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亿威的货,明天会有专车拉走……哎呦喂,今儿我这肠胃是怎么了……你清点一下,然后码放整齐!”仓库主管对何骥云交代一通之后,就以百米冲刺的姿态冲进了卫生间——那个让他的痛苦得以释放的地方。
何骥云走到门口,向外望了望,没有一个人影,他关好门,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骥云把其中一个货箱放在地上,又扭头看看门的方向,然后从旁边拾起一把裁纸刀,准备拆开货箱。
他很紧张,生怕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进来,这与他之前曾经卧底一个制假窝点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他有记者的调查权,他掌握了犯罪团伙的一些罪证,他做任何事都是有充分理由的,可现在,随便进来一个人就可以把他扭送至公安机关,他会被当作盗窃或破坏公司财物的罪犯关押起来,而一旦留下案底,他也许将失去日后去美国与父母团聚的机会……
可是他没有时间再犹豫了,前几次就是因为考虑了太久,而错失了机会,程非凡对叶嘉星的追求,让他不敢再耽搁,也不能再耽搁,想要找到证据,现在就必须有所行动!
他在尽量不破坏外包装的情况下,轻巧地拆开纸箱,里面装的是机械零件,他比照进口单据上面的名称仔细核对,然而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出入。他不死心,又随机拆开了两个箱子,然而发现情况都是一样的,他有些失望地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这时,门外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面对几个打开的箱子,何骥云手忙脚乱,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他只得暂时把拆开的货箱藏在其它货箱的后面,可是一会儿主管也会转到后面去查看啊,这可怎么办才好?他额角上密密的汗珠已经连成了线。
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而后又渐行渐远,原来,主管刚刚走到门口,就又感到里急后重,随即折返卫生间了。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何骥云擦了擦头上的汗,意识到要赶快把包装箱按照原来的样式再重新封装好。
在给最后一个货箱封口的时候,一瞬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迅即扒开纸箱的外缘,细致地查看里面的零件。
他发现了一个细节,这些零件上面都有一些程度不同的磨损痕迹,有的甚至锈迹斑斑,种种迹象表明,这些都是使用过的拆解料,而并不是全新的货品。
为什么要进口这样的东西呢?难道是因为价格低廉吗?可是货单上面显示的单价并不低啊,反而可以说很高……
何骥云正想得出神,又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以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速度,封好了最后一个箱子,然后摆出一幅认真做事的样子,调整着货箱的位置。主管进来之后巡视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太惊险了!
完成了工作,何骥云像被寒霜打了的蔬菜一样,枯蔫地来到六楼的餐厅。
吃了点东西,他逐渐镇定下来,想想其实也没什么,这种程度都做不到的话,还谈什么保护那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呢?他不由得又嘲笑了自己一番。
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只小包,不太显眼,何骥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才正巧看到。
谁把包落在这里了?他把这个紫色的女式手包摆在桌子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等待失主。
直到餐厅里的人渐渐散去,才有一位女士走过来,径直坐在了何骥云的对面。
这位女士,三十几岁的年纪,勉强还算风姿绰约,就是整体感觉有些奇怪,也许是因为她的穿着和举止都还停留在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一袭桃红色的连身裙,衣领和袖口缀着学生气的花边,裙摆是夸张的蛋糕褶样式,走起路来袅袅婷婷。
自打坐下,她就一直冲着何骥云痴痴地笑,骥云被她笑得脊背发凉,张了半天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包——是我的。”女士总算是先开口说话了。
“哦……你说一下包里面都有什么,我验证一下,如果没问题马上就可以还给你……”
“你要打开看吗?讨厌,人家的秘密被你看去了怎么办……”女士略带娇羞地挥了一下手。
何骥云没想到一个陌生的大姐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一下子像被调戏了的小媳妇,尴尬得要命。
“这是我的身份证,你看!”女士一把抓过手包,拉开拉链,从夹层里掏出一张身份证给何骥云看,“谢谢你帮我找到包包,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她竟然没有感觉到她语调里刻意夹带的港台腔,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啊……”何骥云看见了身份证,然而他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希望这个失主赶紧带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离开他的视线,越快越好!
女士说完就站了起来,冲何骥云眨了眨眼睛说:“你知道我的名字了——伏玲,很好听吧?我是亿威的财务,有空的时候过来找我哟!”
伏玲终于袅袅婷婷地走远了,正如她袅袅婷婷地来,何骥云则可能对那种中药制成的白色薄饼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亿威的一间办公室里传出了一阵笑声,一个穿着桃红色裙子的女人坐在椅子里止不住的开心,终于和那个人说上话了,把包放在他的旁边果然就奏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