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的拱桥,高高耸立,河水随着一阵风,泛起涟漪。四周云雾缭绕,好似离云端就近在咫尺。远处一排排的房屋映入眼帘,红木的材质、高矮参差不齐,映入眼帘,坐落在山顶,朴实而不失大气,华贵中又不失朴素。
慢慢走近,一旁的梅花,只剩下了几根枯枝,却还是难忘她曾经的倔强与傲然。
河边的杨柳,伴着风扭动她纤细的腰肢,屙罗多姿,垂落于地。一旁的桃树伴着风,扬了一地的落花,一地的青草静静生长,嫩绿色被粉红色的花瓣装饰着,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风噬痕走走停停,墨风似是也不着急,就让他好好观赏、了解一下苍云山。
塔室带着尖尖的顶,伫立在河畔的另一边,被云端吞没,让人无法窥视那真正的高度。
风噬痕边走边望着,忽地就随着墨风的脚步停住了,他抬头四周张望了一下问道。
“是到了吗?”
“嗯!”风噬痕收起了好奇的模样,看了看“功德垂青”的牌匾,走进了门,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墨风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又跟了上去。
院内,碧泉静静涌着,一旁整齐的两排房屋,脚下红木质的拱桥,静静伫立,在水面映出隐隐约约的影子,拉短了那距离,增添一丝柔美的意境。两旁红木质的长廊,鹅卵石铺满了整条路,一旁的花草丛生,院内的四角都种了香椿树,已经开始生出嫩芽。穿过了小桥,穿过了月形的圆门,穿过了正方形的水池。鱼儿开始浅浅戏水,跃起那最后的距离。
两人走了许久才到了主室的厅堂。轻轻推开门,里面两排的金丝楠木椅,旁边是用来放茶的小桌,后面是几根红木支柱,撑着整个房屋。红木的墙壁上挂满了笔墨书法,一枝梅花的书画,挂在一边,红的最耀眼。一副对联挂在红木桌的上方,金丝楠木椅放在两侧。这个院落只住他一人。
风噬痕与墨风却没有在主室,发现他的身影,难道是走了?
两人相视片刻,便就开始往回走。
忽地一道风,衣诀翻卷的声音,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伫立眼前。
“你们的心意老衲知道,但我佛曰:四大皆空,一切既是空,又何以计较那些身外之物呢?”苍老的声音犹如暮鼓的钟声,警醒着世人。
“见过普弘大士。”风噬痕微微弯腰行礼。
“大士说的对,是我等粗俗,忽略了。如今爱徒已带到,不知普弘大士要何说法?”墨风言语间恭敬有加,言语间却又表明了他的护徒之情。
“呵呵!没想到一向风流不羁,不问世事的墨尊,如今却是因徒弟而露了真面。”
“我一向如此,还望普弘大士能够有正道的理辩是非,莫要让后生背负不必要的罪名,寒了正道年轻子弟的热血。”
“是与非,岂是一人能够纷说道明。对与错我万佛谷自会辩解。有道是正邪自在人心,还望墨尊莫要误入歧途。”
“呵呵!普弘大士莫不是扯远了,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我苍云门自会给一个说法。”墨风笑着说道,最后一句,眼神犀利的与那古朴如深井的眸子相交,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风噬痕听得是一头雾水,只是觉得空气里的温度在逐渐上升,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当日导致正道损失惨重,的确是我的错,还请师父莫要再插手此事,容我一人给万佛谷一个交代。”风噬痕微微弯腰缓缓说道。
墨风望着风噬痕一阵无奈,看了看普弘大士,那心定气闲的模样,让他眸子中燃着怒火,气急的拂袖而去。
“我看那墨风根本不适合教你,不如,你入我门下如何?”苍老的声音,看着墨风离去的背影戏谑道。
“大士,您还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知道是我的错,导致…导致您的爱徒他仙逝了。如果可以挽救您内心的伤痛,不管您有什么要求,晚辈都能一一做到。”
那老和尚忽地就变得严肃,眼中的哀伤飘的很远。
“人已逝,生者做再多也无法补救,那一切又有何意义。再者都是老衲平日里过于放纵,让他竟有了这娇纵的性子,认为佛法于天地间最为尊贵,最为厉害。也是老衲错了,没有将毕生心得传于他,总是想着,以后他会明白的,经历一劫他会明白,可不想这一劫竟是永别。”
“佛法不是讲究六根清净的吗?那法智师兄,他是如何有了这种浮躁的性子?”
