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一连几日的大雪,将苍云山的表面,厚厚的掩盖成一片雪白。
簌簌的雪随着风在松树上落下,红色的灯笼在风雪中轻轻摇曳,传送那片喜庆。
整个苍云山都处于欢庆中,都处于忙碌中,年关开元即将开始。
一连几日,风噬痕都会为凌汐栩输入一个时辰的火元素,以调节体内气温。
凌汐栩体内的寒疾,一到下雪便极其严重,严重到无法遏制的地步。也不知,她往日都是怎样熬下来的。
风噬痕替她盖好被子,眼底涌着心疼。
忽地一名弟子匆忙走进。
见那弟子想说什么,风噬痕挥手阻止了他。
两人前往主室厅内,只听那名弟子缓缓道。
“三师兄,我找凌师姐有急事。”
“何事?她已睡下,跟我说吧。”
“回三师兄,魔界四周的各个城镇隐隐有魔徒的行动痕迹,只是如今快到年关,不宜……”
“我知道了,我会跟各峰首座,以及凌师姐商议,你先下去吧!”
“是!”
风噬痕陷入了沉思,如今怕是不能用此事来打扰她,跟其他两峰首座商议了一下,准备年关一到,便派一些弟子下山历练,顺便视察一下城内魔族的动静。
时间淡然就晃过,转眼间,爆竹声中一岁除。这一日雪停了,凌云广场上的积雪淹没了靴子。
弟子们不顾寒日的冰冷,清理阶梯。
一缕光撒在雪地上,映出那淡淡的晕彩,四射折溢,一花一树一世界,都是一片雪白。
风噬痕站在凌云广场上,忽地耳边风声呼啸。闭眼启动那秘诀,神识一瞬开启,在擦到衣诀边时被风噬痕避开了。
神识也在方圆几里内,看到了一个身影,极其模糊,转瞬即逝。
“到底是谁想害我?”风噬痕心底不禁划过这个疑惑。
光在无声无息间,静静变换。由强到弱,由亮到暗,最后默默披上了那层神秘的面纱,白色的天空渐渐被黑幕笼罩。万家灯火齐齐点亮这世界,和谐而又安宁,增添一丝幸福的气味。
只是一抹寂寥,悄然伴着北风侵袭着内心,而他早已就没有家了,眼中的泪花,在黑夜中无声滑落。
忽地背后有一双有力的手,环住了他的腰,让他浑身一震。
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白皙的手背上,一股凉意,忽地蔓延到了心底。
“你…还有我。”温柔的声音旋绕在他耳畔。
“嗯。”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闷到,只有他俩可以听到。
忽地,远方的烟火齐盛,点亮那一片夜空,折射着山峰间的轮廓。
苍云山凌云广场,也开始燃起了爆竹。
风噬痕拿起披风替凌汐栩挡着,退回了正歌殿前。屋内的烛火,映着台阶上的湿漉漉的大理石。忽地凌汐栩脚底一滑,身子便要倾倒。风噬痕眼疾手快,弯腰,一下将她拦腰抱住。
那一眼,清澈的眸子相互透视,好像要将一切都看透。
那一眼,紧张而又慌乱的眼神,映入彼此的心间。
那一眼,时间好似定格那一刻,又好似一眼万年。
忽地炮竹烟火齐放,成为了他们最美丽的背景,映着底下白花花的雪地,映在黑夜里有些亮堂。
开元,新的一年又将到来,又即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风噬痕让凌汐栩站好,又重新揽入怀中。狐裘裹的紧紧的,双手将她死死环住,生怕寒气再次侵袭,只露出双眼,让两人能够一同观赏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感动于无声间静静流淌。
漫天的烟火静静绽放,黑夜中将湖心点亮,无言的风吹的好远,寒风轻帘衣衫,积雪深埋厚土,却又都是那样温暖。漫天烟火无心灼伤,那是曾经的向往,只要…彼此能在身边。
远处的凌旭看着到这一幕,眼中的怒火燃烧,都快吞没了理智,怒火在脑海中咆哮着。
他不甘,他不甘。
为什么自已屡次下手,却始终没有置他于死地。
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凌汐栩对于他都是避而不见,这使他更加生气。
看来寻常的手段是不能够将他置之死地,凌旭眼中划过一丝阴翳,便转身沉沦于黑暗中。
远处的灵幻儿一袭粉红色的袄夹,脸上洋溢的欢喜,蹦蹦跳跳的来到他们身边。
