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到小男孩的模样，李农突然想起了自己当日在狼嘴里脱险的情形。
吴连文看见李农举着筷子却一动不动，关心问道：“怎么啦？”
被吴连文这么一打断，李农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回道：“没什么！”
“吃饭吃饭。”吴连文知道李农有心事，打哈哈道。
蓦地，李农突然起身，端着碗来到小男孩的身旁，然后将碗递给了后者。
小男孩看着李农，却没有接过。
“给你吃的。”李农盯着小男孩，后者身上衣着单薄且破烂，双手冻得通红，脚上胡乱套着杂草编成的鞋子，因为缺少营养的缘故，整个人显得面黄肌瘦。
如果说有点不寻常，那便是在咧咧寒风中穿着破烂衣服的小男孩并没有瑟瑟发抖的样子，相反他似乎十分镇定，尤其一双眼睛更是闪着亮光。
“谢谢！”小男孩接过碗，然后也不吃，就突然跑了。
李农心中有些奇怪小男孩的行为，不过也没有太在乎，一碗饭而已。
等他回去的时候，吴连文已经又给他盛了一碗饭，说道：“李队长，吃饭。”
李农点点头，开始坐下来吃饭。
“那个小男孩挺可怜的。”吴连文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来。
“是啊。”李农点点头，略带伤感说道，“真正的寒冬就要来了，不知多少人要挨冷挨饿了。”
“城外的乱葬岗，又要多无数个的坟包了。”
“算了。”李农不想再谈这些，说道，“吃饭吧。”
吃完午饭，李农也没发现小男孩回来，但他也没有在此事上多费脑力，而是开始专注自己的事情。
第二天，当李农几乎已经将小男孩忘记之时，后者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此时李农距离永丰门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小男孩应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李农的，他脸上焦急的表情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有事？”李农略显惊讶问道。
小男孩没有说话，“扑通”一声重重地双膝跪下，然后开始拼命地磕头。
这不是有事，而是有大事。
“你先起来说话。”李农皱了皱眉头，然后上前几步制止了小男孩的动作，按这种磕头方式他非晕过去不可。
小男孩抬起头，刚才那几下他的额头已经磕破了，鲜血开始流淌而下，他的眼神中哀求中带着期待和坚毅。
“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小男孩的声音略显沙哑。
“你妹妹怎么啦？”李农问道。
“她生病了，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小男孩焦急说道。
李农这才发现，小男孩就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原本的一件外套不见了，估计是留给妹妹了。
“我要怎么帮你？”李农问道。
“大夫说了，我妹妹的病情很重，需要二十两银子才可以。”小男孩急匆匆说道。
“二十两？”李农第一反应是小男孩找的所谓大夫是个骗子，要不然那个大夫就是在敷衍小男孩。
“钱你先借我，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小男孩语气坚毅说道。
“先带我去见见你妹妹。”李农说道。
“好好……”小男孩闻言大喜，连连点头。
跟吴连文交待了一下，李农跟着小男孩离开了，两人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一间破屋子前，寒风穿过破烂的窗户和门板，吹得“呜呜”作响。
“就是这里了。”小男孩说着飞快跑进屋子里，嘴里大声喊道，“妹妹，有好心人来救你了。”
好心人？咋一听到这个词，李农不禁笑了笑，然后跟着小男孩进屋。
屋子里很简单，就角落里用几块木板搭起了一张可以睡觉的地方，没有棉被这些可以御寒的装备，木板上铺着杂草，虽然厚实，但能起到的保暖效果很少。
“妹妹，你现在感觉怎样？”小男孩将躺在杂草堆里的小女孩扶了起来。
“哥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小女孩软弱的声音回答。
屋子里光线不好，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小女孩的小半边脸，李农走近两人身旁这才看清小女孩的脸，那是一张苍白至极的小脸。
他伸手去摸小女孩的额头，发觉有些烫手。
“大夫是怎么说的？”李农问道。
“没说。”小男孩摇摇头回道。
“那二十两是怎么回事？”李农疑问道。
“我昨天将妹妹抱到医馆，大夫看都没看就跟我说需要二十两银子。”小男孩回道。
李农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个狠心的大夫一眼便看出小男孩没钱，所以连诊断都没有就给了小男孩一个敷衍的要求。
“叔叔，谢谢你。”小女孩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若不是最近李农的听力有所长进，否则肯定就听不到的。
“先不用说话，我带你看大夫。”李农说完将小女孩抱了起来，他起先还以为小女孩会很轻，但抱起来之时才发现不是这样的，轻是轻，但并不是那种皮包骨的轻，相反的是小女孩还有点肉呼呼的感觉。
再看看穿着一件单衣，头大身小就跟萝卜一样的小男孩，李农突然有些懂了，小男孩一直在照顾着自己的妹妹，而且照顾得很好。
刚一出门，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小女孩不由得一阵哆嗦。
李农没有任何迟疑，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小女孩的身上。
小男孩看着李农的举动，心中感动得不行。
三人很快来到一家医馆，很巧的是，坐馆大夫正是那天给李农诊治的陈大夫。
看到李农急匆匆地抱着人进来，陈大夫第一眼便认出李农的身份，因为如此他感觉李农怀里的小女孩也不简单。
“陈大夫，这个小女孩病情很重。”李农焦急说道。
在送医途中，他感觉小女孩的呼吸越来越弱，而且体温也越来越低，情况很不妙。
陈大夫一见小女孩的情况便知不妙，赶紧让李农将小女孩抱到了火炉边，然后开始切脉。
李农和小男孩在一旁焦急地等待，好不容易等到陈大夫切好脉，小男孩急忙凑上去问道：“大夫，我妹妹怎样？”
陈大夫看了看小男孩，再看看李农，他无法将眼前的两人给联系起来。
李农见状，解释道：“陈大夫，这两兄妹是来投靠我的，一路上受了不少苦，这不妹妹就给病倒了。”
“明白了。”陈大夫点点头，说道，“小姑娘这是寒气入侵得病的，我等下开几副药，你们拿回去熬给她喝就好了。”
“谢谢！”小男孩连连感谢。
“多谢陈大夫。”李农还要付药钱，但被陈大夫给制止了，笑道，“一点小钱，就算了吧！”
李农知道，陈大夫不会是给自己面子，只是在变相讨好程遐而已，推搡几下见陈大夫执意不收钱也就放弃了，说道：“如此就麻烦陈大夫了。”
“药吃完了还没好的话，就继续过来找我。”陈大夫好心说道。
“多谢陈大夫。”李农对陈大夫感谢一番，然后抱着小女孩回去了。
回到破屋子，小女孩因为来回折腾的缘故很快就睡着了，小男孩则很熟练地开始生火熬药。
得此空闲，李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五。”
李农还以为是小武，又继续问道：“妹妹呢？”
“小七。”
李农一愣，问道：“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没有。”小男孩摇摇头，回道，“我排行第五，妹妹排行第七，所以就叫小五和小七。”
李农不禁感慨这个时代的计划生育，饭都吃饱了还有力气生这么多小孩？
他继续问道：“爹娘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呢？”
小男孩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都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