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无尽的黑暗中,嗡嗡作响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已然不记得前一刻,是怎样的争执之间,他竟放了手。
恍惚间,无法与这磅礴相提并论的,是他为神的神识与修为。
凰逆剑带着凰灵,一声嘶鸣,从黑暗中奔袭而来。
渐渐收缩的光线,周围的明暗交界,凰灵往一处喷火,被那无形的光幕,毫无变动的挡住了。他跃至半空,提起剑端,便要劈向那圆柱形将她团团围住的光幕,谁知忽起一道闪电,同那剑气抵消了……
又来一道,逼的他节节后退,一瞬间抵挡的凰逆剑,在他手中被震飞。
掌心留有一道红芒,像是跳动的火焰,生来便在手掌。
他于半空中,于黑暗中,慢慢握紧了手,抬眼望着那光束里的女子,逐渐被那如白刃的流光穿过,血色横飞。
在光幕里,像是沉睡的彼岸花,一点一点化作妖冶诡异的红。
却又一瞬归于平静……血色与一旁的白光相交映,他顿时心下一紧,可这道光幕,被雷火保护着,又如何能将她救下。
而且苍云又怎么会有人,会害她,举目大陆,谁有这个闲心、谁又有这个能力?
难道是天劫,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虽不能完全确定,可若是天劫,那便不能打扰,否则疏忽间,必死无疑。
眼看那道身影,还在变化着,闭着眼睛,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犹如仙与魔之间的交替。
频繁间渐渐慢下了速度。
白红之间开始隐隐有定格的迹象。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似是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他不敢想那存在的可能性,只待所有光幕停滞消逝时,那道身影于黑暗中,月光下,带着斑驳的血衣,缓缓坠落。
那一刻他已经忘了怎样去呼吸,只轻轻跃起,跃到半空,缓缓将她接住。
倾世的光芒散去后,只能看见那一道孤单的身影,跃过天地间,将她接住。
那脸颊都留有了一道血印,发丝有些凌乱,浑身都是血迹。他眉目蹙起,以往也有过,却不像今日这般可怕,只是这天劫,这时降临,是要灭了他的一切吗?
落下时,他坐在地上,万籁俱寂,眼如死灰。
“凌汐栩,你若不醒来的话,我便也随你去,你要我如何去等那差别的光阴。”
无声的沉寂,有沉重的呼吸声,她紧紧蹙起的眉目,似是有些痛楚。
恍然间,听见那声音,荡在悠悠的天地间。
“咳咳……”她身子一阵震动,他颇为惊喜的望着,复听她说。
“不过……是历了一场劫,将浑身……经脉刺穿了罢了,你若执意那便随你,先去帮我…去找太扬……”她迷迷糊糊的,声音短粗还有些听不清。
怪不得他看不清脉象,以为她要……如今这般定当是还有希望。
他不再停留,立刻化作烟云,乘风而上,一路赶往药灵殿。
还好……还好……不像自已想的那般糟糕。
他一路穿过了夜色,忙奔入药灵殿,所幸,太扬一直坐在殿内,看来那异象,早已将他惊动。
只见在暗沉的宫殿里,放下了茶杯,沉声道。
“这里的东西才是最齐的,怕不顺手,误了时机,故而就在这里等你了。”
他点点头,将凌汐栩放在了内殿里,太扬便只身匆匆走了进去。
要治疗本属不易,但帝仙一路,便是能够用灵力修复灵脉,她会好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太扬要做的就是保住她的灵魂,用灵力堵住伤口,不再流血。
只需以药丹加以纯阳之力,汇聚到她经脉中,不出三日,便能醒了。
天劫何其残酷,也是为凡人为了逆天修炼而要受到的惩罚,不过她既已扛过,离修仙化神,也就不远了。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阶段,据当时那个场景,应是她明白了一切,再加上这十年修为的所得,终有了突破之时。
只是这三日,犹为重要,她将看到世间的一切,也为以后化神奠定基础,可她若不能明白一切,要遭诸火焚身,堕落成魔时,她的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
“你可明白?”
初阳朦胧,他坐在床沿,看着那女子安静的面庞,想起昨日里太扬说的话。
眸光闪烁,似是在做着什么决定。
恍惚间,又想起黑暗中,他蓦然弯腰。
“望,长老能够照顾好离儿。”
他默默叹了一声气。
“这是自然他是我徒弟。可怜阿离,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虽然他懂事,可你们这些牵绊的代价,却也消耗了阿离的时间,若你能渡劫归来,要好好待他。”
他复道。
“多谢前辈。”
他眼中明灭的光,忽然坚定的沉了下来。
手中抬起一道光束,在眉心凝结了一道白色的球体。
一瞬打入她的体内,转身间他便躺在了她的身旁。
光与暗的交杂,恍若隔世,逐渐被黑暗覆盖。
汐栩,等我……
如果,命运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怎么做,那流淌过时间的岁月,会不会将天地间重新洗牌。
春去秋来,冬雪夏炎,陪伴我朝暮的还是你,此一生执念,从未轻易更改。
遥望空洞的远山,沉浸了多少,淹没了多少不知清浅的时光。
时间恍若倒回了最初的地方,也倒回了最初的时光。
夜空无声掠过几颗星辰,一如那些年安静的月夜。
繁华的尘世,依旧沉静。
他一路往前走,一如那年刚下青山时,一切都是那么新意,长长悠悠的青石板上,倒映着月光的斑白,也似诉过往。
从哪里开始,也许就要从哪里结束这场执念,结束这无法突破的桎梏。
丛林晃荡,荒草悠悠,漫天繁花,依旧凋落,回转时,轻回首,叹这一路的无奈,与跌宕。
这是他们的故事,也是谁曾亲眼见证的故事,还在延续,也有岁月静好,停格之时……愿美好与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