“风哥哥,你陪我去捏雪人呗!”灵幻儿无心的一句话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不了,我要陪着你汐栩姐姐。”
“啊!汐栩姐姐,汐栩姐姐在哪啊!”灵幻儿显然没有察觉到凌汐栩的存在,东张西望的找寻。
“我在这儿!”凌汐栩在风噬痕怀里闷声说道。
风噬痕放松了披风,让她露出了半截身子。
灵幻儿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有些安静,以及尴尬。
“呃……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转瞬之间灵幻儿便跑开了。
“哎……”风噬痕的话都没有说出口,灵幻儿的身影,便消失在烛火的尽头。
“痕,她……”
“她是我妹妹,曾经帮助过我,所以我也帮了她一次,帮助她到了无尘殿。”
凌汐栩望向天空,无边无际的黑暗漫漫长夜,偶尔有几束光,还在天空中闪烁。睫毛微微扑闪,好似划过了深远。
“痕,人生有很多不确定,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我想,年关一过,我们下山悬壶济世吧!顺便历练历练,想在这三年里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凌汐栩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
“好,我们下山历练。
不过前几日,魔界在四周的城镇有游走的痕迹,年关一过,我们就先派弟子前去,随后再去暗中视察,如何?”
“嗯。”凌汐栩轻声应答着。
“是不是念起在青山儿时的时光了?”
“嗯。”风噬痕带着万千思绪,回了一声。
“那到时候我们也回去看看吧!”
“嗯。”凌汐栩的脑海中不知不觉又浮现了最初的夕阳,微光下的山峰栩栩生辉。
岁月在无声间,悄然划过,如风淡淡划过水面,荡起涟漪,最初的美好,已然在彼此的岁月间留下痕迹。愿时间善待真心,不负痴情人。
竖日,魔界地狱山万乾宫,正殿内,金碧辉煌,百里俊尧一袭黑袍绣着龙纹,栩栩如生,缓缓走去。
薄薄的帘珠,缓缓摇动,轻帘那冷酷的面颊,散发着帝王威严,黄袍扬起,缓缓落座。
“参见王!”
“平身。”
疾风站在一旁,手心不停沁出汗水,怎么变化如此之大,感觉举手投足之间,那威压都能令人窒息。
两旁站着都是魔界的重要人物,长老以及左右护法,左右大臣。
“属下有事启奏。”只见一人缓缓走上前说道。
“说!”
“我方魔兵已然到达各个城镇的战略地位,下一步该如何。”
薄唇轻启,清冷的语气响彻大殿,寒意凉彻心底。
“杀!”
“是,王!”那人退去了一边。
“启禀王,魔界边界的东城,似有苍云山弟子出没的现象。”
“嗯?动作这么快?”
“属下也不确定,望王发兵支援。”
“好了!都下去,本尊头疼的很。”百里俊尧微微扶额,长袖轻轻挥动,清冷的声音,扬在殿内。
“是,属下告退。”众人齐齐告退。
“你怎么不走?”顿时间空旷的大殿,只剩下疾风一人。
“看殿下似有烦心事,疾风愿意替殿下分忧。”
“本尊不是说了吗?我不是殿下,我是你们的王,是整个魔界的王。”
疾风忽地跪下,伏在了地上。
“是王,属下知错。”
“你这些年来的忠心,本尊知道,你只需要帮助我踏平正道,当上这大陆、这天下的王,本尊答应你,你想要什么本尊都答应你。”百里俊尧从高处缓缓往下走,黑色的长袍缓缓的拖着,犹如蜿蜒的血腥,诉说着他的危险。
“疾风从未奢求任何东西,只求能留在殿下身边,效忠殿下。”疾风惶恐道。
“起来吧!”百里俊尧看着伏在自已脚边的少年,一种极其高傲的形式说道。
看着少年急剧颤抖的身影,却还依然倔强的停留原地,那稚嫩的背影,让百里俊尧心下一软,他毕竟还才到及冠之年。
“起来吧!就当是本尊说错了。”百里俊尧轻轻弯腰去扶起他。
他缓缓站起,却又往后退了退,弯腰拱手道。
“谢殿下。”
百里俊尧停在半空中的手,滞留了一会儿,便背了过去。
“占领的计划,你去盯着点,以免出现纰漏,把那些有点名望的正派,都划入范围,本尊也不介意让魔界多几座城池,你可明白!”
