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晨光熹微,一切一如往常,只是安静平稳的让人有些害怕。
苍云自那日起,自墨风回山,便再没有任何异常,但真凶却难以查到蛛丝马迹。
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轨道进行着,风噬痕同凌汐栩辞别灵幻儿前往明城,以幻风剑的剑气为集合的信号,一旦有事或回到苍云,先去找灵幻儿再一同返回。
大陆魔界,于那日后,百里俊尧少有管理,疾风,一时独揽大权。
至于各中原由,不过是看看疾风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他到底在自已身边压抑了多久,他究竟为了什么?但也许也是他自已累了,只想休息一下。
但根据眼线来报,从头至尾都没有异常,百里俊尧推测应是“喋血”这个组织做的,因为也只有他们有那个能力,让苍云刑慎堂一瞬湮灭。
魔界也能做到,只是他不愿想,只是他觉得疾风的能力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日复一日,昼夜更迭,正亦正,魔亦魔。
而之所以直言魔界,是因为,在他们看来魔是伟大的,是毫不加掩饰的,权利与力量是他们的信仰。太过执着于恶,太过执着于力量,太过执着于权利,因而堕落至此。
但正如何?魔又如何?没有绝对的善恶,有时候这个身份亦不是他想要的,而是是与生俱来的。但那份偏见,却永远挥之不去。
凉风习习,眼看天空群起的飞燕,许是已过丑时,大街之上是一片荒凉,只有稀疏的行人,依旧行走着。
建筑如故,轻车熟路。他们一路走到了汐栩阁,依旧是崭新的红木,那样显眼的建筑,他记得他们走的很远了,很久了,再回望依旧如故。
“汐栩阁”那浑厚的几个大字,映入两人的眼中。犹记那时,分离之初犹记那时,心结初现。但也都是小事,他们会走到最后的…不…是吗?
喧嚣的声线,传到他的耳中,与这寂静的长街格格不入,正值丑时,又怎么会如此闹腾?
风噬痕牵住她的手,往里走去。
只见一人一身商人的服饰,走上前微微弯腰,和颜悦色道。
“少东家,少东家夫人,回来了。”
凌汐栩脸色微变,却也不好说什么。看向身旁的人,他竟然笑了,还笑的很开心。
“嗯!”风噬痕应了一声,将一袋金币,丢给了他。
“你的工钱。”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退回了几步,道。
“楼上可有人住?”
“噢…”那人正在欢喜,受宠若惊中,突然被这一问,有些惊到了,却又反应过来了,笑道。“除了最上面的两间大房子,都住满了。”
“可曾打扫?”风噬痕再问道。
“三日打扫一次,少东家与少夫人且安心住下,一切自有我来打点。”
“好。”风噬痕又丢给他一袋金币。
“别忘了,给店里的伙计也分点。”风噬痕便抓着她的手,不顾她哀怨的眼神,径直的向上走去。
人群静寂了许久,惊讶的看着这个少年,大大的手笔。突然从心底的羡慕,浮上众人的脸颊。
红木转角,一步一步,一呼一吸,都是曾经的记忆,最初的步俗。
轻轻推开那道门,痕此生不负,栩此生唯爱,多简浅的誓言。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最初制造的感动,都被生活渐渐磨灭。最初的长久,也随时间,让爱分散在一点一滴,成为难以磨灭的生活,一呼一吸,都有你的存在,无论如何,无论何时,爱不泯,恨亦不灭。
遥遥对立的两边,轻轻一笑,相视而又心犀,那是他们的心跳。
白昼即将落幕,残虹如血,天地失色,只有那即将消逝的光,只有那即将覆盖的黑暗,即将流逝的时间。终诉衷肠,提醒着世人,时间不等人,人终随波逐。
最后一缕暮色,伴着苍凉的风,卷起落叶,在深蓝色与烛光交界中摇曳。
风亦潇潇,月却不见了踪迹,渐渐最后那一缕能够让人看清周围的光线,也被那夜色遮住。
周围是一片黑暗,唯有汐栩阁的烛火,同那不褪色的红木,在那一处散溢着光,映在门前的那颗松树上,红的妖冶,巨大的影子,犹如炼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猩红。
夜很静寂,也很漫长,似乎又有什么在悄悄变化着。
