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风,轻轻摇曳,鬼啸着那一抹绝望,依旧荡漾在天地间。
无声的黑暗消散,天地依旧清明。
而她也渐渐从梦中惊醒。
而起身的感觉,恍若至仙境,飘飘欲仙,浑身通透的错觉,犹如一片羽毛,能够飘在天地之间。
那梦的不切实际,与现实相违背,于刚刚清醒的那一刻,有过后怕,此刻都有些模糊了。
因为他既回来,那必是连天都要忌惮的邪神,又如何再像之前那般,天地间也无人能利用他的软肋,同他抗衡。
她抬眼望了望四周。
“这是……药灵殿?”她轻语自说,还没待思想清明的那一刻,只见那少年郎羌幽,便端着褐色的药液,正在缓缓临近。
她颇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你如何在这里?”
羌幽将药放下,只道。
“怕是你这一病都病糊涂了,药灵殿如何不识?”
随即又鞠了一躬。
“师父说了,让你好生养着,待半月后,才可自行走动。”
她轻轻靠起,眉目间只是沉静。
却又不想听他继续喋喋不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羌幽急傲的眉宇,有怒意隐隐翻腾。
“你……”
她复一副嫌弃的模样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
如今瞧她这副病殃殃的样子,打不得,骂不得,他只好愤愤然的甩袖离去。
她拿起那一盏药,像喝一口茶一般,眉眼带笑的,看着他急愤的背影。
到底是孩子,平日里骄傲也就算了,竟连一句话都听不得。
却在下一刻,又痛苦的皱起的眉目。
这药……唉……许是良药苦口利于病。
一连几日她都没有动,却也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疾风说了,需要灵眼,而那一日,冷菱殇不是同门下弟子去夺,却无所得知吗?
他却也说过,无论如何,他百年后才能醒,而她自已却有些不信,也不能信。
这些还是待日后去查探再说。
只是阿离呢?
她回来这几日,怎的没有看见阿离。
早知道不那么早将羌幽赶走了,理应问问他。
眼下,回来也躺了几日,自是无从得知,只想着,阿离若有孝意,自然能将他等回来。
然下一刻,进来的却是那太扬老头。
进来什么都不说,头一句,便就是……
“你可是同幽儿说了什么,一回去,又发牢骚,又是闷闷不乐的。”他一袭降紫色的衣袍,却也能穿的同世外高人一般,不近人间烟火。
凌汐栩换了个姿势,只道。
“你倒是偏心的很,只仔细那羌幽,左右不同孩子玩笑罢了,你得收收他那个桀骜的性子,不若以后是要吃亏的。”
她抬了抬衣袖,复问。
“不过阿离何处了?”
太扬答非所问,只捋了捋袖子。
“你怎的说话都这般老沉气了,今非昔比啊。”他眼底的惆怅却被戏谑的笑意盖满。
她知道人家这是在说自已老了,却也不怒,只道。
“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您老人家,不也是这般?怎的问起事来,还像老糊涂了,答非所问。”
太扬不禁笑出了声。
“呵呵,你这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定是不敬,怎么从你这说出来,我倒不怒了。
左右不过来看看你身子如何,你若真的想阿离,我放了他的课,叫他来看你就是了。”
她微微低眉时又惊起。
“课?”
他只答。
“阿离要拜我为师,自是要上课的,而且药灵峰要学的,远比那些其他峰要多得多。”他捋起衣袖,一本正经的说。
顺带连她房里的茶都喝的差不多了。
她不经意间便瞥到了,便道。
“怎么,喝了我的茶,阿离这几日,你是不是要放假……”
太扬显然在状态之外,只觉得似乎忘了什么。
“不过你这一去,可还顺利?”
她微微叹了一声气,却也只能回答着。
“自然是你所看到的,独自一人,还能如何?”
他不去深究她眼底的伤神,远山薄雾萦绕,只道。
“执念终究只是执念,有时候能伴你走过这一生的,只能是你自已。”
他眼底的悠远,晃荡的她看不清。
也同时分不清了,他究竟是劝,还是想以此而欲言什么。
但她恍恍惚惚,又透过那伟岸的身躯,看到了一丝孤单,似乎是的。
那已过半百的年华,经历的也未必会比自已少,许是都看淡了……看淡了。
许是觉得空气里,开始变的沉寂,是那无声的压抑,又许是他真的有事。
“离儿……初阳!我自会放他出门,前几日也是怕你未醒,他来叨扰。长老殿内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好生养着,切不可随意走动。”
她复喝了口水,才点了点头。
“嗯!”
然太扬刚走,后脚便来了一人,门前留着影子,晃荡来晃荡去,似是犹犹豫豫。
她没有发觉,只觉手有些酸,想换个姿势,可也不知太扬老头究竟是怎么治的,弄得她浑身都疼,手臂上,又出现了一条犹如蜈蚣般伤痕被缝合的痕迹。
浑身的针孔,打通血脉,怕是抽了全身的血,复用仙气吊着,如今每一个时辰,都比每一个时辰,感觉有力气,灵力也慢慢有了感应,手麻木的程度,也稍稍开始减了。
灵力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开始回溯。
而那道影子,也像是坚定了一般,不再动摇,往前走去。
她正欲再休息一会儿,谁知前门没关,便无声的立了一道身影,余光里瞥见时,目光忽地又拉直了。
只是惊讶之余,又停留着疑惑。
叶卿?
却又一瞬闪躲了目光,复平躺着,装作睡着的模样,假装不见。
他同这距离不远,再细小的声音,也确实能察觉,便觉得,她应是不想见自已吧?
却又总怀着那一抹侥幸,她总归是消气了,他总归是在她身边这十几年的情谊。
他总是想念,总是怀念,她总能感应到的,总不该的。
慢慢走近,看着那清晰的面颊,已然逝去了多少时间。
无声的黑夜,又吞噬了多少想念。
她终是他倾覆半生,用尽半生光芒去照耀的人。
他的背影,他的脚步,在斜阳下愈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