“佛法的确是清修,不贪俗物,不恋凡尘,不起浮躁。但他原本却不是我佛之人,而是魔界中人。但因老衲本着万物皆平等,都有存活的权利,将他救下终身圈禁佛门,修身养性。因为没有目标,他终日颓废,老衲才起了一个办法,称佛法是天下最至尊的法术,他才开始修习,逐渐沉迷,修为已到了登封造极,终究还是老衲的错啊!”老者长吁短叹,诉说他生命里一个短暂的过客。
“普弘大士,本是善念,逝者已逝,实在不必过于自责。”
“如今门下空缺,你可愿做我门中子弟,或许还能免去当日的责罚。”
“多谢普弘大士好意,但我已有了师父,必不会更改他人,至于惩罚,该承担的,我绝不逃脱。”
“你要面对的还有很多事情,你…可想清楚了。”
“普弘大士,我能明白,多谢大士谅解与抬爱。”
老者叹了一口气道。
“既是如此,他日有缘再见。”说完他便拄着法杖,化作一道金光离去了。
“他这是一声不吭的走了吗?”风噬痕看着他远去的光束不禁有些在心里疑惑道。
凌汐栩听墨风说后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墨风后来又说了一堆,言下之意,就是那普弘大士是怎样的尖酸刻薄,以牙还牙,听的她眼角一顿抽搐,就匆忙赶来了。
凌汐栩看见风噬痕站在大理石板上,呆呆的望着,心底划过一丝焦急,不禁担心道。
“你没事吧?普弘大士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啊!”他被凌汐栩转来转去的,左望望右望望,有些迷茫的回答着。
“那就好。”女子露出白白的牙齿轻轻一笑。
“那…你爹何时出关?”
“他闭关一年就算少的了,所以不用担心。嘿嘿!”
她又笑了,那么美丽可爱,大大的眼睛变成了两个弯弯的小月亮。
他习惯性的将她揽入怀中,指尖触碰到她腰时,她却突然道。
“噢!对了,你先随我去一趟正歌殿。不过答应我,不管一会儿有什么事情都有我在,你别担心,别冲动,好吗?”
“嗯。”他轻轻应着,手抚了抚,她两鬓的青丝,柔滑丝顺。
三月春风和煦扬过,帘起涟漪,在水面一层一层的泛去,深绿色的水波,碧莲轻轻冒出了一小点。
一切都是春的气息,她跟在他的身后,追随着他的步俗,一步一步走向巅峰、走向终点,在岁月的尽头,留下此生的印记。
正歌殿,依旧与往常一样,只是这次的人颇多,而且大多带着异样的眼光去看风噬痕,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那一边,是刑慎堂的人,一会儿如果实在不行就别说话,让我来。”凌汐栩心底的声音很大,让风噬痕能够听见,看见两人并肩走着,底下的弟子议声纷纷。
风噬痕有些无措,他仿佛能猜到他们为了什么…他转头看向凌汐栩,看到坚毅完美的侧颜,坚定的双眼充溢着平静。她仿佛没听见那些各说纷云的议论一般,两人并肩相近的距离。让他的心底,忽地就腾起了一种勇气,有她在什么都无畏。
凌汐栩逐渐走到中心,是掌门的位置,风噬痕缓缓站定。
“参见凌师姐、墨尊、清尊、道尊。”风噬痕微微弯腰,拱手行礼道。
管理刑慎堂的是长老凌风,风噬痕觉得周围的气氛在悄悄变化着。
只见凌风走上前弯腰拱手道。
“墨尊、清尊、道尊、凌师妹,经查实,当日黄沙谷一战,风噬痕可能是魔界的细作。还有近几日那一战中存活下的弟子,连续惨死之事,弟子也逐渐查出了头绪。”
“二师兄,你一向做事沉稳,如今怎么也能说出这种毫无头绪的话。”凌汐栩清冷的声音扬在大殿,他眼中泛起了一阵迷茫,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明白,曾经的那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小师妹。难道是他错了?不会的……
凌风撇清了那些思绪,继续道。
“我这里有那些弟子的亲笔供词,请掌门一观。”凌风拿出一页纸,弟子呈上,泛黄的纸张上字迹写的清清楚楚。凌风没有理由要陷害他,当日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底下的民愤显然已经快要克制不住了,如果她再不做什么的话……