灵府外一如往常,只是黑暗中难以看清的面颊,数百道黑影,齐齐掠过门口的守卫,所到之处,除了身体倒下的声音,便再没有其他声线。
黑,眼前只有黑,漫无边际的黑。黑色的身影挡住了那一片摇曳烛火,树于墙头上摇荡,狂风阵阵,沙沙作响。
白色的剑刃,划破虚空,划破黑暗。血色晕开在那一抹烛火中,温热的液体映在剑刃的灵光上,轻轻扬起。鲜血与烛光照不到的黑暗相交,化作液体落地的声线。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也有在黑暗中未发出声响的。屋内的烛火,映着大理石板光亮的殷红。
一路毫无阻力,往前冲去,直逼家主的庭院。
黑暗淹没了那牌匾上的一行字,只听得那道门,伴随着沉重的声响,被一瞬推开。
伴随着黑暗中挥下的手臂,似是一种指令,数百名黑衣人将家主内院,层层包围。
这是最后一个地方,这也是最后的杀戮,灵府便从此在大陆只是消声灭迹了。
前院打斗灵光四溢,有家仆前来通信,要她快些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不信,慌乱的身影,匆忙的穿过黑暗,穿过参差的房屋,以及那晕开在地面的烛火。她要去找她最后的亲人,最亲的爹爹。
究竟是怎样的……已来不及多想。
与此同时,夜色渐聚,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黑,黑色的身影带着血色潜入汐栩阁。
风噬痕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隐隐不安,久久没有安心睡下,灵力四溢,神识四周都涌入识海。
忽地一队人,闯入那原本安静的画面里,风噬痕的心忽地就“咯噔”了一下。自已和她是没什么,那,那些手无寸铁的伙计与百姓呢?许是心有灵犀,风噬痕刚打开门,就看见了门前站立的凌汐栩。
他没有向他解释,而是要她跟着自已走,并交代只要看见一袭黑色衣袍的人,蒙住面的,杀无赦。
只是那些人似乎是来找茬的,要挟百姓,却又不动手,不知究竟为何。
“你们究竟是何人?”风噬痕朗声问道。
只见三个衣着华贵之人,缓缓走出阴暗,丝丝烛火缭绕那发福的脸颊,沉声怒吼道。
“你都忘记了吗?忘记你在长洛城,忘了青山脚下,云家的事情了吗?”
“哦?原来如此,早就该料到了。既然如此,那便决斗,谁赢谁就有说话的权利。”风噬痕倒是很坦然,相比阴招,他更喜欢这个方式,决斗,谁赢谁才是王道。
但却被凌汐栩制止了。
只见凌汐栩一己之身,挡在他身前,缓缓厉声道。
“苍云门不许弟子私自打架斗殴,如今诸位此举,可是要逼他触犯门规?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把苍云门放在眼里?”
见几人面面相觑,似是还有争议,她又道。
“他有什么事情,什么罪行,也应该由苍云门定夺,交予苍云门处置,而不是乱用死刑,私自斗殴去解决问题。”
几人正值而立之年,衣诀于微光中翻卷。
“我等并非是苍云门弟子,现在也只是在解决私人恩怨,再者尔等是否是苍云门的弟子,还未可知呢?”只见一人一纸扇,似是听悠闲的缓缓道。
“岳兄,我们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我云家惨遭屠戮,这仇必须今天了结。”那人似是云家的领头人物,一袭玄色衣袍淹没在黑暗中朗声道。
“岳兄,我等无须管可是苍云门的子弟,家族之间的纷争与他苍云门何干,今日同你往日的恩怨,必须了结!”只见叶家的家主,一袭藏青色的衣袍,站出厉声道。
风噬痕缓缓站出,不紧不慢的说道。
“既是如此,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伤害汐栩阁那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风噬痕示意凌汐栩回去。
只见她不退反进,走上前冷声道。
“若他有事,我必倾苍云之力,屠你满门。”
这…几人没有说话,空气里只剩下了静寂,许是都在思量,思量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这若真是苍云的弟子究竟能不能够得罪。可一年前他不过是凝聚境的修为,在苍云门又能够占怎样的地位?
