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过后,他说会努力着记起,两人之间的感觉,似乎就不太一样了。
殊不知,他只是一时冲动,并且觉得这个方法奏效,便不多加解释。
但她坚信她会让他记起自已的……但她想,她还忘记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
那就是他为什么会失忆,难道当日他在走那条路的时候出事了?
可确实只有这种可能,可确实又不像……
风噬痕经常会不在朝阳殿,与那些魔界的统领讨论发展魔界的事情,偶尔也会讨论到整个大陆的局势。
这一日,风噬痕让疾风陪着凌汐栩,自已便匆匆走至议政殿。
不知怎的,就讲到了今日的格局。
只见一位黑袍老者,缓缓道。
“如今天下,唯有苍云是正道的依靠,但前不久,他们的新任女掌门,被那墨尊篡夺的位置,具体的细节,还需线人来报。”
底下一人附议道。
“这掌门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今应是漂流在外,是前任掌门凌云傲之女,名唤凌汐栩,不如趁早派出暗卫杀之,以免再出现之前的事情。”他们不知他们的王同那女子之间的纠葛,只知上次是她亲自前来,刺了他一剑,却不准任何人动那个女子。
底下又有一人道。
“这小姑娘可不简单,苍云可是在她的手中运行的风生水起,必须派人杀之,以绝后患!”
风噬痕微微低眉,他们怎么动不动就要置人家一介女流之辈为死地……
“之前出了什么事?”他不耐烦的问
那人一袭黑袍,走上前,怯生生道。
“凌汐栩持长剑,刺了王一剑,便离去了……”
凌汐栩…这名字……他觉得有些头痛,微微扶额,闭上了双眼,耳边响起的是她的声音,依稀犹在耳畔。
“你真的忘记了凌汐栩吗?还是你不愿意再记起?”
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度,众人不敢再说什么。
他忽地睁开眼,撩起衣袖,蓦然站起,匆忙的步伐,伴着他有些愤怒的声音。
“此事容后再说,今日就到这里了。”
几人看了一眼那豪华宫殿,站在中央之人,悻悻的退了,不管怎样,惹王不高兴就是大忌,自会有人整治。
淡淡的阳光折射,凉亭旁,花草丛生,淡淡的光晕映在眼眸。
浅浅的一抹清茶,倒是有阳光的味道,不浓不烈,不淡不雅,却又都刚刚好。
她刚刚问过疾风,可他却怎么也不肯说,许是对于她,还心存芥蒂,可若不知原由,她要让他如何记得自已呢?
一抹光晕投下,映影,映着她忧愁的眉目,不施粉黛,那眉毛与嘴唇,还是有该有的样子,淡淡的红,不浓烈,却又那么刚刚好。眉的粗细适中,浓密,弯弯一浅。那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像蝴蝶张开了翅膀一般,高高的鼻梁,肤如凝脂。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一抹忧愁,与淡淡的伤感,让那一抹光晕有些黯淡。
远处的男子,微微停住脚步,有些呆滞,却还是没忘记,他此行的目的。
他大步走向前,看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到那片空地上。
凌汐栩不明所以,沉声吼道。
“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他放开了她,沉声问道。
“你叫凌汐栩?”
她有点委屈的应声道。
“是啊。”
他微微冷静的目光,继续问道。
“你是苍云前任掌门的女儿?并且原是这一任的掌门?”
对于他提出的疑问,她无力否定,别开了目光,不再看他恍若被欺骗的眼神。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他大声质问道。
她平静的回道。
“来找你的。”
他停滞了片刻。
“你来找我?你应该是来杀我的吧!”
这一刻,她抬眼望向他的眼神里没有多余的表情,有的只是那一份冷漠,刺入心底的冷漠。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清冷的模样,内心有点挣扎。
“若我想杀你,早就动手了。我的确是苍云掌门,你若怀疑我,大可一剑杀了我。”
他觉得有些烦躁,不是给她解释的机会吗?所有人都说,不是应该是事实,他给予她信任,从头至尾,都没有怀疑,都没有去问。而如今,她就是站在魔界的对立面的事实,令他无法接受,她以为她是谁,可以威胁他吗?
“你以为你是谁?你当我不敢吗?”
她的心底亦是这样想的,即使想到了,可面对这样的场面,也会心痛,你说…会不会…只要她死在他的手里,他就会恢复那段记忆了,他的就会永远记住她,记住这个如今一无所有的人。
她一步,一步上前,逐渐闭上了眼睛,不想让眼眶的泪水,掉落的那么明显,尖锐的刺痛与心痛,她已经分不清了,只知向前走着,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被那逐渐黯淡的阳光,掩盖入大地。
风噬痕手中伫立着那锋利的剑端,看着她不畏,平静的眉眼,灵魂深处,有什么在动摇着。
却浑然不知,那尖端已经刺入了她的体内,白光仙体,被那淡淡的红光刺破,融合一起,汇聚那一抹妖娆的光线。
她再一步上前,那剑端刺的更深了,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而风噬痕恍若接近了那个丢失的世界。
一道白光,拉回了凌汐栩,她不再前进,倒退了几步,胸口上方,被鲜红的液体晕染的分外明显。
他眼中打破光芒渐聚,退回了现实。
疾风在不远处微微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这两个人还要相爱相杀到什么时候。
两人相视一眼,凌汐栩找寻了许久,在发现了那一抹陌生后,失望的别过脸颊,不再望那张熟悉的脸。
风噬痕却一直望着她,好像要想起什么,却又一瞬没有头绪,却可以确定一点……
凌汐栩忽地转身……
他始终都记得那一个背影,最后最伤情的那一个背影,始终看不清面颊,只存在于梦中的背影。
自已的确认识她!
