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天地本是一片黑暗,只有那不停翻卷的云烟,层层叠障的山峰,随着那目光的移望,在天与地的交界处腾起、矗立,又似是重叠。世间随着夜与日的更迭,逐渐褪去那一层黑暗,渐渐泛起一层白霜,天与地被那光映的亮堂。那太阳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升起,在一片光明中增添一份色彩,那光透过山顶,逐渐露出半个太阳,渐渐升入半空,普照大地。
那高楼之上,红木房屋衬的他的身影有些渺小。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见证这初升的暮光,淡淡的初阳朦胧着淡黄色的光,笼罩着那难以言说的孤寂。他从夜色站至旭日东升,他耳边只有一片静寂,静,静的他的心竟起不了波澜,静的识海都成了一片荒漠。
他飞跃腾起,伫立在最高之处。
低头可观,房屋林立,千家万户,于晨昏中还未醒来,一层薄雾朦胧在那高高矮矮低垂的房屋之上,轻轻帘住那千家万户,等清晨的第一缕光,散去那层阴霾,还世间一片清明。
抬头可见,旭日初升,山峰沟壑,山顶淹没在云层里。那太阳渐渐升入山顶之上,将他的一切光辉献给大地,耀眼了他的世界。他的四周逐渐被光辉笼罩,他伫立在上犹如神祗。
旭日下,五彩七凤鸟,带着它的使命,在空中扑腾着翅膀,在这栩栩光辉下,映的那样美丽,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那身着五颜七色羽毛的鸟儿,在他的面前扑腾着翅膀,雀跃的鸣叫着。围绕在他的四周,他伸出手,那鸟儿似是很有灵性的停留在他的手心,它娇小的可爱,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见它抬了抬自已的右脚,风噬痕看见了那藏于脚掌边的信筏,轻轻抽出,双手轻轻卷动,那细密的字眼落入眸中。
“须臾多日杨柳依,桃花依旧盛于此。不知痕为何而别不辞,但想也许是事出情急。多日来,栩忧心处境,望见鸟回信,平安且好,栩苍云碧园等归讯。”
简洁而又熟悉的笔迹,仿佛亦是她在耳边轻诉。
他手中握紧那一卷纸,五彩七凤鸟紧随其后。他在初阳红日的照耀下,从楼顶上跃下,轻轻推开门,直奔书案边。他捻起笔,轻染墨,滴落晕开一抹烟雨,落在纸上,犹如未言语的思念。
他疾书道。
“栩勿挂念,这几日已探得丝丝线索,正欲去往妖界,寻找秘法,以打开离周之山的结界,封印凰逆剑,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即回苍云。望栩勿要挂念,痕一切都好。望栩能够保重自已,勿要操劳过度。”
笔落,填满了那一份空白,他忽地就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坐在书案边,将纸张卷起。
他站立门外,用手臂上的力量将它托去天空,那湛蓝的天空下,五颜七色的鸟儿,仿佛被寄托了所有希望。他静静望着鸟儿远去的光线,千里之隔,传达着他们的关怀与担忧。
离周城郊外,树林的上空,不停冒着黑气。
只见那人全身都被黑布蒙住,大喝一声。
“撤!”
离周城最大的客栈内,房间的桌子上,几人坐在一边。
几人有些愁苦的面容,呆呆的坐着似是在沉思,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冷殇傲先开口打破了这一份寂静。
“难道我们真的要去妖界吗?
可是妖界又在哪里呢?
此行到底要用多长的时间呢?
来不来的及封印凰逆剑呢?”
