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之间很少有死敌,因为一般的死敌关系下只会导致一个劲结果,那就是世家双方必然有一家俯首称臣或者被赶尽杀绝,因此维护表面关系和平友好很重要。
然而在李凤生眼中,那些都是屁。青云李家有着硬气的传统,从来不会因为某些需要考量的事情委曲求全,或者委屈自己人。
所以看到女儿惊恐的眼泪,李凤生二话不说,硬生生折断了那位七品尊者的手臂,但又不止是那么简单。
李家传承《风沙剑游诀》,修到七品后能开启化沙天赋,所触之物会化作流沙随风消散,而且只要施术者不死,被施术者沙化的地方便永远不会复原。
李凤生正是使出化沙,废掉了这位尊者一臂。
不管是硬实力还是道德立场,前来救援的李家都占据了绝对上风,然而面对出山的玉家,还真不好太过为难,已经废掉人家尊者一臂,救下人质,而人家的子弟还在自己手中,真要赶尽杀绝,不仅驳了人家的面子,还会就此解下梁子,后期处理稍有不当就是有你没我的世家决斗。
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风诀山小山小门,无足挂齿,不值得如此投资。
而且人家是来救女儿的,救风诀山只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唉,本来还想指望李叔叔能帮忙解开僵局来着。”
王歆可看着和宝贝女儿相拥、已经有离意的李凤生,觉得好生遗憾。
“有缘姑娘,别不知足,这就是人之常情。人家堂堂李家家主,一息间几千万灵石上下,管理青云李家上下几千修士,风尘仆仆越过千山万水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宝贝女儿已经完成了使命,人家顶着绯闻风波替我们解开危局已经很容易了,难道还指望人家替我们当打手吗?”
“也是,我们这小门派没有投资的必要……”
“有缘姑娘……”
“嗯?”
“恕我直言,风诀山虽然有正统传承,但还真算不上门派,连小门派都不如。”
“为什么?我在这里待了一两年,感觉还好啊。”
“那门派的要素是什么?”
“要素?难道不是稳定的传承和灵脉吗?”
“你听好,所谓门派,最不重要的才是传承和灵脉。所谓的传承不过是修士的智慧,而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智慧,能传承千百年的功法随便一个六七品的修士都能创作出来,而且很多名门大派的仙级功法都是卓越修士自己创作和总结的。门派收人驳杂,不可能勒令所有人都用一门功法,加上弟子叛出、天地灵气浓度、门派内部党争等等不稳定因素,传承也必须适时修改,因此稳定的传承毫无意义。灵脉可以人为培养、掠夺和,因此意义也不大。”
“要素之一是修士,绝对的尖端战力和有潜力的苗子。只要有足够强大的修士,传承可以自己写,灵脉可以自己找。”
“这样就够了?”
“当然不够,同样重要的还有发展潜力和宗门信用,这决定了门派的话语权和未来的地位。”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风诀山过去的风光,但它现在确实是垃圾宗门,甚至没有七品修士坐镇,宗门大阵也没有,或者说开不出来。风诀山不值得你我再去做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说引导我成为修士的地方不过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垃圾场?”
“并不想这么说,但就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这就是所谓的情怀在作祟,这种东西很是奇妙,会引诱你去做一些根本没有必要或者完全不想做,但是只要拿情怀说事就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情。”
“……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要放弃山门。为了拖住敌人等待援兵,山门大阵强行启动已经将脆弱的灵脉抽干了,这里已经不适合再修行。”
“呃……”
“再说玉家的目的不就是你们的地吗?给他们便是,那又不是什么宝贝。”
“可是……”
“传承?风诀山传承不就是一本《风罡正诀》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我们该去哪?风餐露宿吗?”
“抱李家的大腿。”
“咦咦咦?这样可以吗?”
王歆可惊讶地叫出声来。
由不得她不惊讶,直接傍上李家大腿这种事情,是个修士都想这么干,但谈何容易呢?就算李六龙也算是李家人,就算李十三是她的好姐妹,可这不是一码事。
更何况,如果为了修行去姐妹家里,那性质就变了。
白如渊微微一笑。
“只要你想。”
一口古朴的长剑自白如渊背后飞出,一位俊雅的翩翩公子负手而立,踩一朵青莲,身边有美人、祥云、仙鹤等虚影漂浮,有青色气流环绕,超凡脱俗。
“前辈,这是……”
“风诀呗。”
王歆可瞪大眼睛,看着那个明明应该是烂衣破布包裹的邋里邋遢的老头子,现在风流倜傥的仙人。
风云道人看过风诀,只觉得眼熟,却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当他感受到了长剑附着的剑意和风诀山微弱的共鸣时,他眼前一亮:“祖宗!”
