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自终,白梓轩把云容紧紧搂在怀中。整个人就像一尊玉雕一般,冷冷的睨视着远方。
听到楚陌尘如此的一句话,他才轻蔑一笑道:“她们你可以带走,至于云儿,你休想!”
“太子殿下,你以为你现在可以和我讲条件?”楚陌尘也报之一笑,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虽然秋百翔的所为是一个意外,但是按照目前的形势,他也不会满盘皆输。
莲儿和姐姐,他不会不顾,但是云容他也一定会带走。
只是,这个女人有点麻烦,若不是她不信自己,现在怎么会好端端的被禁锢在白梓轩的怀中。
他斜睨了一眼马上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的女人,到现在为止她还搞不清楚谁才是她的救赎,而自己也不知道对她是何种心理在作怪,竟然不忍心让她继续身陷在这盘棋局之中。
云容此刻正背脊发凉,身后和面前的两个男子心思都这样深不可测,而自己则像被他们扯住的木偶一样,随他们摆弄。想到曦宸一身是血,孤军奋战的情形,她的心中除了恨还是恨,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而像她和曦宸这样,无论怎样努力,幸福都离他们如此遥远,怎样也无法抓住。
这时,却听见白梓轩冷冷的再次开口:“楚陌尘,父皇待你楚氏一门厚爱有加,你们为何还要泛上作乱,甚至不惜把女儿送进东宫为妃?”
楚陌尘冷哼一声,扬天长笑:“你父为了夺皇位,不惜弑父杀母,如今他的儿子带人逼宫,也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我母妃在我产下我不足百天时,白凌风便带人进宫毒死先帝,害死我母妃。
亏得我母妃身边的宫人,用一死婴掩人耳目,将我偷运出宫,才留下命来活到今天。
数月后,白凌风下诏册封刚刚出世的你为天朝太子。可是谁曾知道,当年先帝的诏书上被立为太子的那个刚刚出世不久的皇子白凌宇。
幸得楚家对先帝忠心耿耿,最终在他独子弥留之际,让我隐瞒了真实的年龄,以宰相之子的身份进府。
自从我12岁那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每一日便是想着如何能尽快取你父子的性命。”
闻言之人无不为之惊叹。却只有白梓轩仍旧是面无波澜,仿佛一切惊涛骇浪,在他面前不过尔尔。任乌云压顶,狂风扑面,自岿然不动,稳如泰山。睨视间,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他的目光却只看着地上的楚文姝,声音里透着些许苦涩与无奈:“文姝,娶你非我所愿,我与你并无夫妻之实,今日之后,你可自行再嫁他人,今日我不会杀你,愿意放你离去。”
楚文姝如遭雷击一般,如梦呓般喃喃的重复着太子的话,忽然尖叫道:“太子殿下,你不要文姝了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殿下,文姝哪也不去,只想呆在殿下的身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几次哽咽。
云容也被太子的话惊住了,并无“夫妻之实”?这几个字,忽然让云容的心里涌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么轻飘飘的,却在内心的最深处,狠狠的撞击着。头痛欲裂,宛如初见白梓轩容貌的那个夜晚。
楚陌尘冷冷一笑:“太子殿下,看来真的认输了,决定放了她们?”
他口中的她们当然也包括马上的云儿。
可话音未落,宫墙之外东面的天空上,浓烟滚滚,浮云一般,由远及近像是万马奔腾时带起的烟尘。
“公子,你看前面?”众人惊呼。
楚陌尘望着东边的天空,不由心惊,东面?莫非那些是一直驻扎在东林的赤虎军,东林离此至少有数十天的路程,往返加倍,难道白梓轩在涿州之后,就已经有所准备,而且,大队人马从东林赶来,他怎么会毫无察觉?
这不可能。他冷冷的看着白梓轩。
白梓轩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甚至连睫毛也没有动一动。
空气中似乎有两个强大的气场在无形之中奋力搏杀着。
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
楚陌尘身上的气场,锐利至极,像有无数箭雨从他的周身射出,而白梓轩则自始至终皆是空灵的状态,气如棉絮,却化利刃于无形之中。
浓烟越来越近,更有无数马蹄声震得青石板微微颤动。
漫长的对峙,无形之中的博弈,终于分出胜负。
楚陌尘冷哼一声,对着身后众人道:“我们走!”随即又回过头来道:“白梓轩,放了她们!”
白梓轩微微点头示意,秋百翔一挥手,车中的两个女子便被推到了车下。
楚陌尘别有深意的看了云容一眼,然后对着白梓轩说:“白梓轩,我要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放手,他日战场上再见。”
楚陌尘的人如排山倒海一般涌出宫门。
场面颇为混乱,云容早已从刚才刹那的失神中清醒,她抓着白梓轩的胳膊,狠狠的说:“曦宸呢,你们把曦宸怎么样了?”