冷殇傲第一次说在了点子上,并且陆续问了这么多。问题虽多,却也是几人心中的疑虑,只是空气里的沉默却愈发沉重。
许久后,阳光都升至地平线的一半……天空的正中央,几人都有点饿了。只听叶卿道。
“妖界,据我翻阅典籍,应在某一个世外桃源,应该在大陆的边缘,应是常人无法到达之处。”
“妖界,我们肯定是要去的,但不能够用一大半的生命威胁去冒险,我能够理解你们,但是若贸然前去,留给百姓的只有一堆被烧焦的白骨。”一向惜字的木青云也缓缓说道。
“依我看,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叶卿你去查探一切有关于妖界定居之事,冷殇傲你去查当日那出现在天空上方的,是妖界的哪一种族。我和木青云返回郊外再看看,统计所有信息,查探去往妖界的道路。你们觉得如何?”
“嗯,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叶卿缓缓站起,仰望蓝天,缓缓道。其他几人,亦表示无有异议。
“那好!我们分头行动吧!”
夕阳笼罩一切,须臾的时光被偷走,转眼已日至黄昏。
几人会合,互相探讨所查的资料,文献,得出的结论是。
当年妖界之所以要远离内陆,是同兽类不合,妖的智商比兽高,修炼百年便可与人道相提并论。
而居所一直都没有人能够发觉,但据说是在大陆的尽头,望断崖曾有白狐出没,但那却也是很久远的事情,而那人妖之恋的传说,也是远在几万年前。
至于城外,似是有魔界初入的痕迹,只是那道光束以肉眼可以观看的波动,威力摄人心魂。
而当日出现在上空的一群异族,经查探似是妖族最古老羽族的焱羽族。
到底几时能封印他们也不知,只是不希望那自已以及那些同行朋友的生命,被无知而吞噬。但他们也确实不知该几时一个来回,但却也要全力一试。
他嘱咐冷殇傲留下,让他看着离周山周围的一切,有情况就及时送信,好回城救援。让他不要轻易的乱动结界周围的一切,让他耐心等候回归。
商议了许久,原本打算的出发又被搁浅了,怕他一人不行,特地将百里俊尧的护身石交给了他。时间如溪悄然流淌,夜黯然,静寂而又无言。
碧荷圆内,夜幕在烛火中被映亮,淅淅沥沥的雨仍在窗外下着。
离周山位于苍云山的东南方向,虽远在几千里,五彩七凤鸟,日行千里,两日一夜便可到达。
她缓慢的推开那道门,淡淡的光线晕开在夜色里,朦胧的淡黄,覆上了那层黑暗。折射出周围的一切,映在水面上,晕出一丝薄雾。
那鸟带着五颜七色的光线,在夜幕的天空中犹如璀璨的星,只见它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她抬头仰望,逐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光线,便落到了她的肩上。
她轻轻翻开那一卷思绪,她过了一遍,陷入了沉思,那夜色朦胧着她迷茫的身影,一袭碧色衣裙,伫立在主室门前。
她将握在手中的一张细条,又重新看了一遍,似是想确认什么,眸子里蒙上了一层凝重。她伫立了许久,似做了决定一般,转身走进室内,留下一纸信封,手上那透明的戒指在烛火中闪耀了几下,一切便又归于了平静。
她收拾好行囊,打开了那道决定的大门,一念生死,一念天堂。
破晓的光,逐渐在一切事物上,朦胧在她焦急的身影,她走至拱桥,一道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有些惊讶微微停住了脚步。
“师叔,你……”
“你这是要去哪?”墨风有些愠怒的问。
“噢,那个…我去妖界一趟。”
“你去妖界干嘛,你不知妖界与苍云还是有仇恨的吗?”墨风心底浮上了一层疑惑。
“我…他…要去妖界,以解开离周山的结界,完成封印凰逆剑。”
“所以,你要去找他。”
“嗯,师叔…”
“你可明白,你的责任。”
“师叔,我知道…我…”
“你不明白,你一直都不明白。我一直都不希望你背负,但你还是担下来了。我知道你心底因那一日,还有些委屈,但你是一门之掌,怎可事事随心所欲。时间一长,必定会遭到众长老以及首座的反对。并不是我要你丢弃自由,而是一切事情均未完结,你怎可私自下山。”墨风缓缓劝道。
“可这些从我一出生就注定背负了,事事要做的最好,事事需要我来承担。我不愿如何?愿又如何?你不是不知道,爹他执意如此。而他…他是我喜欢的人,妖界可能会趁此报复,再说离周山本身就危险重重,我本应和他一起去,你也是一手促成那离别,如今他要去妖界,你当真不怕他因此而丧命。”凌汐栩眼中从冷静到愠色到感伤。
“历练本就危险重重,有点危险性也是无可避免的。”
“墨风,我当真看不透你了。你既已收他为徒,那离周山是必死的局,为何要不顾他的性命。”
“凌汐栩,他是我徒弟,你怎可因这件小事就质疑我。”
“小事?在你看来他的性命安危是小事?你大可让别人下山,即使让他下山,为何关键时刻却拦住我。”
“若你有事,我如何向师兄交代!”
