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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2)

“其实整盘棋里,我楚云奕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纵使没有我,两位公主,就是星晓和月霜,都被授予了同样的使命,那就是灭梁立孟!这不仅仅是她们的使命,更是齐眉和霍子虚的幻想,却也是孟主的最终目标。现在我就来解开最初的问题,苏星晓究竟是谁。”云奕一转身,斜对着高台上束缚的人和祈光王后,“这要从二十五年前的离世城开始说起。那个时候,离世城中有一对姐妹十分出名,姐姐美艳无双、首屈一指;妹妹足智多谋、精通医术,她们同在离世城中求学,却在忘尘湖畔邂逅了两个男子,姐姐爱上了梁国的男子,而妹妹爱上了孟国的男子。梁国男子与美人在离世城中成了亲,在忘尘湖畔定居下来。而孟国的男子却因要返回孟国而与女子匆匆别过。这两个男子都非等闲之辈,他们志向远大,雄心壮志,便各自入朝为官,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缔结孟梁友好,避免战乱。果然,仅仅数年的功夫,梁国的男子就坐到了梁国少将军的位置,孟国的男子也成为了朝野中最年轻的丞相。一日,梁王造访少将军的家,在此看到了年轻貌美的少夫人。君王开口,谁敢不应?尽管苦苦哀求,梁王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适时少夫人已然为将军诞下一女,于是便无法尽到母亲的责任,随梁王回了宫里。梁王虽待她很好,可她整天都是闷闷不乐的,朝思暮想的都是将军和未满月的女儿。她的妹妹知道了,便找上将军,为他指点迷津。适时梁王将全部心思花在美人身上,疏于朝政,孟国屡屡来犯,攻陷几座大城池。梁王慌乱之际,将军便献策,让梁王把美人献给孟主。这是美人的妹妹出得主意,她已然习得了易容之法,更表明,想借此机会荣登孟主王后的宝座!想必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不难猜啦!她就是月霜的娘亲,苏嫣;而这位会医术的妹妹便是鬼面娘,也就是,霍夫人;而那位梁国将军,便是齐眉;那位孟国将军是谁呢?他便是霍子虚。”

“其实,孟主并不知道梁王的诡计,因为孟主见到的苏嫣,其实是易容之后的霍夫人。欢爱不久,他们便有了孩子,是个女孩。而此刻知道这个消息的梁王也是高兴得大拊掌,以为这降生下来的孩子便是梁国的血脉。在霍夫人怀有孟主的血脉期间,真正的苏嫣曾来找霍夫人堕胎,她不允许自己怀上除齐眉之外别的男人的孩子。堕胎之后,她也偶尔穿上娘娘的锦服,代替霍夫人在宫中当娘娘,而霍夫人就可以悄悄的跑到霍府旁边,运气好还能看看霍子虚。可是,大概在六个月身孕的时候有一次她跑出去找霍子虚,真正的苏嫣在宫中替她,却不想孟主恰巧经过,发现了她们的秘密,盛怒之下的君王将苏嫣也占为了己有,苏嫣再一次怀有身孕。孟主当然顺藤摸瓜地知道了,一直陪在枕边的人,实则深爱着自己的臣子。情急之下的霍夫人终于鼓起勇气去找霍子虚,想让他带她远走高飞,奈何霍子虚不肯为了儿女情长放弃如日中天的官位。霍夫人心灰意冷,回到宫中等待受死。然而想不到的是,孟主竟未惩罚她,反而叫她把孩子生下来。终于,苏嫣和霍夫人都各自顺产下一名女儿,孟主便把苏嫣的女儿抱给霍子虚秘密抚养,而自己养大霍夫人的女儿。孟主再三调查之后,当然也知道了梁王的诡计,便已然酿成了这个计划,让两个女儿一梁一梦,里应外合,帮自己完成统一大业。由于当时,霍夫人易容的苏嫣太过得宠,嫉妒的人太多,为了怕外人说不必要的闲话,破坏他的整盘计划,他干脆将苏嫣斩首示众,而将摘下面具的霍夫人赐给了霍子虚。从此,霍夫人就成了霍子虚的女人,终于完成了自己年轻时的梦想,她却不开心。因为在这些年的相处中,她已然爱上了孟主。况且真正平息谣言的时候,孟主留下了她而杀了真正的苏嫣。虽说这样做也许只是为了万无一失,但霍夫人仍是感激的。所以,她和霍子虚默默地支持着孟主的统一大计。”云奕说道这里,抬头看着祈光,“其实,你知道苏嫣有个妹妹叫苏娘,你也知道她精通易容术,这是因为你曾派人监视齐眉将军,知道了她们的计划。你觉得这样的计划可以让梁王重新宠爱你,所以你三缄其口,不打算告发他。而苏星晓,是霍夫人与孟主的孩子!霍夫人的本名,就是苏娘。”

