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从清晨到下午的申时，太阳逐渐落山。
他手捧一束花，挥去了仙障，扬声问道。
“汐栩，你好了吗？”声音传递在空荡的山洞，久久没有回应。
他一时情急，便冲了进去。
却见她忽地从水里腾起，扬起水花，撩起碧色衣裙，裹在身上。
他匆忙的背过身子，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我…我方才不知，你……”
她边穿整理衣服，边说道。
“无妨，刚刚我一时大意，便睡着了。”她整理好衣服，走到他身旁，问道。
“我们，可是要回去了？”
他忽地转身面对着她，捧起手中的花，脸上扬着淡淡的笑意。
“送给你，生辰快乐，先将就着，以后再补。”
她淡淡一笑。
“谢谢。”便要伸手去接那一束花，却见一个半透明的东西，从半空中扬起，划过了一个弧度，一丝洁白的光，划过了须臾数年的光景。
一声脆响，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她的心竟也莫名的触动。
手中的花忽然飘落，她伸手捡起。
他看到那枚戒指，流动的轨迹，他伸手将那滚动的弧度定在原地。
那声脆响，竟没让它碎裂，是老天爷，也在给他们机会吗？
他的眼底是一片通红，凌汐栩是一份无措。
那戒指缓缓飘落在他的掌心。
他要她伸手，她也乖乖给了。
他再度帮她戴上，眼底不禁划过一滴眼泪，“嘣”然碎裂在白莲花的花心。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以后…注意…”便放开了她的手，走出了山洞。
凌汐栩停滞了片刻，她眼底惊现恐慌，虽也不知为何，忽地提起脚步，一路从后面追了出去。
停滞在洞口，是她暗藏往事的眼神，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口处很疼。他的身影在前路，缓缓向前移着，为什么却显得那么遥远。
那一刻，那即将要碎裂的声音，曾经那样熟悉。
就好像这一幕，曾经经历过。
却又那么茫然……
那细碎的滴答声，仿佛可以听到，她安稳的心，再一次慌乱。
意识里，莫名的愧疚，潜意识里，都在逼迫，逼她走近他。
她忽地抬起脚步，追上了他，从她的身后抱住了他。
逐渐阴暗的天空，青青的草地，寂静了许久。
“你当真不记得了吗？”他这一刻仿佛像是被那一声脆响，砸醒了，无限的疲惫，正在啃噬他最后一丝理智。
她久久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渐渐掰开她缠在自已腰间的指纹。十几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仿佛血淋淋的伤疤，再度被撕开。
“你走吧。”
她微微松开的手，眼中酝酿出丝丝泪光，眉目间有些不解，却还是平静的声音。
“你竟要赶我走吗？”
眼泪早已浸湿了一片土地，滴答滴答的落在她是手背上，可是太慌乱，仿佛不能呼吸……
“不是，而是心灰了，就怕不再复原了，我是爱过了，却不敢再托付岁月，托付这一世的用心，换一个不记得所有的人，汐栩！从始至终，便是我对不住你罢了。”
她却依旧没有放开手。
眼泪止不住的落。
“你…若是不想我留在这里，那我走了便是，既然你这么在意这个，那我给你就是了，你何苦说这些……”
风噬痕依旧背对着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罢了，天色不早，先回去吧。”
她闷闷的应了一声，便跟在他身后。
她再度看着手背时，微微停住脚步，看着前面远去的背影，方才想起了之前的感受。
滴滴答答的犹如下雨一般，落湿了她的整个手背。
不过既然如此伤心，为何还要这样说……
她不解，但她此刻，还不想走。
风华宫一如往常，暮色已至，遮住前路。
他将她送至宫门前，两旁奴仆却步，他却见她忽地转身，说道。
“对了，这戒指……”她拿出了那在暮色中泛着白亮的戒指，那一圈伤心莲，再中央泛出隐约的轮廓。
“为什么，我不记得是何时，落在我的手中的。”
他静默的望着她，她已然忘记了所有，那么他便也，如实回答。
“当年，在明城时，送你的，十几年前你于苍云山下，不小心跌碎，也是那般碎的。我去苍云将碎片拿了回来，再去明城想修补它。发现这世间仅有一对，便用那一颗补上了这一枚所有的缺陷，便成了你手上的模样。”
他深眸静望，捧着她的双手。
“如今你该好好珍惜…”
他拿起了戒指，再度替她戴上。
“想去明城吗？”
她眼底泛起了一丝好奇与欣喜。
“现在去吗？”
他望着她轻轻一笑。
“还是明日去吧，今日好好休息，夜晚寒风强烈，切不可受凉。”
她望着他，望着他的眼底，无尽的温柔与体贴。
他在想，以前或许太过稚嫩，以前或许太过粗心，不懂得她终究还是女孩子，始终有一颗敏感脆弱的心。他们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这样安稳，这样平静与美好。
“进去吧。”双目相视，彼此又仿佛回到了那一年，月光淡淡撒在木板上，他牵着她的手。
她微微点点头，便要转身，手还轻轻的系在一起。
“誓言未忘，你在我心上。”
不知名的红晕覆在了她的脸颊，淡淡的月光衬着她的侧颜更加楚楚动人。
她慢慢转身，在他的目光中，走过那漫长的岁月，走过那峥嵘跌宕，终究你还在…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