段苏青:“哈?”
老头子难以掩盖激动的心情,磕头如捣蒜,就指望着老祖宗来破局了。
而风诀也确实是来破局的。
李凤生挡住女儿,打量着帅得一塌糊涂的风诀,警惕道:“干什么?离我远点慢慢说,我能听见。”
“道友,我们做一笔交易。”
“你拿什么交换?”
“爽快!我这柄剑名为罡风,唯有段家血脉可以催动。我将一道九品剑符封入其中,赠与道友,麻烦道友将我残破山门的弟子们安置妥当。”
“只要你不打我女儿的主意,怎么都好说。”
“……既然这么关心你女儿,为什么不派个七品尊者贴身保护?”
“是我疏忽,没想到这种荒山僻岭居然有人感兴趣,玉家品味令我堪忧。”
李凤生浓眉紧皱,仿佛这真是一件什么大事。
“我知道这对于道友来说不过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事关我山门最后一线生机,烦请道友发心魔大誓,保证交易公平。”
“心魔大誓?你就不怕我突然翻脸不做这门交易?”
“道友表里如一,真性情人,我相信道友不会见死不救。”
李凤生满意地拍了拍风诀的肩膀,笑道:“还是你会说话,那我就承下了,放心好了。我女儿与贵门派结缘,我会善待的。”
“最好不过,谢过道友……”
风诀含笑点头,少顷,他回头向王歆可望去,白如渊在一旁笑眯眯地招手,令他不禁回想起那吞噬万物的一指,只是默默叹息,也不知遇到这白如渊是福是祸。
“怎么样,看我这一手硬拖,精准安排,化险为夷,有没有觉得为我献身很值啊?”
“……并没有打算为你献身的想法。”
“可我接受了你的元神精华,那就是受恩于你喽,不得想个法子报恩吗?”
“可我也没指望你报恩啊!”
“谁要你指望,我受恩难道不能报吗?”
“本来也不需要,有我在……”
“可我需要啊,你看你都虚成什么样了,都快变成小透明了。”
风诀看着自己越来越淡的身影,无奈地叹息。抬起头,此时再看白如渊,对方胡搅蛮缠的嘴脸居然有些顺眼,甚至让人有一些迷恋了。
“无论如何,谢过前辈了……”
“放心好了,我会照顾你的弟子们的……”
白如渊揉了揉王歆可的脑袋,笑眯眯地承诺着。
然而此时他的笑容在风诀眼里似乎有着别样的意味,风诀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像在看一个垂涎妙龄少女的变态。
这算是将弟子们都送入白如渊的魔爪吗?
风诀苦涩一笑,身形终于随着风诀山第一缕带着正午阳光气息的谷间清风消散。
白如渊打了一个响指,于是只有王歆可能听见的一声炸雷在耳边突然想起,少女娇躯一震,如遭雷劈。
“你看,解决了。”
王歆可气鼓鼓,又要去揪头发以示惩罚。
“你想揪头发那就揪吧,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感觉,只要你别后悔五品之后道躯已定,满头秀发却为了让一个根本就感受不到痛苦的元神感受痛苦而拔得精光,那请随意。”
“可……可是你之前不是喊痛了吗?”
“……有缘姑娘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本以为你是有着机灵脑瓜的可爱小妹,没想到脑子像花瓶一样硬,而且易碎。”
“说就说了呗,你骂我笨干嘛?”
“我喊痛那我就痛,那我说我喜欢男人你就真信了我喜欢男人吗?”
话还没说完,白如渊便看到了王歆可惊恐的眼神,捂着小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免得我在元神虚弱的特殊时期被你心脑波动图一样起伏的智商感染,变成一个时不时白痴附体的傻缺。”
李凤生这边,也摇来了大管家李易,将风诀山众人安顿到李家大院中,用传送阵送往青云李家。他本人则是留在现场,像一把悬在玉家头顶的狗头铡,监视着沾染着风诀山弟子鲜血的玉家众人。
被废的尊者像失了魂一样,坐在墙角沉默不语,其他人就更不敢出声,就像死了爹妈一样哭丧着脸。
李凤生扛着刚刚到手的长剑,用很拽的表情扫视着全场。
而楚天巡怀抱美人,用很拽的表情在玉家四位少爷面前来回巡视。
李凤生呵斥道:“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前辈您有所不知,我这个人从小就喜欢看师兄们把狗崽子踢进水里,然后拿着棒子往他们的鼻梁上敲。”
李凤生眉头一皱:“那你岂不是变态?”
