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需要多久多长,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除了睡,便也只能睡着。
疾风将痕心园封了,成为了人人不敢靠近的地方。
只是这一日,她不想睡了,因为已经睡了有十日了,而这十日不过恍然一梦,她能分得清梦和现实,同时这也是最悲哀的,因为她宁愿沉沦梦里,至少还可以幻想着见面。
可是还不得不接受残酷的事实。
她推开了痕心园的大门,对着守门的魔兵说道。
“快,去告诉疾风,你们的王,告诉他我想见他……”
却被他们无情的轰了进去,一句话也没有。
她跌坐在地上没有动,却听他们说。
“哎,你们知道吗?那里面可是先前正道苍云的掌门,听说前不久,先王驾崩也与她有关……”
只听另一个人说。
“唉,你们来的迟,不知这红颜祸水,害了我们先王多少次,这一次她算是如意了。”
另一人道。
“我们不和正道的人说话。”
最后一人同其余两人附和道。
“对!”
只听一道声音响起。
“你们说什么呢?里面的人还好吗?”
只听他们恭敬道。
“王,一切都好。”
凌汐栩忽地起身,往前冲去,一袭白衣,衣袖挥过风中,用灵力推开红木门,站在台阶上对着疾风的背影扬声道。
“我想见他。”淡淡的不安与颤抖,融合在这一句话里,融合在她的眼中,周围的气氛一时极度低下。
疾风没有转身,只道。
“走吧。”留下几个魔兵,面面相觑。
一路上她都是面无表情,但却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转折,长廊,回旋,兜兜转转的路,层层设计的机关,终于看见了。
四周是山洞,那冰棺依旧冒着寒气,她依旧清晰的容颜,再不复以往那般的生气。
有点疲惫,像是没有被阳光折射过的病态美人。
她一步一步走近,仿佛每一步,都带着他们的曾经,都带着那一日的决绝。
他们都在怪自已,可是仔细想想,他不也是为了成全所有人,而放弃了自已吗?杀墨风为了给她的爹报仇,不让魔界生灵涂炭,不让墨风被诛神吞噬,维护正道、天下苍生,又成全了疾风,可唯独没有成全她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愿。反而让自已亲手推他进深渊,其实是为了试探是否信任,为了给予最后的信任,其实也是他选择的寄托,更大的私心,不就是想要自已永远记住他吗?
可是他为什么,本不该的,那种结局本不该出现的,还是因为自已。
她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脸颊,安详的躺在冰棺里缓缓道。
“你为什么那么傻?幻境和现实都分不清,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就算前面种种都是为我们要别的一切,而放弃了情感,都不重要。
她趴在冰棺上哽咽道。
“也不会像今天这般阴阳两隔。”
疾风看着她缓缓退了出去。她望着冰棺里躺着的人,昔日的朝朝暮暮犹在眼前,她又要如何接受这一幕,一瞬间泪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如断了线的誓言,一字一句,一点一滴……
她轻声喊道。
“痕…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一直都不相信,我一直骗自已,以为再多睡一会儿,多睡一会儿你就回来了。”
她趴在冰棺上,就那样趴着,似是想要唤回曾经的余温。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以前没失忆的时候,抹不开面子,失忆后,更不明白我对你的情感,如今我却是明白了。”她抬眼望着他,双眼朦胧,滴滴挥洒成曾经。
“我爱你,你别走,我们都走了这一路,你难道还是要丢下我吗?”她轻轻靠在冰棺上,仿佛靠在他的身旁。
痕!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解释,凌云广场我爹面前,刺你那一剑,不过是为了保住你的命,朝阳殿前刺你一剑,是因为我爹死了,我娘也去了,你不得已时……我们也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谁欠谁了,又是多少,又是多深。
其实……呵呵她忍不住苦笑道。
其实说起来也挺好笑的,我那十年,总是在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不停寻找,却也不知要寻找什么……但差不多每一次都能看见你,可是又不敢上前,怕只剩下对立。
她回头望了望冰棺里沉睡的人,仿佛在谈心一般。
“其实你也能感觉到吧,只是不想说,我们都选择藏心里,都以为距离有多远。”
说道最后,她嘴角分明扬着笑意,眼角的泪却不停的流着。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刚刚要参加苍云考核的时候,我们一对儿羡煞多少旁人。我还记得,那时候第一次救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气息微弱,你也说过你没事,就是累了,可为什么,现在却不一样了,不肯睁开眼睛再看看我了……”
她微微收了收眼泪。
“我知道,是我不该,不该不明所以相信墨风,不该让你的弱点暴露在他面前。我多想和你一样,像爹娘那样,可是我们有了孩子……”
她微微起身正了正脸,看着他,就像以往双目相望,他们在彼此眼中一般,她抚摸了一下小腹。
“我会好好待他,不管是百年,还是千年,我都带着他等你回来。”
她也不知道停留了多久,只记得最后睡了过去,他仿佛还在,正在盯着自已看,可是她怎么也醒不过来,无论怎么挣扎,那道影子还是消逝的无影无踪,她便如沉睡般,不能动弹。
也不知道多久了恍惚间有一道人影划过眼前,她揉了揉眼睛想确认一下,原来是疾风。
她却淡淡一笑,对着他说。
“谢谢你。”
疾风淡淡的望了她一眼,双眼红肿的不像话。
她起身缓缓道。
“疾风,苍云毕竟是我的家,我在那里习惯了十年,我想回去,若你同意,我便回去,只是你能不能允许我…每年的这个时候,来看他一次……”
疾风当然明白十年是什么概念,不过是怕她不能好好养胎,在这里由景生悲而已。但他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恳求,那眼眶逐渐又红了。
疾风拿起手帕,替她擦掉了眼泪。
“王都不介意,我又何必介意,你有眼疾,若是长久哀思过度,对孩子也不好。你不为自已着想,你也要为孩子着想。”
凌汐栩接下手帕。
疾风沉声道。
“你的身子还没好全,七日后再走吧,回去用热鸡蛋敷一敷,眼睛太肿,以免对眼睛有损害。”因为毕竟先前有眼疾。
凌汐栩沉声道。
“谢谢你。”疾风无奈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木讷了?
疾风回道。
“你也不必谢我,我既是王名义上的弟弟,那你也就是我的嫂子,我这是在保全他的孩子,你不必自作多情。”
凌汐栩脸色有些难堪,却不复从前那般的清傲,只低着头,忽地抬头望着他明媚一笑。
“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说着她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