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绍夕言回来,推开楚清倾的房门,看到楚清倾裹着被子在睡觉,以为她是累了就没打扰她,轻轻退出来到厨房做晚饭去了。
做好了晚饭,绍夕言过来喊楚清倾吃饭,可是楚清倾依然一动不动的,也不应声,绍夕言这才发现不对劲。
走到床边,绍夕言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伸手去摸了楚清倾的额头,发现竟然烫得厉害!
绍夕言赶紧喊醒楚清倾,楚清倾闭着眼睛一个劲的往被子里钻,推绍夕言的手都是软绵绵的无力,让人着急。
“是不是不舒服?”绍夕言拨开楚清倾额头上的头发,想去摸一下她的手心,但是楚清倾却捂着被子缩在里面怎么也不肯伸出来。
绍夕言蹙着眉头紧紧盯着楚清倾的背一会儿,给她掖好被子,神情凝重的出了门。
“大夫,她具体什么情况?”绍夕言问给楚清倾把完脉的大夫,看了眼哄了很久直到威胁把她送回去才肯把手伸出来的楚清倾,表情沉重。
“风寒,发烧,加上有点阳虚和上火,我先开副退烧的药,今晚退烧了就没事了,不过后面还是得养养身子,女孩子平时一定要注意些。”那老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写药方,写完了递给脸色一直阴沉的绍夕言。
绍夕言送完大夫赶在天黑前去药店抓了药回来,煎好了端过来给楚清倾。
“清倾,起来喝药了。”绍夕言把药放到桌子上去扶床上的楚清倾。
楚清倾闷在被子里咳嗽了两声,一个劲的往床里面挪,有点抗拒的样子。
绍夕言听着楚清倾的咳嗽声,像是有痰的样子,深深皱起了眉头。今天中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病了?
“起来把药喝了就不难受了。”绍夕言坐到床边耐心哄楚清倾,又忍不住说她,“让你多穿点偏不听,今天晒了太阳又吹了风,现在生病了吧。听话,起来把药喝了。”
要是平时绍夕言能这么跟楚清倾说话,楚清倾就算是死也觉得值了。
可是这会儿楚清倾脑子里一直回荡的是下午那个老奶奶骂她的样子,拿手指指着她骂。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害怕、委屈、不解、还有生气……那么多的情绪乱糟糟的堵在心口,人一下子就病了。
“是不是怕吃药?”绍夕言还在轻言轻语的哄她,“给你冲了杯蜂蜜水,喝完药就可以喝了,其实就苦一下下而已。”
“要不吃完晚饭再喝也行,好不好?”绍夕言和她打商量。
原来只要生病绍夕言就会这么温柔啊,楚清倾晕乎乎的脑子里冒出一个这个念头,早知道她就早生病多生病了,喝再苦的药她也愿意。可是都怪今天那个坏人,让她的甜蜜全都打了半折。
绍夕言见楚清倾还是不回应他,就只好先把她扶起来,可在他碰她的时候楚清倾却剧烈挣扎了起来。
绍夕言皱眉,伸手去掰楚清倾捂着的脸,却看到她一脸的泪水……
绍夕言蹙着的眉头更深了,二话不说,直接诶把人抱到怀里,一时之间有些慌措。
被绍夕言抱在怀里,楚清倾似乎有了安全感,突然呜呜的哭出声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绍夕言问她。
楚清倾抬头看了眼绍夕言,湿漉漉的眼睛把人的心都瞧软了去。楚清倾边抹着眼泪边断断续续的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给绍夕言听。
绍夕言越听脸色越难看,沉着声音问她,“你认不认识那个人?记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楚清倾摇了摇头,委屈道:“我不认识她,她头发白白的,脸上长有皱纹。”
这个很好笑的描述却没让绍夕言露出一点笑容,脸上是从所未有的难看。
楚清倾哭得有点渴了,绍夕言把药端给她,楚清倾皱着小脸摇了摇头。
“喝了药身体才能好起来,你现在渴了,正好喝药的时候对苦的感觉不会太强烈,不信你试试。”绍夕言哄她。
“真的吗?”楚清倾有点犹豫。
“你试一试。”绍夕言鼓励她。
