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可夫?”云容听到这四个字,猛地抬起头,双眸逼视着龙椅之上的光惠帝。
光惠帝眯起双目,精光之色像两道寒光落在云容的身上,像随时都要将云容撕成碎片。
“陛下,我没有人尽可夫?”屈辱已经让她的忍耐达到了极限,难道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不分青红皂白的去侮辱一个女子的清白吗?
若是受辱的只有她自己,或许还可以忍耐,只是,只是这四个字,连并将深爱自己的白曦宸也一并侮辱了。
她怎么能忍?
他为了要和自己成亲,居然跪在光惠帝的书房外一天一夜?
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既甜蜜又痛楚,眼角不自觉泛起泪花。
云容深深的吸了口气,嗓音微微有些干涩:“陛下,云容不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
若是可以,一定会选择做一个能配得上二皇子身份的官宦小姐。
不是云容贪慕虚荣,只是因为云容知道,您的儿子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若是可以选择,云容绝舍不得让他为了云容与他不般配的身份而跪在人前一天一夜,云容希望他能够永远像初识云容的时候那般,潇潇洒洒顶天立地的行走于天地之间。
您说云容,人尽可夫,云容虽然委屈,但不敢不尊圣驾,只是这样让他跟着云容一并受辱,云容却不得不为自己辩驳。
云容虽出身微薄,自幼被人所遗弃,但做人一直清清白白,并非陛下所说的那般不堪。
嫁入相府是他们绑着我上的花轿,一切皆是非我所愿。
在这世上,云容只有白曦宸一位夫君,并非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而是因为他与云容真心相爱的男子,无论他地位尊崇,还是布衣贫民,只要他不要云容离开,云容都会跟随在他的身边,直到黄土笼头,白骨深埋。
至于其他人……”
云容淡淡的看了右前方的楚陌尘,正巧迎上上了他正回头注视她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几分挣扎,几分无奈,仿佛还有几分幽怨。
云容冷冷一笑:“至于其他人,云容不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阴谋,或者真的对云容有什么想法,一切皆与云容无关……”
说完,云容将头重重的叩于地上,额前印出隐隐的血迹。
御书房内鸦雀无声,白曦宸袖中的双拳几乎要攥出血来,心好像被生生剜去一般,他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此刻那张绝世容颜之上,再无一点平日里和煦散淡的神色,只有恨,只有痛,只有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辱的不甘与愤恨。
好久好久,寂静的御书房内再次传来,天子冷冰冰的口气,好似金属利器碰撞后磨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看不出,你居然还长了一副伶牙俐齿。
只是,今日七夕之夜,你与太子殿下在街前长久相望,然后失魂落魄,做出一副痛苦不堪之状,然后任他背着你走了半条街,却又是为何?
你还说你不是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天子一言,除了太子,众人皆惊。云容一抬头,正好对上白曦宸惊异至极的眼睛。
“我……我……”
云容眼前电光火石般,又重现当时的情形。
男子握住女子的手,引导着她一点一点揭下他脸上的丑鬼面具。
那一刻,女子似被夺去三魂七魄,迷茫与震惊之色尽写于脸上。
她久久的注视着面前俊毅非凡的男子,仿佛那男子有着魔力一般,让她怎样也无法移开目光。
漫天烟花,拖着硕长的尾巴,在天空中残留几朵优美的花朵。
她痛苦的矮下身,蜷住身体,头痛欲裂。
云容的脑子顿时乱了,没错,这个女子正是她。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映,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莫不是当时有人给她下了迷药?
为什么?
想到这里,她的头又开始痛,连同五脏六腑也一并痛得无法忍受。
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一滴一滴的流淌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力量,好似有一股暖流涓涓的涌入她的身体。
云容低下头,看见自己长长的衣袖旁,拂于地上的是太子白梓轩的宽大的袖摆。
给自己力量的难道是白梓轩的手掌?
抬起头向白梓轩的脸上望去,可看到的依旧是白梓轩,冰雕般冷漠的面孔,他正跪于地上,目光投向龙案的下方,似乎连余光也没有关注过她。
光惠帝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下方每一个人的表情,许久冷笑一声对这云容说:“怎么,说不出来了?
