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去厨房，路过一个小凉亭，沈韵便拉着沈母的手，搀扶着她往里面走，亭子里有石凳，母女俩人也就坐了下来。
本说有事跟沈母说的沈韵，坐下来就沉默了，双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颌不知道在想什么。
“韵儿……”沈母面上情绪不是太好，沉默了许久，才对着一直不说话的女儿开口道。
“母亲若是想替方才的夫人求情，那就不必了。”沈韵截下了话，目光看向沈母，带着探究与期待，“女儿也是知道您与父亲都想护着她，可是恕女儿不孝，母亲坚持，女儿也会坚持。”
寥寥数语，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护着那个妇人，沈韵就绝对不会放人的。
“韵儿，母亲知道你听了那些话，心里不舒服，可是她终究是长辈……”
“大燕没有哪条律例，是规定年长、年老者就可以无视法规法纪、肆意妄为的，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母亲不应该不知道的。”
沈韵态度依旧，并没有因为她是母亲，就改变自己的初衷。
那些人处处看不得自己与殷逸辰过得好，每当想起这点，沈韵就暗暗地捏紧了拳头。
“韵儿……”沈母的话如鲠在后，想说什么已经说不出来，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呢，她的行为过分到非常人能忍，她身为母亲，又怎么会不心疼自家孩子呢。
可是……有些人虽然现在不在了，可是遗愿尚存，更何况若没有那些人，韵儿……
“母亲，我知道您不愿意说，那女儿也就不问了，那位夫人女儿也不会放，至于其他的……女儿只能保证，不会伤她性命。”
她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妙，说出来的话跟那些人如出一辙，将那夫人找来，还挑这样的日子，明显是对于沈府很是熟悉的……
这样的一个人，不揪出来，怕是觉都睡不好了。
“唉，既然你想知道，那么我也就不瞒你了。”沈母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眼神漫无目的的看向不远处，缓声道：“方才你父亲已然说过，她是你叔叔妻子的娘家嫂子，”
“那晓晓又是谁？”沈韵问起那个刚才被提到的人。
“那就是你叔叔的妻子，方晓”沈母继续说道：“你叔叔名唤沈煜，他去世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所以你可能没有见过他，这些年你父亲也甚少提到你叔叔这个人，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叔叔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沈母眼光微闪，借着整理衣服的机会低了低头，很好的掩饰了眼神中的那抹复杂的神色。
“那我婶娘呢？”
“晓晓是个重情义的女子，你叔叔死后，没多久她也劳累病倒了，忧思成疾，最后也跟着你叔叔去了。”沈母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花，抽噎道。
“……”沈韵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再怎么说，是母亲亲口说出来的话，总归是不会骗自己的。
“你婶娘家里有一个哥哥，名唤方毅，他们兄妹二人跟你与晏儿差不多，打小关系就比较好，晓晓嫁给你叔叔以后，方毅几乎是送了半数家产作为嫁妆。”沈母说到这里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你婶娘家里是经商的，也曾是有名的商人，家财万贯，那时候你爷爷还在，官商联姻在大燕本不是寻常之事，可是你叔叔实在是喜欢晓晓，你爷爷便也允了。”
“不过就是娶了商人之女，为何不可以？”
“那个时候的大燕，民风尚不止此，一等官、二等民、三等仆、四等商，那时候仆人的阶级尚且要比商人来得高，这样的亲事，本就是会遭受无尽的压力的。”沈母解释道，言谈中寥寥数语，但是可以让人想象得到，当初沈煜要迎娶方晓，到底花费了多大的功夫。
“那么后来呢？”
“婚后的日子，倒也过得甜蜜，你叔叔是个不喜争抢的人，晓晓也是被方毅宠坏了，性子单纯，什么都听你叔叔的。后来先帝制度改革，商人地位逐日提高，方毅的生意也是风生水起，可谁能想到，就在这时你叔叔给病倒了。”
对于沈煜，沈韵是真的全无印象，只知道祭祖的时候，父亲会拉着自己去祭奠，也是偶然听他说到的，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位叔叔。
所以现在沈母所说，她也没有立场去评判真假。
“那年，你爷爷官场上遇到了瓶颈，被人构陷，沈府也谢府的矛盾与日俱增，处处都需要银钱，你婶娘离世前，将她的嫁妆诸数拿出，利用银钱打点关系、找证据，最后才逃过了一劫。后来你爷爷沉冤得雪，晓晓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临终前，她希望可以照拂一下方家。”
“可是方家不是经商大家么？”
“方毅做生意是有一套，可是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也就容易让人眼红，前些年被人寻仇，也去了。他死的时候，他多年无所出的妻子才刚刚怀孕，所以你父亲便一直关照着他们。可是方家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你父亲也是不懂得商行里面那些头头道道的，家业落在她一个女人的身上，久而久之的便压垮了。”
“方毅叔叔的妻子就是刚才那位夫人？”
沈韵有些不太敢相信，虽然没见过方毅，也没见过方晓，可是从母亲的话里，她可以知道那应该是两个温柔、善良的人，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妻子呢？
“她算是被日子压垮了吧。”沈母叹了一口气，眼角的泪似要坠落道，“她的儿子，前两年也是掉水里淹死了，一连串的打击让她……有些糊涂，我们不能跟一个病人计较，不是么？”
沈母说完，目光哀求的看着沈韵，就像是在逼她做决定。
沈韵叹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叹息道：“母亲，我不会伤害她的，不过今天这件事情，还有些问题没有弄清楚，您且给我些时间，我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便会亲自上门赔罪的。”
“也罢，该说的我都说的，你自己掂量着吧，方家于沈家有恩，你切不可伤她。”
“是，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