,幸好她扶住了身旁的椅子,她指着儿子,声音颤抖:“峰儿,你,你,怎么说出这种话?你真的要把复仇大计毁在那个女人手里吗?”

他跪在那里,望着父亲的灵位,说道:“母亲,不管您怎么说也好,孩儿有自己的原则!她与这些事无关,即便她是晋王妃怎样,她只是个弱女子!冤有头债有主,就是报仇,孩儿也要找那仇人去,而不是她!”

“留着她,迟早是个祸害!你若是下不了手,为娘自会处置!”

“母亲,孩儿说过了,她是无辜的,请您不要伤害她,好吗?”

“她是无辜的?那东宫的一千多人就是该死的吗?难道你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在想什么?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为你父亲,为那枉死的一千多条人命讨回一个公道!你这样心存妇人之仁,因为一个容语诗就改变复仇大计,你有何面目出去见他们?你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太子的儿子?你对得起他们吗?对得起死去的太子殿下吗?”母亲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谁有罪?谁无辜?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当初睿王勾结薛怀远那帮权臣,诬陷你父亲谋反,接着又矫诏讨伐东宫,那时,可有谁站出来说东宫是无辜的?如今,你却要为那个女人说话,你还是殿下的儿子吗?”

“母亲,当初,父亲的确是被冤枉。可是,难道说因为父亲被冤枉了,今日我们就要去伤害那个无辜的女子吗?因为她的家人伤害了我们,我们就要去伤害她吗?”他站起身,走到母亲面前说道,“母亲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应该是让一个无辜的人去承担与她无关的罪责的!如果杀了她,那么,孩儿与那弑君谋逆的睿王有何区别?您难道想看着孩儿变成那种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小人吗?”

母亲呆呆地看着儿子,口中喃喃道:“峰儿,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他望着那一个个灵位,一个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答道:“母亲,孩儿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凌媗告诉我说,你那次进宫根本就没有行刺皇帝,是吗?”母亲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母亲啊,您说,杀了皇帝,有什么用?杀了他,父亲能活过来吗?杀了他,他的孩子又会为他报仇,这样下去,到底是谁得到了好处?到底对谁是好的?对父亲,还是对我?”他的视线停在父亲的灵位上,“杀父之仇,这二十几年,孩儿从来都没有忘记!可是,这仇,到底该怎么报?孩儿不知道!离开京城的时候,孩儿去了皇泽寺见了至空大师,他对孩儿说,父亲当初托付至德禅师送您离开东宫之时,是想您能够活下来,想孩儿能够活下来,而不是让我们去给他复仇!”

“您说要孩儿杀了语诗,孩儿做不到!不只是因为她无辜,还因为她是孩儿至爱之人。”他这句话让母亲惊呆了,他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让孩儿心动。她虽然在王府里享受着锦衣玉食,虽然在皇宫里受着皇帝的宠爱,可是,她能为了救助与她毫无关系的百姓而将自己的生命至于险境,能够放下身段为百姓治病,为受伤的弟兄们治病。她丝毫没有因为自己高贵的身份而轻视他人,反而是对所有人以诚相待!如果您要让孩儿杀了她,孩儿真的做不到!那些罪责,不该让她去承担!那样,对她不公平!”

却说为了处置语诗一事,陆啸峰没有采纳部众的意见,陆夫人很是生气,把他叫到了他父亲的灵位前质问。而他的父亲,正是先太子赵启业!

“母亲,若是叫孩儿杀她,孩儿做不到!那些罪责,不该由她来承担!那样,对她不公平!”

陆啸峰不愿杀害语诗,语诗也不愿意陆啸峰被皇上所杀。

语诗待在密室里,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挽救这场危局。她既不愿陆啸峰被皇上杀掉,也不愿陆啸峰再次行刺皇上。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改变了对待陆啸峰的态度,可是,她的态度的改变给她和皇上的感情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一直过了几天,除了送饭的人以外,没有人再进到这间密室。她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躲过了官军的搜查,可是此时此刻,梁王一定是很痛心的。

语诗猜的没错,陆啸峰很安全的度过了官军一次又一次的搜查,而梁王也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悔恨不已。柳知远当然知道丢了的那个人是晋王妃,他一接到梁王的搜查要求就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并派人快马送出。

整个杭州府翻腾了半个月,丝毫没有语诗的下落。陆啸峰告诉梁王,语诗当天下午就乘船离开了,而且西子坞还有很多人目睹了这件事。把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对于陆啸峰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至于赵以南兄妹,则是梅庄的大客户而已。

虽说没有证据显示语诗就在含玉山庄,可是,梁王始终把疑点设定在含玉山庄。搜查的时候,并没有说找的人就是晋王妃,而是长相酷似晋王妃的女子。只不过,当局者都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也是柳知远考虑到刑部的脸面而采取的权益之计。到了七月底,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梁王只有返回京城。他一直追悔莫及,为什么没有跟着她一起,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去了?

其实,就在语诗刚被百花会抓住的时候,杭州府的内卫就受到了消息,并开始制定营救计划。后来,又接到墨凤的命令,暂时停止营救计划。这是后话。

语诗一直在密室里待着,陆啸峰告诉了她官军已经结束了对含玉山庄的搜查。

“我早就猜到了!你是可以应付过去的,要不然,你们也不会隐藏这么多年!”她说道。

“我不想杀你,但是,我也不能放你!”他告诉她。

“你怕我告发吗?”她盯着他,反问道,“如果我要告发,就不会等这么久了!”

他淡淡地笑了,却答道:“我知道!”他的笑,总是带着一种不可理解的忧伤。

是啊,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一起待了快一年的时间,几乎是朝朝暮暮的,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皇上多多了。她还是了解一点陆啸峰的,而陆啸峰也是了解她的。

“陆大哥,”她唤了一声,打破了这略有些暧昧的气氛。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嗯?你想说什么?”

“陆大哥,你能不能听我一句话?”她的神情是那么认真,让他不禁好奇起来,便说“什么话?你说说看!”

她那如清泉一般明澈的双眸,只浮现着他的面容。

“陆大哥,收手吧!”望着她,他难掩惊讶之色。

“安阳王四处笼络朝廷大员,他就是在等待机会造反,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你为什么非要和安阳王搅在一起呢?你以为安阳王他会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吗?王府的骄奢淫逸,那些生活都是无数百姓的血汗!王爷们不单要攫取封地的税收,还要向国库伸手。如果当初朝廷不颁削藩令,你难道会想象不到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吗?难道你认为那些王爷们就该不劳而获吗?他们和他们的子孙不为国家和百姓做任何事,却要让国家支付他们奢侈的生活费用,这是应该的吗?”

“陆大哥,我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的初衷并不一定完全是为了反抗朝廷,你是在用你的方式改变国家的现状,在拯救黎民苍生!可是,你的方式不对,你再这样走下去,只会害了你,害了周围的人。”

他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听她说。

“陆大哥,改变现状,并不一定要揭竿而起、聚众造反啊!朝廷现在没有剿杀百花会,可是,过不了几年,一定会动手的!你有抱负,可以通过其他的途径来实现你的理想啊!为什么非要站到他的对立面,为什么非要和他刀兵相见?”她的泪流了下来。

“他是个好皇帝,不是因为我爱他才这么说。他也是在为了国家的富强,为了天下百姓能够富裕,而在努力的!他也知道国家有很多的问题,所以,他才在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你看到的,他并非不知道。既然大家的愿望都是一样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什么非要做敌人呢?”

“陆大哥,你收手吧!这条路,你走不下去的!最终,你只会沦为安阳王的弃子。皇上不一定会杀安阳王,可是,一定会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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