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最后一个平安夜
不知道为什么，沈芮芮对今年的平安夜充满了期待。
对什么的期待呢？是麦当劳的圣诞狂欢活动？
不是。
好像这可能是自己在城市里过的最后一个节日了吧。平安夜，圣诞节。
又好像是……对某个人……对他的一种告别？
沈芮芮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但又不确定。晃了晃脑袋，继续听着讲台上陶圣华讲着昨天的小测验同学们错的题目。
“这里的这个against是个介词，我说多少遍了啊？还是记不住还是错！后面跟什么？……哎对，名词、代词、动名词，所以这个题……孙一彤你起来说，这个题应该选什么？”
“选C。”孙一彤的声音。
“那你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啊？那怎么昨天做的时候还错呢……”
沈芮芮又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英文试卷，在瞳孔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听觉也愈发的敏感，越来越觉得耳边的一切声音变得聒噪起来，就仿佛夏天攀在树上不知疲倦吱吱乱叫的知了。
“好了啊，今天上课的内容就讲到这里，还有几分钟下课，我布置一下作业。”陶圣华翻开了自己的练习册，看着上面的题目，“嗯……本来是想让你们把练习二十全做完的，但今天是平安夜啊，给大家作业布置少一点。”
班里发出一阵欢呼声。
对哦。
今天竟然就是平安夜了。
沈芮芮低下头，看着自己试卷上刚刚那个题，从C改成A，又改回C最后又改成A，看着自己乱划划出来的一大堆乱圈圈，不由得摇摇头，在心底悄悄地“佩服”了自己一下。
趴了好久，一直到陶圣华布置完作业才意识到这是上午第二节课，也就是说这个课间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搜刮了一下自己桌旁挂着的零食袋，却是已经空了，从同桌小胖子的桌洞里硬生生抢过来一包薯片之后慢悠悠地晃出了教室。
小胖子同桌被抢之后也是一脸懵逼，虽然沈芮芮这种蛮横无理的行为已经对他施展过多次，但看着远去的沈芮芮，小胖子怒由心生：“沈芮芮你就不能娘一点吗！”
孙一彤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即敛去，狠狠地瞪了同桌一眼，笑着追出去。小胖子变魔术一样地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包薯片打开，津津有味地一边看着桌上的漫画一边吃了起来。
习惯性地趴到栏杆上瞧着对面已经是一片吆喝声的篮球场，当察觉到自己又在搜寻着某个人的身影之后，连忙将目光挪向别处，看看小树林，看看绿色休息一样自己的眼睛，不去想他的事情。
孙一彤凑过来，偷吃了一片薯片，笑嘻嘻地看着沈芮芮。沈芮芮立马把薯片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脸警惕地看着孙一彤：“你个小馋鬼，把偷吃我的东西吐出来！要赔的！”
孙一彤吐了吐舌头，随即摆出可怜楚楚的表情：“那我只能把自己陪给你了。”
沈芮芮噗嗤一声笑出来，捂着自己的脸蛋：“怎么办彤彤，我被你撩到了……”
“走走走，我们去买蛇果去！”
人未到，声先至。不用说，这风风火火的声音一听就是顾冬玥大小姐，孙一彤、沈芮芮二人扭头看着刘海已经被风吹到分叉的顾冬玥，都不由得嗤嗤地笑起来。顾冬玥跑到两人身前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气：“我跟你们说……老马这个家伙你知不知道……拖堂都拖得理直气壮气死我了……”
“你说啥？”一个雄浑的声音在顾冬玥背后响起。
某个小姑娘一下子愣住，迅速地转过头来，像是见着鬼了一样，一跳老高，在空中调整身行，化作一道“闪电”慌忙躲到沈芮芮等人的身后。
被学生们如同称呼兄弟一般称作“老马”的人，正是马聚德。
一到冬天，身上的衣服都变得厚了，老马更是显得愈发的“威武雄壮”起来，一双牛眼瞪着刚刚好像说自己坏话的顾冬玥，鼻子里也因为“生气”喷吐出道道雾气，就像是动画片里面战马打响鼻一般，明明是在生气，却无形之中有一种滑稽的感觉。
顾冬玥探出头来，满脸堆笑：“没事儿老师，我夸您呢，说您上课讲得好，嘿嘿嘿嘿……”
老马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隔壁教室走出来一个女老师，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数学试题，齐肩短发，窄框眼镜，一打眼就能看出此人必定有“大将之风”；再细细瞧了容貌，脸型微胖，些许婴儿肥，脸上没有一点胭脂粉黛却依旧是眉清目秀，搭配上精致的琼鼻和樱桃小嘴，眉目之间眼波流转，颇有成熟风情，当真是活生生一副人间女神的面孔。
老马一见那人出来，赶紧闭嘴，接过那人手中的试卷和教案，笑呵呵地陪着走了，直到走到教学楼的拐弯处才向顾冬玥横了一道恶狠狠的眼神，顾冬玥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口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让沈芮芮、孙一彤两人又笑得花枝乱颤。