“楚云奕,你是怎么知道的?”黑纱终于抖落,那张斑驳皱纹的脸还未来得及被众人看清,就一跃而逝。苏娘的面容虽不似苏嫣那样美丽不可方物,但眼角眉梢之间皆展露着慧黠之色,绝对是个聪明的女子。

“星晓的两个丫头叫酿沉和酿浮,相同的一个字,便是酿,是娘的谐音;而月霜的两个丫头叫翡烟和翠烟,相同的一个字,便是烟,是嫣的同音。除了酿沉之外的三个丫头都是夫人您送给她们的,名字也自然是您起的。我想,星晓该是知道自己身世的,而月霜并不知道。你之所以隐瞒,就是因为你的内心愧疚。我想,既然你活了下来,那么当年被斩首的就该是苏嫣。而她一定是替你死去的。

其实,在去孟都的路上,穆茗曾经带我到一个湖畔,那个湖和忘尘湖简直一模一样,却被人起名叫做烟酿湖。那里囚禁着一个老人,他说这湖是为了缅怀两位女子,两段错爱。我猜那个老人便是真正的齐眉将军。是么,孟主?”云奕凌厉的目光突然射向齐眉,那个银披铠甲的男人目光一惊,继而转为笑,笑意逐渐放大,直至出声,终于,他也撕下了面皮,当真露出了孟主那张英伟卓越、不可战胜的王者之容。

“楚云奕,你果然聪明。我的两个女儿真有眼光!你是个可塑之才!跟我回去,我定会重用你的。”话语之间流露的王者气息不容置疑。

云奕恭敬施礼,“谢孟主赏识。”他站起身来,“其实您与齐眉将军最大的不同便是王者之风。齐眉将军虽有大将的骨气和气节,但是面对战争,所有将军都是一样的,他们心疼手下的士兵,他们不敢贸然前行。然而,刚刚攻城的时候,我用将士们的尸体垒砌砖墙,你却无动于衷,不加职责,而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不惜利用别人的人便只有君王!所以我确定,你不是齐眉,你是孟主!”

“你!……哈哈哈!有胆量!但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孟主亮刃出鞘,剑尖直指楚云奕。酿浮一步窜过来,挡在云奕面前,倔强的看着孟主。“凭你,也能挡我?梁国的千军万马都当不了我!天下都是我的……啊!”一声痛苦的呻吟突然响彻苍穹,孟主刚刚还嚣张的怒意竟然顷刻戛然而止。他的嘴角溢出洛洛血丝,猩红而恐怖,一柄短而锋利的匕首自背后刺穿他的腹部,狠狠转了个圈,再拔出来,血液似泉水一样喷涌。他大惊失色的回头,望向拿着嗜血的刀刃笑得美艳无双的霍夫人,颤抖的双唇只轻轻说了一个字,“你……”强壮的身躯似乎被抽走了精魂,一下子跪倒在地。

“我?你以为我真的愿意为你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哈哈哈哈!你们男人都是骗子!为了权力,可曾珍惜过我们女人?!楚云奕,你猜错了!你都错了!”

楚云奕突然觉得自己飘飘欲仙,在晃动的风中腿脚发软,再看丁晏宏、晏湘她们,更是手扶着头,说不出的痛苦表情。一瞬间,云奕便意识到,这些人都中毒了。脚下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众人终于都瘫坐在地上,却见白月霜依然婷婷玉立,站在那里。

“月霜……你?”楚云奕直直的看着月霜,只有她刚刚在人群中游走,有意无意地接触过所有人。显然,毒是她下的。

“云奕……对不起。”月霜闪烁地眼睛努力的躲避。

“哈哈!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楚云奕这种三心二意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他在你和苏星晓之间徘徊犹豫,本就付辛博性!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楚云奕,你没想到吧?毒就是月霜下的!她在临行前服用过我的血液,所以不会有事。你承诺给她幸福,反过头却爱上星晓!月霜不会再相信你了!”苏娘一只手牵起月霜,另一只手拿出一颗一针,对着高台上看傻了眼的女人大笑着说,“祈光,你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人吗?你是最傻最笨的人!就凭你也想完成大统?做梦!就凭你也敢拿我的女儿威胁我!我今天就让你先毒死,再摔死,再死无全尸!”

话落针出,只听一声痛苦的呻吟,一身黄袍的华丽女人从高台坠落,如陨逝的星斗,在地上摔炸,血肉模糊。苏娘隔空对着阁楼轻轻一吹口哨,只见穆茗如腾云驾雾一般,自房檐上飞掠而来,脚尖轻点,一纵身,稳稳落在高台之上。松开捆绑着的人,穆茗与她双双携手,飞檐走壁,离开高台,辗转落于地面,来到苏娘面前。

“星晓,原来你早已和穆茗在一起了……”云奕气若游丝,虚脱的问。

“哈哈!楚云奕,你别自以为是了!穆茗他是我的儿子!是我跟霍子虚生的孩子!他和星晓是姐弟!”苏娘笑得灿烂,手轻轻绕着穆茗的脖颈盘旋,欣赏的目光一刻都不肯离开。仿佛那是她毕生的骄傲。

“人之将死,我不想带着疑问死去,告诉我,你为什么杀了霍子虚?”

