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潇说道：“昨夜在明月楼，我那三个兄弟，你都见过的。”
李农点头道：“是的。”
程潇说道：“他们昨天刚从战场回来，但没想到一回来便遇上奴隶骚乱，所以全都被拉去镇压这场暴动了。”
“少爷，说具体情况。”李农急了，程潇不切入正题，一直说一些无关急要的，这让他心里痒痒的。
“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总的来说，情况很不妙。”程潇的语气很严肃。
虽然心中早已经有准备，但听到这话之时，李农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他舒口气缓缓道：“怎么不妙，少爷你慢慢说一下。”
“奴隶造反是今天凌晨的事情，当时他们杀了部分看守士兵并夺了他们的兵器，火烧营房，想制造混乱趁机逃出襄国城，但你知道的，襄国城何等重要，城外就驻扎着好几支部队，所以……”
李农追问道：“所以怎样？”
程潇很无奈，他连吞下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李农恨不得他能一口气不停顿地将事情说完。
“造反的奴隶哪里能是那些百战老兵的对手，刚一交锋便被杀了数百人，剩余的奴隶怕了，匆忙朝城北和城南逃窜，有些人混入其他筑城的队伍中，有些人进入襄国城内……那些进入城内的奴隶很快就被抓住了，但混入其他奴隶营的就不好办了。”
“为什么？”
“奴隶本来就没有身份，这样一来，根本就分不清哪些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而且那些混进去的奴隶会煽动其他奴隶跟他们一起造反。”
李农不满道：“怎么会分不清楚，可以调查一下的。”
程潇摇摇头，回道：“那些兵将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哪会管这么多？”
“接下来呢？”
“那些无辜的奴隶自然不愿坐以待毙啊，于是便反抗，接下来就像滚雪球一样，奴隶反抗得越厉害，被杀的也就越多。”
李农一怔，以前看历史书籍，经常会见到“屠城”，“坑埋降卒”等字眼，当时会义愤填膺骂那些凶手毫无人性；但现在，这种毫无人性的大屠杀就出现在自己身旁，出乎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太多的悲愤，他只是感觉很冷，仿佛置身冰窖一般。
“你怎么了？”程潇见李农脸色苍白，表情呆滞，急忙去推后者。
当他的手触及李农的皮肤之时，只感觉一股寒意袭来。
程潇大惊，问道：“怎么回事，你生病了？”
“没事。”李农摇摇头，他知道自己身体发冷是因为心理异样所致，绝不是什么生病。
况且这些小症状与唐达两人的处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突然问道，“你那三位兄弟也参与了屠杀？”
“没有。”程潇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被李农这么一问，顿时有种心慌的感觉，解释道，“他们只是负责外围不让奴隶逃跑，镇压的事情没有参与。”
“这不是镇压，而是大屠杀。”李农严肃说道，反驳程潇语句里的错误。
一方是披甲持矛训练有素的百战之师，一方则是手无寸铁的乌合之众，就好像是壮汉和幼儿一样，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的，这不是屠杀是什么？
更何况，当中不知还有多少是无辜而死之人。
程潇没有反驳什么，而是从怀里掏出数片金叶子，递给了李农，说道：“这些是昨晚借你的，现在还给你！”
李农冷笑，讽刺道：“程大公子，人都死了，还要钱干什么？还能带到地下去吗？”
程潇坚持道：“或许，他们还活着；又或许，你可以给他们买一副好棺材，寻一处风水好的地方，让他们的后人可以过得好一些。”
李农没有回答，人都死了，还要什么棺材啊，再说唐达和秦玉又没有后人，要什么风水宝地？
“不管怎样，你先拿着吧，或许以后能派得上用场。”
程潇见李农没有反应，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将金叶子塞到后者怀里。
李农突然说道：“少爷，你那三位兄弟叫什么？”
程潇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想了解一下，免得日后见面都不认得，折了少爷的面子。”李农解释道。
程潇一脸狐疑，李农这话没有什么毛病，若在平时，他还真就相信后者的话，但此时此景，他却只感觉李农很不对劲。
程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好吧，我们总共是四位兄弟，昨天穿蓝衣服的是老大，叫卢海，现在是风骏校尉，黑衣服是老二，叫王英，白衣服是老四，叫宋勉，这两人现在都是副尉，三人都在同一支军队里的。”
李农在心里默念几遍，将三人的名字和官位牢牢记住。
“你可千万不敢乱来。”程潇的语气里是既有担心又有警告。
“我明白。”李农点点头。
“有什么最新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谢谢！”李农还是挺感激程潇的，起码后者还会懂得关心人，“我先去吃饭了，肚子有点饿。”
程潇看着李农的背影，眼里的神色很复杂。
关闭了城门，事情就变得少了，但因为城内风云变幻的缘故，时间也就变得相当难熬，况且李农现在是巴不得马上天黑。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中途回去的邱越又来了，他是准备接程潇回家的。
程潇走过来，说道：“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如你就先跟我回家吧。”
李农摇摇头，回道：“少爷，整个襄国城戒严，为避免异常，这几天我就守在这里了。”
“那怎么行？”程潇不同意。
李农劝说道：“少爷你刚刚当上永丰令，若是在这关键时刻出点事故，恐怕程大人也不好交代，所以必须有个人来代替你守在这里的。”
“那我也留下来。”
“少爷，若是发生真正的事故，你留下来也没用啊。”
虽然有些不好听，但这是实话，所以程潇没有在意。
“放心，我懂得分寸，不敢乱来的。”李农笑道。
他知道，程潇是在担心自己。
程潇想了想，放弃了原本的念头。
“记住，有事赶紧跑。”
程潇临走前冒出这么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