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个学期如约而至,可大部分学生的状态仍停留在放假的松散状态,一大清早就起床上课着实让长礼中学的学子们吃不消,但一来到学校见到熟悉的同学们就又立刻兴奋起来。学校里的草木都抽出了嫩芽孑待吐蕊,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林西薇发现一月余未见的同学们犹如抽了条的柳枝似的蹭蹭拔高,身高都比过去长高不少,眉眼神情也褪去青涩,变得成熟。
平静的校园日子如静水流深缓缓趟过,林西薇和她的小伙伴们每天按部就班地学习生活,偶尔他们会在食堂聚在一块吃饭,抱怨食堂阿姨的手抖,调笑每次见到贺祎都会花痴般笑着舀给他一大勺,每每都吃不完倒掉浪费粮食,还喜欢大喊天天重复的菜肴实在难以下咽,特别怀念家里的饭菜以及校园外的小吃店。
“好烦啊,这个学期的功课又变难了。”章晓菲对着林西薇抱怨道。
“你知道吗?我听别人说我们文科隔壁班有一个妹子经常不上课,已经是网红模特了,家里还贼有钱,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啊。”章晓菲羡慕说道。
“你做什么白日梦?你能考进长礼已经很了不起了,很多人高中都考不上去打工的呢。”林西薇敲敲她的头,阻止她再白日做梦下去。
“我就是随便感叹一下嘛。”林西薇嗔怪道。
女生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在假期里章晓菲还各种生闷气跟林西薇较劲,结果一来到学校就主动找林西薇去吃饭又黏在一起,仿佛寒假的事不存在。
“早知道我就不给你带BJD娃娃好了,还以为你还要好一顿哄呢,浪费我几百块大洋。”林西薇宠溺得看着她笑着说。其实人世间恶感情除了亲情爱情,人们大多都低估了友情的力量,两个女生的友谊好到一定程度也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期间的背叛感、吃醋、和好基本上与男女之爱如出一撤。
草长莺飞、人间芳菲的四月天一过,天气开始进入潮湿闷热的梅雨季节。
林西薇经常会在晚饭后的操场上看见跑步的程一柏,最近的课业愈发繁重,很多学生都会选择晚饭前去操场跑几圈步,加强身体素质,免得吃不消压力巨大的学业。
林西薇后来也跟着程一柏加入跑步的大军,他们约定每天傍晚一起去操场跑步,作为长跑健将每天两三圈的运动量自然是不在话下。出了一些汗之后便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休息,聊聊彼此的生活和学业状况。
“你的汤圆还好吗?”程一柏一直惦记着那个被他们从公园里捡回来的小流浪猫。
“挺好的,我把它寄养在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家里,我周末就会把它接回家。”林西薇的猫一直被顾文萍妥善照顾着。
“我也挺久没有见过汤圆了。”程一柏道。
“那要不要这个周末我将汤圆带出来给你瞧瞧?”林西薇提议道。
休息够了的两人继续起身一边绕着操场内圈小跑,一边继续交流之前的话题。
“恐怕不行,我这周要参加集训,”程一柏有点遗憾道。
“对啊,你啥时候参加比赛?”提起这个林西薇就很好奇。
“这个月月底。”程一柏淡淡道。
“加油!你一定能拿第一名的!”林西薇鼓励道,不过她心里也是这般笃定。
待二人都跑累了,便慢慢在操场上踱步,夕阳的余晖打在二人的肩背上,晚霞映红了天空,暖风吹拂起二人耳旁的碎发,岁月静好的模样,然后一墙之隔的教学楼里,却是各种没有硝烟的厮杀。
“The quality of mercy is not strained。”程一柏为了练习口语,最近迷上了朗诵莎士比亚的戏剧台词,他之前无比钦佩林西薇的地道伦敦腔,便希望自己也能够掌握地道的英式英语。
“这是《威尼斯商人》里的?”林西薇乍听到程一柏的英语被惊艳到了,惊喜地问道。
“嗯。”程一柏内心窃喜,表面却平静无波澜。
“你也喜欢莎士比亚?”程一柏在林西薇的眼里一直是理性思维的理科男,从来不会涉猎这些风花雪月的文艺作品,但难得有人能跟她一样阅读过莎士比亚,不免打开了话匣子想跟他一同探讨。
“嗯。”程一柏有点羞赧,他确实对那些艰深晦涩的文学巨著不甚感兴趣,但一番苦练之后能够在林西薇面前获得赞扬,也算是没白费这些功夫。
远处上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他们也赶紧从操场旁的石椅上起身回教室上晚自习,晕染的霞光将整个长礼中学晕染得朦朦胧胧,连人也变得柔和。
繁重忙碌的课业也让人们察觉不到日子的流逝。林西薇坐在课堂上有点激动,今天是程一柏比赛归来的日子,在他出发之前她还特地去西园寺求了一个符送给他,祈求他能够凯旋归来。