“霍子虚,齐眉,还有孟主,他们都该死。楚云奕,你知道你哪里说错了么?你错在,说这些男人爱上了苏嫣,爱上了我!你错了,他们只是为了统一大业而利用我们,齐眉故意让梁王发现苏嫣。他早在离世城的时候,就和霍子虚合谋要做一番大事业了!知道霍子虚为什么致死都没有求救么?因为我对他承诺,如果他死了,我便帮他完成统一中原的春秋大梦!哈哈哈哈!霍子虚!你看到了吧!我做到了!”

“哈哈哈!”云奕忽然放开最后的气力大笑起来,“夫人,你错了吧!贪慕权力的不是他们而是你啊!而真正放不下爱的人,也是你呀!你赢了,可你输得好惨!”

“你胡说!我有月霜!我有星晓!……我还有穆茗!我要两位公主与我共同执掌天下!楚云奕,枉你聪明一世,最后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你们都该死!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苏娘笑得天地失色,她转过身,一手挽着星晓,一手挽着月霜,穆茗则悄然跟在身后,四个人渐行渐远。

“月霜……星晓……”云奕轻轻的唤她们的名字,两个女子却再也没有回头望他一眼。罢了,若这就是你们的命运,我楚云奕也只能成全。闭上眼,一生戎马,爱恨情仇,于滚滚红尘之中绝尘而去,来无影而去无踪。放开牵挂,就这么在人世画上终结,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突然很想念,离世城的夜色,是月是星,还是漫无边际的云彩?好累,好困……星晓……星晓……

一滴微凉而腥甜的液体在唇角晕开,仿佛将弥留而走失的灵魂从隆冬猛地拽回到盛夏,由点及绿,苍翠成树,万花含苞,灿然盛放,鸟林溪石,泉眼叮咚,这是梦境还是天堂?云奕猛地睁开眼睛,已是隔日的清晨,梁宫内院里星晓的房间。一切恍若回到了他初来梁国时的情形,被迷晕之后醒来的清晨,星晓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一头黑发,窗外的阳光华丽盛美,为窗边的美人镀成一尊金塑。那场景,纵使时过境迁,已然来世,也再不能忘却。云奕定定神,下床走过屏风,却忽然呆立在那里。眼前的景象竟和回忆中完全重合,阁中玲珑女,对镜贴花黄。媚眼若丝行,行行牵梦萦。星晓的脸庞婉转动人的映在镜子之中,目光流转、双眼盈盈的看着云奕。这不就是他的小星星么?这不就是他这辈子最爱最牵挂的女人么?

云奕从背后一把抱住星晓,贪婪地把她锁在怀中不肯松手,这是来之不易的厮守,这是重生之后的幸福!见星晓乖乖缩在他的怀中任他抱着,云奕边笑边逗她,“宝贝星星,你扮酿浮的时候可没有现在好看!”

“你这坏蛋!什么时候发现的?”星晓嗔怪地打他两下,笑靥如花。

“你失踪的那天啊!我去找你,却发现酿浮的右手一直藏在身后,那个地上打碎的茶碗,上面的瓷有血迹,而且,整个屋里弥漫着“幻”的香气。茶杯是摔破的,酿浮根本就没收拾,怎么可能划破手呢?我想,你必定是想避开其他人的耳目,跟酿浮说了些什么。可是你要把血喂给酿浮不让她中毒,就故意摔碎茶碗割破手指,事后再伪装成被劫走的模样。”

“哦?就凭这一点?”

“当然还有!酿浮久居深宫,根本不会熟悉梁都的地形。而只有那颗没事往出跑的不老实的小星星才会这么熟悉梁都的地形,才能带我们另辟蹊径,找到别的出路通向梁宫内院。而梁宫哪里能够屯兵,也是只有细致入微的小星星才知道!”

“那,还有没有呢?”

楚云奕看她循循善诱地可爱样子,心中一阵温暖,嘴唇飞速的凑过去,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然后看他的小星星由雪白雪白变成红彤彤的。

“当然还有。只有我们家的聪明星星才会想到和酿浮调换身份的妙计;在别人想要伤害我时,也只有我们家的傻星星会突然跳出来站在我前面替我挡刀……只有我们家的傻星星,愿意放弃统领一方的富贵荣华,选择跟我这个傻小子长相厮守……”云奕的笑容逐渐收敛,满眼是化不开的柔情,看着怀里秋瞳洞洞,唇瓣戚戚的娇艳美人,温润的唇就这样落了下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生一世,非卿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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