“若他有事,这一世我绝不独活。”
她的声音犹如音波震荡在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晨光在初阳中被掩盖,细细的光照着他们。仿佛天地间在那一刻都静止了,墨风的大脑嗡的一声,好像所有的劝解,都成了无力。
他所有的伪装于那一刻松懈,她恍若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支撑这须臾数年,历经世间的沧桑。
“罢了……罢了!你且去吧!早去早回,对外就称,与妖族有要事协商,这是去往妖界的地图。若是掌门在你未回之前出关,我亦只能实话实说。”墨风低沉的语气缓缓说道。
他轻轻转身,停留了须臾,目光瞥向一边道。
“你…保重。”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凌汐栩静静立在拱桥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静默了许久,化作一道碧光,消逝在碧荷园内。
离周城内,狂暴的水带着倾覆天地之势,突然冲下。百姓慌乱逃走,却还是免不了被洪水淹没。
也许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神灵发怒了,可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了神,因为百年以来没有人,能够达到九天之上。而神,早已在天地间消逝殆尽。
几人站在青石板,有些无措的望着,又相视而望。
“共四个城门,每个人一个城门,快去。”风噬痕眼底尽是严峻,朗声道。
也许是结界的灵力变的稀疏了。本来是可以保护此城免受天灾,由于地势较低,一旦周围爆发洪水,都会流向离周城。
前亦有火山,若是不能封印那么所有的劫难将会降临这里,火山喷发足以吞没周围的一切,甚至四周城镇,因为它已被结界法阵镇压了十几万年,亦囤积了十几万年。
眼看洪水带着冲刷吞噬大地之势,来到几人的面前。他们都明白此劫无可避免,只能尽量减少伤亡。
几人用手中剑端撑起一片天,洪水被那光幕挡着,却越来越猛烈。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们就这样撑着,他们不断告诉自已,多撑一会儿再多撑一会儿,也许洪水就退去了。只是他们也许没有想过,若是灵力消耗殆尽,而没有人能及时输入灵力,没有灵力的的身体,可能会油尽灯枯。
好像过了许久,好像天地间都在慢慢失色,少年儿郎们,用自已年轻的身躯,守卫身后的世界。
从初晨旭日,到暮色苍茫,到他们再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却还是凭借最后一丝力量支撑着,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别无他法。
直到水逐渐褪去,他们许是感觉到那份轻松,终于闭上了沉重的双眼,轰然倒下。
他的天与地在那一瞬间静止了,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静死一般的静寂。
她看着这片荒漠,眼底是一份不解,是一份凝重。
夜幕逐渐落下帷幕,不知月亮何时也高挂天空,半晃,半明的影子。整个城里面是一片死寂。
她缓缓步入,祭出碧纹剑,能够照亮周围一切。
那湿漉漉的青石板,“哒哒”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周围显得那样突兀。
“水…水…”不远处有人轻声呢喃。
那女子一袭素色衣裙,带着探寻的目光,前去观望,却没想到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