甫一下课她就跑到程一柏的教室,发现他的位置上还是空空如也,疑惑之余只能折返而归,然后待她下午再去的时候依然不见他的踪影。第二天她在吃饭的时候,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就知道事情的缘由,原来在比赛上获得第一名的是萧跃——另一个理科大神,而程一柏不知为何弃赛了,并没有他的成绩和分数。听到这番议论林西薇简直倍感震惊、不可思议:程一柏做事一向谨慎沉稳,怎么可能弃赛?这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此刻特别希望能找到程一柏问个究竟,可又觉得这么直接问他会不太妥当,林西薇无比纠结,陷入两难的境地。
后来学校终于在晨会上正式披露了事情经过,原来程一柏在比赛前夕不顾教练的劝阻执意回国,令国家损失了荣誉,也使得国际奥林匹克比赛的工作人员质疑我国的契约精神,校长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狠狠批评了一番程一柏,并表扬了萧跃,给国家和学校都争取了荣誉。林西薇在底下越听越气愤,她知道程一柏不会是校长口中的那样子,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其中必有蹊跷,她得尽快找到程一柏问个清楚其中的缘由。
正当她准备动用一些后台找到程一柏的家庭住址时,终于在晚饭后的操场一隅看到坐在长椅上发呆的程一柏。林西薇在一旁踟蹰,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是一想到校长晨会上的说辞就义愤填膺,正义感战胜了尴尬,她走上前去打招呼道:
”程同学你终于来校了!“
程一柏明显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女声吓到了,待他反应过来后有点羞惭,低下头情绪低落道:”我的事你也都听说了吧。“
林西薇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义正言辞说道:”我不相信他们说的,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
程一柏多日来被人指责、奚落,饱受非议,本来以为事件就会在这些流言蜚语中发酵直至永久要,没想到还有人愿意相信他、毫无保留没有理由的那种。他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碎裂、融化,情不自禁地笑着摸了摸林西薇的头,”那你愿意听我说事情的经过吗?“
”嗯。“林西薇被程一柏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两颊泛起了红晕。
”考试的前天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程秀丽——哦,我妈的名字,生病住院了,情况很危急让我回去一趟。接着电话就挂了。之后我想打回去或者向老师问个清楚,却发现不知道电话的来源,老师也说并没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我很着急,迫不及待想赶回去查清楚事情缘由,结果——“
”结果怎样?“林西薇追问道。
”结果根本没有这件事,我妈在家好好的。“程一柏双肘撑在膝盖上,躬着背望向远方。
”你是说这个事是个针对你的骗局?就为了让你不去考试?“林西薇一下子抓住重点问道。
”嗯,应该是这样子。“程一柏淡淡应道。
林西薇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倍感愤怒,她既生气这么优秀的少年被人设局陷害声誉尽毁,也寒心在本应是象牙塔里的学子居然勾心斗角,她直觉应该是某个学生干的,长礼中学里的权贵二代非常多,他们在家庭氛围的浸淫下自然懂得很多肮脏的斗争手段。正如林西薇她一听此事就怀疑到获奖的那个人,因为谁能够获得最大利益,谁就最有可能是凶手。作为经商的家庭,她自然也懂得一些生意场上的道理。
”你放心,我会查清楚真相还你一个公道的。“林西薇打算替程一柏出头,平生第一次这么怒不可遏,要知道平日里的林西薇是低调的、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
”不需要了,我不需要这个奖项证明自己,再说了在这种事情上做了手脚,难道在高考还能做手脚吗?害人最终会害己的。“程一柏尽管内心也不甘心,但他不需要一个小女生为他出头,这笔账他自然有办法自己讨回来。
”不不不!我——“林西薇一时着急竟然语无伦次起来,她也说不清楚那种非要为他讨回公道的心情为何如此强烈,但她就是莫名为程一柏感到心疼。他的努力、他的天分本应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却被一个卑鄙小人陷害,每每想到此事她就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