很显然,他们只是想仗着苍云门这个靠山而已。
几人相视一眼,答案了然于胸。
“叶兄的家族在长洛城并列四大家族,你一个小弟子,又岂会……”云家家主是想说,不用畏惧苍云门的势力,却被风噬痕打断。
“要战便战,无须多说。”风噬痕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大理石板上,凉风习习,帘起他的衣袍。
凌汐栩有意阻止,因为她有些害怕,不是畏惧别的,而是怕他受伤。那黑暗中,无数道有意遮掩的气息,让她难以估算。
怕是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
只见一道光划过天际,带着还未泯灭的希望,升入漫无边际的长空,在黑暗中撕开了一个口子。
风噬痕刚欲动手,却看见一道光映在了大理石板上,抬眼去望,眼中是难掩的讶异。凌汐栩亦看见了,秀眉轻轻皱起。
淡碧色的光,晕开在黑暗中,她…有危险吗?
“如今正有急事,下次再来此地,我必如约。”风噬痕有些焦急的看着眼前的三人说道,眼底多了一丝期待。
“你把我们当傻子呢?上!”只见云府那人,忽地暴喝一声,暗处无数条黑影出现。那些人的修为竟在青云境往上,这一定不是他们家族内部的实力。
这一切都那么巧合……看见逐渐贴近的黑影,他知道,再不动手便来不及了。
圣成境巅峰的气势散开,势不可挡的威压,气势与气势之上绝对的压制。
犹如一位武功高强之人,斩杀千军万马中的小卒。
他同凌汐栩相视一眼,许是要让彼此的心能够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要赶往灵府。
武技悉数绽放,灵力挥洒,凝结,剑气如虹,在黑夜里散着光亮,伴随着尸体倒下的和液体落地的声音,在黑夜里相交织,这黑暗中是唯一能够传递出的信息……杀戮。
旧恨复燃,新恨又添。
他知道,他的使命,不管沐阳城出了何事,灵幻儿都要好好的,否则他们一生都不会安心。
好言相劝不行,既是如此,那便杀出一条血路。
黑暗无尽,白昼甚远,他们只能依靠自已的力量,去冲破这道枷锁。
他们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只知在武技绽放的那一瞬,他们就逃出了明城。
匆忙位移,赶去沐阳。
只是灵府的牌匾,被门口的灯笼,映的通红,露出狰狞的大字,隐隐约约的光,映着红的瘆人的牌匾。往屋顶望去,是无边际的黑,一缕橘红色的烛火,朦胧着那恍若置身地狱的感觉。
他们轻轻推开那道沉重的大门,眼前的一切刺激着他的眼睛,他本能的转过身,挡在凌汐栩的身前。他的身后,是被那从窗柩上透出的光照亮的,照亮了一地的残骸,一地的殷红。
只是蒙住凌汐栩眼睛的手,隐隐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在充斥着热气,悄悄滑落。
风噬痕拿下十指,巨大的身影挡住在她的眼前,眼中是一种心疼。
“你怎么哭了?”
“没事,刚刚一不小心,就这样了。你还是别挡着了,还有什么场面是我没有见过的。”凌汐栩不以为意的说道。
却没想到,风噬痕眼中的心疼更盛了。他心疼她看见那种场面,都没有女孩子应该有的情绪。他心疼她明明悲悯,却还是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最终落下了不语的眼泪。
她不会说,她也会害怕。她不会说,其实她已经看到了。她没有说,其实有他便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