“那是老马媳妇儿么？”孙一彤转头问道。
顾冬玥确认了自己已经安全，又往过道那边瞧了两眼，还是不放心，连忙拉起两人，下了教学楼，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小跑一直快到了校门口，顾冬玥才松了口气，不慌不忙地说：“那个就是老马的媳妇儿，好像姓刘，刘老师，具体叫啥我不知道。”
“哇老马真的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吧！刘老师那么漂亮……”沈芮芮赞叹道。
“其实马老师也挺帅的呀！”孙一彤小脑袋一歪。
“哎对了我给你们讲一个事儿，乐死我了哈哈哈哈……”顾冬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突然乐不可支。二人都起了兴致，凑上来。
顾冬玥清了清喉咙：“就是，老马和她媳妇儿之前没来七中当老师之前不是在机构里培训吗，就是那个时候有很多家长听说啊，这个马老师教得不错，有些人就私底下找了老马，把孩子送到老马家里来单独辅导。”
“嗯……老马现在还教吗？”孙一彤问道。
“那当然不能教了，这违反那个什么公办教师守则啊。”顾冬玥道。
沈芮芮皱起来眉头，无奈地感叹：“但是你说说现在老师的工资也就那么一点，又不让另谋事业，是不是也挺不公平的。”
顾冬玥耸耸肩：“现在国家不是正在计划出台这方面的政策嘛，提高老师福利什么的……”
“快快快，继续讲啊。”孙一彤催促道，相较于故事和国家政策，她还是对故事更感兴趣。
沈芮芮也猛地想起顾冬玥的故事似乎还没有结束，便也凑过神来，顾冬玥继续说道：“然后刘小波你们记得伐，他之前初中的时候在老马原来上班的辅导机构跟老马上过几节课。”
“哈哈哈哈哈！我说高一的时候刘小波怎么这么害怕老马！原来是这样！”沈芮芮恍然大悟。
“对，然后上了几节课之后刘小波觉得老马很吓人、很奇葩，还老爱怼人，回去就跟他妈说给换个老师，换个温柔点的女老师。”顾冬玥顿了一顿，似是在憋笑，“然后，好玩儿的事情来了。刘小波换了老师之后啊，隔了一个月去老师家里上课，上学的路上就觉得走的这条路很熟悉，到了家里也感觉这老师家里也很熟悉。”
“换了老师嘛，对不对，女老师，性格也很不错，很有耐心，然后上着上着老马就推门而入，瞪着刘小波：‘你找谁教不行啊，你非得找她教，我媳妇儿教得不如我。行了你快去歇着吧啊，小波我来看着。’哈哈哈哈哈！”顾冬玥哈哈大笑起来。
孙一彤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换个女老师换成老马的媳妇儿哈哈哈哈！！最后还是老马教真的奇葩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看来两口子一起教书也是有好处的哈哈哈哈哈！！”沈芮芮扶着顾冬玥笑个不停。
“姑娘们！”门卫大叔跟三人打着招呼。
三人迎上去，和大叔寒暄了几句，直接说明了来意：“今天不是平安夜嘛！我们想趁着大课间去门外面那些店里面买几个蛇果，然后给家人朋友分一分，图个平安，也有大叔的一份哦！”
门卫大叔笑得满脸都是褶子，不过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们的好意呢，大叔心领了，但是现在这个时间段你们是真的不能出校门啊，你们可以中午放学休息的时候再出去买嘛对不对？”
“嘿，大叔，这你就不懂行情了吧？”顾冬玥讲起道理来那可是一套一套地一点儿也不含糊，从她嘴里能听到“行情”这个词，沈芮芮和孙一彤都吃了一惊，门卫大叔一脸茫然：这东西还能有什么行情？
顾冬玥见大叔上套了，便将事情娓娓道来：“一般来说对面铺子里都是傍晚的时候才把装好的蛇果摆出来卖给我们，那个时候可贵了，十块钱一个！但是他们的货是早就到了的，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有库存的，我们早去买，店家就不会卖的那么贵，好说话点儿的说不定还就买一送一了呢！”
“真的假的啊！”大叔满脸不相信。
顾冬玥翻了个白眼，眸中的鸡贼却是更盛了：“那您不信怨谁啊，我们一帮高中小丫头，平时零花钱除了充饭卡买奶茶，也都扣扣索索剩下没几个……就今天图个好日子，想给自己的朋友、家人祈个平安快乐，多买一点，您怎么就不让呢……”
顾冬玥是越说越委屈，眼中亮晶晶的一片，要不是了解她，还真以为她要哭了。
门卫大叔见顾冬玥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立刻就慌了神，但是放她们出去是断断不可能的，于是抓耳挠腮了半天：“这样啊，要么就我出去给你们买回来，要么就你们隔着马路把对面铺子里面那老板喊过来。不过学校规定就是学校规定，学生在非休息期间不允许出校。万一出了事儿我可担不起责任！”
“不放我们出去吗？”顾冬玥的语气开始变得强硬起来。
大叔不去看三人，端起了茶杯吹了口气：“不放，说啥也不能放。”
“你不放也得放！”顾冬玥蛮不讲理地一巴掌捶到了大叔面前的桌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