“人不变态枉少年,前辈,我这是合理宣泄,就算做的过火一点,不还有您罩着吗?”
“你要干什么?”
楚天巡轻轻撩起段苏青的长发,露出一半狰狞的脸庞,以及姑娘慌乱的眼神,平静道:“总得讨个说法。”
玉念青抬头,嗤笑道:“不过是个五品无望的废物,你有什么资格讨说法?别忘了前辈只是为了履行诺言收尾,可不是你的打手!”
说完还硬气地问了一声:“前辈,是不是?”
李凤生诚实地点头:“确实,只要他不死即可。”
“听到没有废物?不死就行了,难不成你还想打我?就凭你?”
楚天巡露出血迹斑斓的两排牙齿,笑道:“男人大战,一对一,敢不敢?”
“一对一?你就这么急着挨打,为了这个女的?”
“怎么可能?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只想和她保持纯洁的男女关系罢了。”
“……那你来这么一处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楚天巡歪了歪脖子,骨骼脆响,发出了炒豆子一般的声音。
“老子当然想教教你什么叫怜香惜玉了。”
“噗嗤!”
段苏青听到怜香惜玉,忍不住笑出了声。
玉念青也是一愣,随即也笑了。
“想让我手下留情就直说,我会怜惜你的。”
楚天巡突然沉默。
少顷,他举起拳头,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我怜惜你大爷!”
刚刚一交手,拳掌相触,底子深厚的玉念青便清楚地感受到了楚天巡此时体内的空虚,对方完全是靠着肉身硬莽,这只是逞匹夫之勇。
嘴角微微勾起,玉念青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楚天巡的无脑猪突,一记重拳藏在腰间,等着楚天巡再一次像个脑瘫一样扑过来。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他的拳头刚刚收在腰际,一个闪烁着雷弧的拳头已经铺面,而自己架势才刚刚摆好!
一记重拳结结实实打在了脸上,摧毁毁了这位三品真师脆弱的牙龈,不仅打得他满口甜,就连牙齿都打掉几颗,在嘴巴里乱动。
一股巨力从他脸上传来,带动他整个身子向后飞去,砸在了一群玉家下属身上,稍微起缓冲作用。
玉念青感觉自己半边脸已经麻了。
楚天巡直接骑脸,一息之间躲过了想要阻止他的玉野,而两个真君想要动手救主,却被李凤生一个眼神瞪得肝胆欲裂,如坠冰窟。骑在玉念青身上,左手死死将他的手臂按住,提起雷弧闪烁的右拳直直打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了焦黑的拳印、两管殷红的血,以及清脆的骨裂之声。
“你……你毁老子容……”
“还老子呢?你是谁老子?我是你老子!”
“我……”
“爽了吗?这是为我师姐打的,现在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你个贱人……”
“还骂人?有没有脑子?不会被我打傻了吧?那个真是太好……我是说太遗憾了,赶紧废了让他早点投胎吧。”
“你特么……”
玉念青眼睛一瞪,吐出几颗牙齿和一口血,悲愤地骂道:“你特么已经四品了,要不要脸!”
楚天巡反手就是一巴掌,将玉念青的右脸也扇得紫青,耳光之响亮唯有春雷能与之相提并论。同时,他拾起那柄小刀,在玉念青的脸上比划,这让壮汉直接变了脸色。
“你还知道要脸?你打女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要脸?你屠杀我弟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脸?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就特么你的命宝贵?”
每问一个问题,楚天巡都会用翠绿的小刀在他脸上划下一道,深浅不一。玉家人看得头皮发麻,但有一个想动手拦下楚天巡的已经被李凤生吹成一座沙雕,动弹不得。
玉念青睁着血红的眼睛,低沉着声音,咬牙切齿道:“你这可是是要接下死仇?”
楚天巡拍了拍他的脸,然后将手上的血都擦在了他华贵的金袍上。他露出了春风一般的笑容,令玉念青几乎呕吐。
“爷就在青云李家等着,有种你来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