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一如昨日,她掩去了那抹虚弱,在药灵殿前,送他离开,去上早课。
油纸伞伴着他小小的身影,脚底湿滑,她嘱咐阿离小心些,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淹没在台阶里。
药灵殿的长廊一侧,逐渐走出了一道身影。
他沉声问。
“你,撑得住吗?”
她侧目去望,眼底带着丝丝笑意,不咸不淡的说。
“你这是像在问你自已,医术靠的住吗?”
太扬不经轻笑。
“真不知该说你什么,不就让你承认,自已的身体虚弱,有那么难吗?我自然有足够的信心,就怕某人没有多少时间,无福消受。”
油纸伞下,一袭深黑色的衣袍,她深深去望,他的眼睛里像是比叶卿还深沉,深深隐藏了什么,所以漆黑发亮下,还有一种力量。
她静静望着。
“这是何意?还是要劝我?”
太扬低头轻笑。
“我如何劝你啊,叶卿都拦不住你,修仙之人最忌执念,你既已种下,我便不拦你了,若无法跨越这鸿沟,那最后一切又都因此而起。”
凌汐栩微微低头,油纸伞遮住了她眼底的流光。
“谢谢你!”
太扬再度轻笑。
“呵,谢什么?你昨日不还是掌门掌门的说着,不是应该的吗?”
她知道他在说笑。
只轻轻动了动嘴角,看起来像是在笑,那脸色惨白,便没了任何表情。
他望着眼前阴沉的那片荒漠。
“我看阿离,也受了不少委屈,今日你亲自去看看,在临行之前,总要护住阿离,别让他受委屈了,先同我去……要不然你现在这样,十天以后,又要怎么远赴北疆。”
她望向那里的目光里,依旧是一片淡漠。
“阿离他……只是不知事情究竟发生到了何种地步,自是要四处听听消息,不让他受伤的……”
他往药灵殿内走去,沉声道。
“且随我来吧……”
她跟上了他的脚步,路过诸门宫阙。
他沉声解释道。
“上次是羌幽的不对,但是我让他那样说的。”
她的脸色愈发冷意,冷冷道。
“嗯,我知道。”
太扬也感受到了那抹清冽的冷意,扑面而来。
索性便也不说了,若天邪出世,天雷阵阵,那些人恐怕还不知道,昔日平静的药灵峰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沉默无言,走进那宫阙,走进了另一个地方。
路过了她先前住过的宫宇,一路往前走去,机关暗格,逐渐都被一一打开。
从光明到黑暗,他逐渐点燃所有灯火,边走边道。
“里面有我多年前温养的一处灵泉,你体内经脉需要修复,灵力需要恢复,且先将养着。”
她路过了许多拐角,打开了数道大门,逐渐走进。
那一处通天,可观天象,洞内有些暗沉,仔细望,倒像是那药灵峰的最突兀的一角,正好被山石遮住,从凌云广场看,竟看不出有什么。
薄雾萦绕,一汪清泉,里面生出几棵灵草漂浮水面。
洞内有些黯淡,太扬站在身后道。
“你且安心养着,门外无人,一切需要用的,都放在这里了。”
只见几名女弟子步子不紧不慢的,陆陆续续放下手中的盘子。
有两套衣服,几个果盘。
凌汐栩静静的站在温泉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扬挥了挥手,那些女弟子便退去了,他只道。
“满五个时辰方可起身,洞内滴水声停顿一次,便就是一个时辰的逝去。”
凌汐栩听着便静静的点了点头。
太扬再度拍手,那些弟子,便拿着盘子进来了,手中尘放的都是珍贵的药材,补血滋养。
他指挥道。
“都放进去!”
那些弟子点头,便将那些药扔进了温泉里,都是有助疗伤滋补的药,只要她全吸收了,下次便不会再有残留。
凌汐栩看着那些人一股脑儿将所有的药都扔了进去,最起码有半百斤了,莫名心疼这药灵峰,可这冒鼓着泡,顿时空气里布满了中药味。
她不禁捏了捏鼻子。
太扬都看在眼里。
“你务必将所有药都处理干净了,要不然,我这一汪灵泉,就要被你糟蹋了,好生养着,我走了。”
那些弟子原先静默,此刻便都跟着太扬出去了。
凌汐栩抬步走向前,手轻轻提起一挥,便留下了一道屏障。
淡淡的光笼罩着四周,便就连轻轻升起的雾,也不能逃出去。
白色的衣服一瞬落地,她抬着玉足,站在灵池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一汪乳白色的液体。
宽衣解带,露出消瘦玲珑有致的身躯。
里面还是有一道衣物覆体。
她缓缓用脚尖,探身下去,似是试探水温,也似是为了试探深浅。
她慢慢走下去,那池子可大可小。
长长的亵衣,于那高高的山石上,就停留住了,被山石勾住了。
她每走一步,那衣服就要下滑几分,慢慢露出了雪白的香肩,直到大半个衣物都沉浸在水里,背后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她的身子便也逐渐沉入了那一汪温泉里。
手臂上有几道伤痕依旧明显,即使岁月经年,还是不能磨灭,那些曾经。
曾经的修炼,曾经的最初。
一阵阵的清凉,涌入脉搏,经脉开始有了变化。
那剔透的感觉,鲜血像被净化了,又像是被抽离重放了。
她仿佛又感觉到了,像往日一般的生机,那药效渗入皮肤,肌体渴求着,疯狂的吸取着,犹如极度缺水那般,她的脸色开始有些红晕。
一切的一切都在恢复。
只是不知道,吸取到了什么,只感觉,身体像有一团火,忽然就点燃了经脉,点燃了自已。
好烫……好烫……她却也只能忍受着,雾气逐渐朦胧着屏障。
她脸颊通红,周身犹如被烈火焚烧,痛苦不已。
过往幕幕,犹如要令人发狂的恨意与悔意。
这是什么?她的意念中出现了一团火。
犹如在焚烧着内脏。
欲望?还是执念之火?
到底是什么……她只感觉,那些思绪,那些过往,那些声音一遍一遍放大,噩梦交缠,仿佛要生生炸开了头。
她摒弃杂念,扭动手诀,化作青芒,护住了心脏。
许久……许久……她才平复了这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