楚清倾想了想,真的低头,猛的喝了大半碗。果真,虽然也感到苦,但因为口渴的感觉消弱了一部分对苦的感受,所以还能接受。
“把剩下的也喝完。”绍夕言顺势把碗端到楚清倾嘴边,楚清倾皱了小脸但还是低头乖乖喝了。
“可以喝一口蜂蜜水了,先含着,再一点一点的往下吞。”绍夕言端起蜂蜜水喂楚清倾喝了一口,楚清倾皱在一起的小脸这才慢慢舒展开来。
“饿不饿?”绍夕言问她,楚清倾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喝了药要等一炷香时间才能吃饭,先忍忍好不好?”绍夕言喂她喝完药,想把她放下来躺一会儿,楚清倾却抱着绍夕言不肯撒手。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楚清倾窝在绍夕言胸前不知道是因为舒服还是不舒服,哼哼唧唧的。
可能是因为楚清倾生着病,绍夕言倒也不抗拒楚清倾占他便宜,随她对自己又抱又摸,只是安静的抱着她,纵容生病的人。
既然已确定,那还顾忌什么?又浪费什么呢?
“跟我说说你的感受好不好?”绍夕言低头想让楚清倾说话。
楚清倾抬头,却不太明白绍夕言的意思。
“说说你听了那些话后的感受,比如生气,难过,不甘心……都可以和我说。”绍夕言道。
“我……我不喜欢那个奶奶!”楚清倾想了想老实道。
“嗯。”
“她骂我,我觉得很委屈,因为我是真的想给村里的人都送东西的,村里的户数我都算好了,可是下午我有点难受,而且我等了好久她都没来,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可是我之前确实也说过,来了就可以领到东西,我也确实没有做到……”说到这里,楚清倾低下了头。
“那你后悔做这个活动吗?”绍夕言拿开她一直想要揉眼睛的手。
楚清倾摇了摇头,“不后悔。”
“那你觉得那个骂你的老奶奶说得话都对吗?绍夕言又问。
“我……我不知道。”楚清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因为她是奶奶,年纪比你大很多,所以你不确定对不对?”
楚清倾想了想,点点头,“没有奶奶或者爷爷骂过我,也没有人这么骂过我。”
因为没有人对我这么坏过,所以我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够好。
“因为她是奶奶,所以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像她说得那样对不对?而且她气势特别足,你觉得她是仗着自己有理所以才会这样的对不对?”
楚清倾思考半晌,“嗯”了一声。
绍夕言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可是你没有错啊。你送他们东西是因为你善良,你不舒服了要休息这件事做得也很棒。”
“送多少,怎么送,这是我们的事情。要不要,合不合他们的心意,这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她来迟了,自然是要自己承担领不到的风险。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好多人都要我替他们谢谢你,他们夸你是个漂亮又善良的好姑娘。”
“嗯?”楚清倾不相信的抬头,“真的吗?”
“当然。”绍夕言擦去她眼角的泪,“记住,判断一个人好不好不要根据他的年纪,也不要根据他的长相或者穿着。因为坏人可能也会长得很好看,穿得很漂亮。同样的,坏人也会变老,所以老人里面就有了不好的人。”
“而如果我们为了一个不好的人让自己难过,那是不是太不值得?”
楚清倾一直仰着脸盯着绍夕言看,她从没见过一次说这么多话的绍夕言,是对她说的,这么轻言细语,还抱着她……
她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了,却没想到……清倾双眼一红,点了点头。
“傻姑娘。”绍夕言捏了捏楚清倾哭得红彤彤的鼻子,竟也没意识到自己流露出来的丝丝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