她不再捂住那心碎,而是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好疗伤。
凉亭的不远处,有一道长廊。
长廊上她匆匆的身影,风噬痕纵身一跃,来到她身侧,拉住她的手臂。
“我知道是你,我会想起来的……”
她抬着泪眼朦胧的双眼,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看着他沉声问道。
“那你想起来了吗?”
他微微放下了手,却没松开她的手腕,微微低眉,不知该怎么说。
她看着他,眼中越发模糊,哽咽道。
“放开我,我会好的,你也会想起我的。”
他低眉轻放手,渐渐松开了最后一个指尖,余光,能看见,她奔跑的步伐,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这里。
他……伤了她。
疾风见证了这一切,觉得无奈又叹息。
相爱相杀,自从分开便再难走到一起了。
疾风上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都能想象到那梨花带雨,沉声问道。
“你还喜欢她吗?”
他低声道。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喜欢,但我想试试,把她留在我身边。”
疾风原本打算说,如果被伤的很深,还愿不愿意恢复记忆,此刻,却有些动摇。他们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忘记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岂不会少一些烦恼,如今他又喜欢上她了,这一切不就又步入正轨了吗?
“那你们就不要再理前尘,不顾前尘,如今你们再重新开始,就当一切,一如最初。”
他微微有些犹豫,眼底的忽明忽暗,却又有些坚定。
“真的可以吗?”
疾风也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
“你去问问她。”
原本是质问,最后却确定了此心,命运重轮回,也许,会得到那最好的答案。
这一日,秋雨潇潇,她已经不见了几日了。
都找遍了,可还是不见她的踪影。
他准备提伞自已前去找。
念初跟在他身后,不停劝阻。
“王,这些事情,有我们去做就好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于哪一件事情这样上心。
他脸上有些阴沉,她肯定是不想看见他们,苍云是墨尊的,到处有人在找她,她能去哪?他冷喝道。
“你不必跟来了,我自已去找。”
雪念初怔在了原地,一时不知了人生的方向……
竹林雨淅,湿漉漉的地面,雨扬长而下。
他盲目的找寻着,究竟是怎么了,她非要这样躲着,躲着不见任何人……
还是她还在生自已的气……
可是她还受伤了,能去哪?
只见一人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着,跌倒又重新爬起,仔细忘,还有点远。
冷殇傲的步俗缓缓临近。
“汐栩,你跟我回去吧,这样才能保全叶卿。”
她眼中是一片泪眼朦胧,却还是硬声道。
“我不想……,我不想我终身都被他圈禁,我负了痕十年,误会了他十年,就算死,我也会留在他身边。”
冷殇傲一步一步逼近。
“那叶卿呢?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闻此言,凌汐栩浑身一震,脚底再不能移动半分。
她有些无措。
“叶卿他……不是…说我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冷殇傲一步一步走近,她无力的敲打着冷殇傲的胸膛。
好在风噬痕开启了神识,否则这样看着肯定会误会。
“汐栩,你冷静一点,当务之急,是应该稳住墨风,救出叶卿,然后再逃出去。”
凌汐栩的眼神有一些游离,却本能的想要逃。
他挣开了冷殇傲的手臂,转身向后跑去,她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是她一旦进去了,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他还没有想起自已呢!她还没有向他道歉呢!绝对不能……
脚底前,忽地映入眼帘一双云靴,她忽地停住脚步,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了一阵沉稳的心跳声。
只有一种温暖的感觉,熟悉的感觉。
她不禁抬眼去望,看见他微微愠怒的眼神,又乖乖的低下了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生气。
是因为自已吗?
“你,马上走,我女人在意的东西,我会帮她完好无损的拿回来,还有你这小子,竟然敢碰我的女人……”后面一句画风突然就变了,引得怀里的凌汐栩忍不住“噗嗤”一笑。恍若她又看见了那一日的鸢城。
冷殇傲却是没有再为难,很自觉的走了。
她看着油纸伞下,那阴沉的脸,竟笑嘻嘻的问。
“你想起来了?”
他冷冷的回道。
“没有!”
她顿时有些失望,欲推开他的怀抱,可怎么推也推不开。
“那你干嘛抱着我。”
她微微红潮的脸颊,鼓着嘴巴说道。
他轻声回道。
“我们重新来过,再试试吧。”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承担最多的,只会是她。
她没有否定,开心的笑着,应道。
“嗯。”
空气里沉默了片刻,而这样却让她觉得是最美的时刻,没有语言,只有那一弯油纸伞,那伟岸的胸膛,和那节奏整齐的温暖。
“你和苍云脱离关系了吗?”他想到了就问。
她不假思索道。
“算是脱离了,但是我还是要回去。”
他沉声问道。
“是因为你的朋友吗?”
但此刻越提到这件事,她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大概是吧。”见她许久才回答,风噬痕便也不问了,他们都是不懂得如何表达困难,表达爱意,表达心情的一种人。
只不过风噬痕看上去,要好一点。
“你不是不记得我了吗?为什么还要找我……”她再次疑声问道。
他紧了紧手臂。
“可是啊,有人,她偏要住进我心里面,我也没办法。”
凌汐栩的眼底渐渐凝聚了一丝泪光,若是他以后都不记得了呢?又该如何,无非就是自已承担的多一些,可却也是理所当然。
凉风习习,她的身子有些虚弱。
“那…那你…是如何…如何,不记得我的…”
“其实这说来也奇怪……”他欲回答,却还是察觉了,不对劲,她的气息越来越弱,而到最后直接睡倒在他的肩上。
而他在看到那一抹干涸的血液时,恨不得把自已脑袋给敲碎,为什么不先疗伤,耽误这么久的时间。
他扔了油纸伞,抬手将她抱起。
油纸伞映着他远去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