凌汐栩有些吃痛了扶了扶额。
“今日我有些累了,先将嫌疑人压下去,择日再审。”凌汐栩薄唇轻启,清冷的声音荡漾在整个大殿。
在他的脑海中嗡嗡作响,怎么会?怎么……
墨风也有些惊讶的望着她,他之前一直未集中注意力。不过看了看底下的人山人海,苍云山弟子都前来观看,忽地就明白了,但莫不是有心之人为之?
两名弟子上前就要拉住他,风噬痕才恍然醒悟,甩开了两人的手大声道。
“我想,我有必要说一下,当日黄沙谷内,是由于我的原因中了敌人的圈套,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么不管怎样的惩罚我都接受。如果一定要挂上莫须有的罪名,那我宁死也不屈。”
凌汐栩对上他那犀利的目光,心忽地一阵抽搐,她不是说了吗?让她来……唉!
凌汐栩挥了挥手示意拉下去。
风噬痕那眸子中的怒火她闭着眼都能感受到,毕竟是涉世未深啊!不过她若不这么做,不管怎样都说不过去。为了以后,只能先委屈他了,先查清楚,再召集所有弟子平反。凌汐栩身处上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凌汐栩走下最中间的位置,从内室仓皇离去。
墨风亦尾随其后,众弟子也纷纷也散去。
夜幕逐渐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昏暗与沉重,压上人们的心头,本是三月十五,月亮却没有用那月华照耀大地,许是天晴了多日,此刻怕是又要暗了吧。
一层阴霾逐渐覆上了她的心,他会理解她吗?这个问题犹如暗夜里消逝的星星一般,像是石沉大海,掀起波澜,片刻间便没了回应,一颗心,忽地就沉了下去。
凌汐栩站在主室门前,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树叶随风摇晃的悉悉声,仰望那一片黑暗与空洞,那风帘动那一地的心事,卷起那单薄的霓裳,那单薄瘦弱的身影,让人有些疼惜。
一袭月白色衣袍的男子,淹没在黑暗中,逐渐向她走近。她仰望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竟没有察觉墨风的到来。
他轻轻掀下身上月白色的披风,替她披上。凌汐栩看见了月白色的披风也不觉惊讶,因为他平日里最喜这种颜色,素雅干净,而如今又要卷入这种纷争。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相信他能够理解你,注意身体。”
“多谢师叔关心,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他。”凌汐栩那清澈的眸子涌着一抹坚定,看着墨风说道。
“前几次的事故,因为别的事情一直没有去想,去调查。如今这一件事,若是处理好,怕是会影响他的声誉,甚至威胁他的生命。不可再忍,你…可有想好怎么做?”墨风不是没有想法,而是觉得应该让她自已决定,毕竟日后这位子,他父亲日后,也许会决心将掌门之位传于她。
“还能如何,如今只能一查到底,才能平息那些人与事。”凌汐栩似是也没有头绪,有些泄气的说着,忽地就坐在了主室前的红木阶梯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继续查下去,一定会有头绪的。”墨风亦陪着她坐下了。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他的辈分大于她,但却始终像朋友一样相处着。他始终是那个深明大义,仿佛看透了世间事万物的人,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帮她,暗夜里,无尽的黑暗与凉风,他忽地给她增添了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