白梓轩似乎再不能忍,两只手从身后环过,紧紧的抱住了她。当她随着战马转身,却看到白曦宸的战马卧在了血泊之中,而他自己却不知所踪。
“你们把他弄到哪去了?”难道他已经被这些人给害死了?
云容几欲昏厥,却被白梓轩紧紧的桎梏在怀中。
这时,秋百翔上前跪地道:“启禀殿下,赤虎军离此还有一天的路程,卑职按照您的命令所布置的障眼法,很快就会被楚陌尘识破。还请殿下早做准备。”
“紧闭宫门,严守以待!”
这一番话,云容算是又见识到了这位太子殿下深不可测的心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眼见着白曦宸的人不是惨死,便是被俘获。云容的心里凄凉一片。
生无趣,死不能。整个人若不是被太子紧紧的抱着,恐怕早就已经跌落于马下。
晕沉中却感觉马儿慢慢的向前踱去,她的正前方,一个凤服金冠的美妇人,正被四个宫娥搀扶着下了金煌煌的凤辇。
云容认得,她是天朝的皇后娘娘,白梓轩的生母。
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带来到离她数步之遥时,云容突然感觉到,她的腰被托起,瞬间,整个人已经被白梓轩抱下马来。
就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向皇后走去。
皇后阮蔓菁的双臂还扶在两个宫娥的肩膀上。美人迟暮可眼睛却没有老。
“太子,你要做什么?”这样的一场惊变,皇后却没有被吓倒半分,此时身上散发着有一般女人身上没有的坚毅果敢。她声音透着无比的威严,极为不满的看着渐渐走近的太子白梓轩,语气中皆是斥责。
“儿臣想要做什么,母后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她是我许久以前就想要娶的女子,也是儿臣自始至终唯一想要娶的女人。”
“什么?”皇后阮蔓菁一个踉跄,一把推开身旁的宫娥,不敢置信的重新打量着一身鲜红嫁衣的云容。
“她?你想娶的女子怎么又成了这个贱人?”皇后显然无法相信,再次近前一步,狠狠的问道。
“不然母后以为我如今要娶的又是哪一个女子?”太子白梓轩的神情颇有深意,让皇后有点不明所以。
她沉默了片刻,口气很是无奈:“无论你相不相信,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她并不想留在你的身旁,母后知道你因为那个女人不喜欢太子妃。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东宫无人。这一次母后让你在世家小姐里面自己挑选你所喜欢的。
而她,算母后求你了,你知道,她先前嫁过叛贼楚陌尘,如今又是那白曦宸的小妾,你看她一身嫁衣,所有人都知道,她已为人妇,你是天朝太子,一国储君。她只会让你蒙羞,让你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白梓轩的的双臂有些颤抖,整个人不可抑止的激动起来。平日里要想见到玉雕一般的太子如此的情形,恐怕是比登天还难。
“这些全都要拜母后所赐!”
“太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皇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调比方才高亢了许多。
“她才是母后以为被活活烧死在梅园中的芊云。母后当年命人放的那场火,并没有能取了她的性命,她失去了记忆,容貌也已改变,被人当作了促成今日叛乱的棋子,又重新送到了我的身边。”
白梓轩的声音几欲哽咽,“母后,若不是你,她怎会另嫁他人为妇,若不是你,她怎会与我见面不相识,若不是你,她又怎受了这诸多的苦难,视我为仇人一般,母后,你说这一切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可是母后,你当初是如何答应儿臣的?”
白梓轩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他的眼底雾气弥漫,逼视着自己的母亲:“我自持有保僵之才,治国之能。却不曾想,就因为容不下她的是我的生身父母。所以在这东宫之中,我竟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不能保护周全。
无奈之余,我以为我那样就可以保护她,我以为那样就可以让她受到更少的伤害。最不堪,也能暂时护得她的安全。一切尚可以允许我从长计议。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母后你会这样残忍。
所以,这一次,我早有准备,让母后白白费心了。”
皇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变得无力:“这一次母后开始并没有想取她性命,只是不想你在关键时刻被女色所迷惑,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呀,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处心积虑的防着你的亲生母亲。”
皇后满身疲惫的望着太极门前,血流成河的惨状,不禁苦笑道:“太子,如今你的父皇卧病在床,你要娶她为妃,想必他也不会再阻拦。
只是母后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她记忆全失,此时她心中的人并非是你,
你要小心!”
白梓轩这时已经将云容放下却依旧紧紧的拥住她,让她不能动弹半分。
她二人方才的话,云容听得似懂非懂,如坠云端,他们口中说的人似乎是自己,但却明明与自己无关。可是血液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东西狠狠的撞击着她,蠢蠢欲动。
她真的是他们口中的芊云吗?而太子竟然要娶她为妃,自己之前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