“是,属下明白。”
“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疾风缓缓退下,消逝在百里俊尧的视线中。
崇武十八年,魔界四皇子,在魔界称王,号开元,自此正魔一战再所难免。
苍云山,厚厚的积雪,年后的阳光斜斜落下,水滴留在松针上,好似晶莹的泪珠,蕴量许久后才悄然滴落,融入树木,融入大地,融入世界。
这几日风噬痕都在房中修炼,闭门不出,只为领悟血狱境,一起下山,多一份实力就少一份危险。
无形的乳白色气息,渐渐如螺旋状的螺钉,盘旋在气海之上。
风噬痕这三日来的努力,一共只有一个螺旋状的气体。
《青云法诀》内记载,一息一气,一法诀,一凝结,一气体,弹指出,脉逆流,经脉损,须臾后无生还。
也就是说,一旦中了这种气体,体内灵力逆流而上,摧毁体内经脉,片刻之间,便会心经断裂而亡。
第二重,风,天地间风无处不在,有风就有世界,就会是他手中与强者较量的底牌。
第三重,水,天地万物,无水无活。与冰元素融合,威力无限。
如今青云境已然全部领悟,血狱境在幻境中偶感其本意,却不得其法,终无解。
一步一步,走至无尘宫外,俯瞰山下芸芸众生,道者,不能用寻常眼光看待事物。
清风轻轻拂过墨发,两缕青丝,随风轻扬,云雾缭绕间,似乎还看见了什么不一样事物。
神识可观方圆二十里,但此刻山下的风景却清晰分明。
这就是血狱境吗?
可是却又是很短暂的一瞬间,便感觉精神不支,画面便又收回了眼前。
风噬痕又试了几下,凝神聚气,却发现再也看不见山峰脚下,城内匆忙行走的景象。
疑惑依旧无解。
清风呼啸在山谷间,少年一袭月白色的袍子,走在鹅卵石上,那背影深深缓缓走到洞前。
路过了凉亭,路过了小溪,在石门前,缓缓跪下,拜道。
“师父!弟子风噬痕请赐教。”
声音不大却清晰分明,墨风本不想置理。
“师父!弟子风噬痕求赐教。”
墨风睁开眼,眸子里一片清明,缓缓道
“万物皆有缘,不必如此固执。”
“师父!师父!”
“你且先回去吧!为师闭关,不宜见客。”
“可是,师父……”风噬痕有些焦急道。
“修炼不可急功近利,不是没领悟,只是时候未到,为师的话你不能明白吗?”
“是,是弟子打扰了师父,弟子告退。”风噬痕有些失落的嘴角,轻轻抿起,缓缓转身离去。
“哎!”墨风默默的叹了一声,想了一会儿,却还是觉得不该给,以他的修为与智慧不会有事,万物皆随缘,还是他自已领悟能够透彻,这样以后若有劫数也能自行化解。
元宵节悄无声息的来临,世人俗称小开元,烛火一夜通明,烟火齐盛,皎洁的月光泻落了一地。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淌着,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来临,也许都不能够掌握,留在自已手中的时间。预定好的事情,终究会有到来的那一天,即使他也想,把这种安稳与平静一直保持下去。
只听弟子纷纷来报,魔界在各城镇内的行动,逐渐愈发猖獗。
风噬痕揽着凌汐栩,看着万家烛火与着烟花,邂逅在姣姣孤月下,映着那一抹苍白,却发现她总是心不在焉。
许是应该提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