曦宸在宫中与你苦苦辩解,你却背着他在街上勾引朕的太子。你这种工于心计,不知廉耻的女人,朕最是痛恨。
今日若是留下你,他日必生祸端,来呀,把这个贱人拖出去杖毙。”
“慢!”同一个字,分别出自两个人的口中。
白曦宸跪行至云容近前,“父皇,儿臣求你了,这些皆是因儿臣归朝而起,云儿是无辜的,若要责罚,就责罚曦宸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云容死死的护在身后。
今日是他十八年来第二次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上一次,是母亲离开他的时候,她浑身是血的躺在他的怀中,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而这一次,难道又让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离自己而去。
为什么每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都要离自己而去,凶手就是光惠帝和他的儿子白梓轩。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云儿离开自己,绝不。
“陛下,云容,她……”楚陌尘想要开口替云容求情,可是双唇一张一合,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一切的一切……他能说什么?
可他不想让云容死呀……真的不想!
这个死女人,提醒过她多少次,就是不开窍。
可他自己又是怎么了,此刻,仿佛四肢百骸都像被抽空了一般。
“啪”光惠帝重重拍了一下龙案,怒道:“今日谁在替她求情,朕就立刻将她五马分尸。曦宸你不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来试探朕的耐心,朕绝不会容忍这个贱人搅得朝堂失和,后宫不宁……”
云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手不自觉的抓住白曦宸的胳膊。
白曦宸肩头一震,亦伸手覆上她的手面。
“曦宸,我……”她想解释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明早上分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切都是好好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贪恋他身上的气息,沉迷于他的宠溺与怜惜。让她离开他,她怎么舍得?
清晰的记得她在他的吻中将自己一点一点溶化,他说,她还欠他一个洞房花烛之夜……
什么周府小姐,什么王妃孤女,她所有的只不过是眼前的一个他。
她不要死,她还没有真正成为他的女人,她怎么能死呢?
想到这里,云容对白曦宸竟然产生了一中莫名的幽怨之情,早上他为什么要停下来,为什么要让她带着遗憾死掉呢?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白曦宸的手上,每一滴就像在他的心尖腕上一刀。
此时,随着脚步声,从御书房外已经大步走进四名应旨而入的御林军。
不由分说,上前就要把云容拖走。
“别碰我!”云容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惊恐无助而又愤怒至极的不知该如何保护自己。
白曦宸双拳暗自用力,但他不敢轻易作出任何举动,生怕自己一时冲动便让云容遭到更无情的对待,可是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心爱的女人,今天死在皇宫之中吗?
时间在分秒流逝,他的内心挣扎着煎熬着,抓住云容的小手的大掌越握越紧,突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眼下只求让云容活下来就好,其他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可他突然的转变,光惠帝会相信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郎朗之声在御书房内想起:“父皇,儿臣有事禀奏。”
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子白梓轩突然开口。
光惠帝用手指捏了捏眉心,对自己这个儿子,他还是很了解的,除了之前因为一个女子外,他几乎从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所以在接到密奏之时,自己才会如此的生气,立刻想要治这个女子的死罪。
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两个儿子同时与一个女人有纠葛。
这个女人必须死,就像当年的那个纤云一样。
可是此刻,他倒想听听他自幼立下被人称为文治武功天下第一的太子想要说点什么?
“梓轩,莫不成你也要为她求情?”
声音里含着讽刺与警示,还有几分深深的探究。
白梓轩面上并无一丝波澜,双手抱于胸前禀奏到:“儿臣并非想要替此女求情。
只是觉得今日之事颇有些蹊跷,此女更绝非善类。
恐怕她身后有主使之人,尚且隐藏于暗处,令儿臣险些中计。
若此时杀了她,那幕后之人必将永远逍遥在外,无从查起。”
儿臣想,不如现将她暂时收押。
一则,可以慢慢查询她身后主使之人。
二则,淮南周府一直照顾皇弟,于我皇家有恩,若还没有亲口听那周慈恩说出当初一女二嫁的理由,便将此女杖毙,空有损我皇家声威。还请父皇三思。”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再次寂静无声。
云容更有些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