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远方的目标（下）
徐景旭终于体会到了看孩子的不容易，尤其是这三四岁的小孩儿，正是淘气的时候。上蹿下跳不吃饭还则罢了，吃面条弄得汤洒得满桌子都是。
-姐，你平时是怎么把这小家伙治得服服帖帖的？
徐景旭在桌子底下发着信息。
反观沈芮芮家的小桃桃，果真大一岁就是懂事儿许多。虽然也和淘淘玩闹着，但吃着面规规矩矩。沈芮芮捂嘴偷笑着：“怎么样，带孩子确实不容易吧？”
徐景旭苦笑着点点头，。
“好啦舅舅我吃饱啦！”淘淘拿起餐巾纸来一抹嘴。
“我也吃饱了小姨。”小桃桃也放下筷子，视线瞥向外面的免费的开放游乐场。
“吃饱了也在这里呆着。”沈芮芮一瞪眼，“刚刚你忘了你跑丢了我急成什么样子了？！”
小桃桃扁了扁嘴，没讲话。淘淘眨巴眨巴眼睛，问徐景旭：“舅舅，小姨怎么了？”
徐景旭解释道：“刚刚是不是淘淘和姐姐没跟我和小姨说就自己跑到其他地方玩了？”
淘淘点点头：“是。”
“舅舅和小姨出来找不到你们，当然很着急啊！”徐景旭面容严肃，“你还记得不记得妈妈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这次出来要跟紧舅舅，现在很多卖小孩儿的。”
淘淘依然是点点头：“嗯！”
徐景旭也看着小桃桃：“小桃桃，你还记不记得小姨当时找你多难受，都哭了。”
沈芮芮也附和地点点头，看着还想争辩出去玩的小桃桃。
“我记得舅舅和小姨抱了。”淘淘一语石破天惊。徐景旭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沈芮芮也闹了个大红脸，良久还是徐景旭先开了口：“那是，那是小姨太伤心了，在舅舅怀里哭的……”
沈芮芮也不服输地对着两个小孩子说：“对，对啊……总之小姨是太担心你们两个，所以不放心你们去玩。”说罢沈芮芮拿起倒好的椰奶喝着，似是在缓解尴尬的尴尬
“对小桃子，小姨就是在哭的。”淘淘一本正经地跟小桃桃说着，“我妈妈也趴在我爸爸怀里哭的。”
“咳咳咳……”沈芮芮还没喝到一半，被淘淘这一句话呛到了，“那就爸爸妈妈了！？”沈芮芮红着脸、粗着脖子冲着淘淘吼道。
“小淘气，我那天新学了一个成语。”小桃桃道，“叫恼羞成怒。”
……
“哇啊啊！！！”小桃桃从一个小滑梯上划下来，满脸的兴奋。淘淘站在滑梯顶上，迫不及待地说道：“该我了，该我了！”
大概滑梯是所有小孩子都喜欢到爆炸的游乐器材了。社区里的小游乐场里面，每到晚上，总是滑梯这里排满了小朋友，每滑一次都要等好久，因此站在滑梯顶上的时候是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刻了。
“还是得让他们来玩，就没那么多话了。”沈芮芮低声咕哝着。
“嗯？”徐景旭侧耳听着，“你说什么？”
沈芮芮瞪了他一眼：“我说，你们家淘淘，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徐景旭皮笑肉不笑：“他也还没到少年的岁数呢，顶多算个儿童。”随即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了一丝尴尬，“大多都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沈芮芮扭过头去不理他，看着孩子们滑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嫌着腻，随意地问着徐景旭：“也不知道为啥，小时候玩儿多少遍也不觉得滑梯腻歪，总也滑不烦。”
徐景旭笑了一声，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沈芮芮似乎是又想到了之前被两个孩子看到自己在徐景旭怀里哭的“把柄”，没好气地说道：“这俩孩子，以后肯定聪明得要命，不去清华北大都可惜了。”
“先别说俩孩子了，你想去哪儿啊？”徐景旭突然问道。
“嗯？”沈芮芮愣住，缓缓扭过头来看徐景旭。
“我说……”徐景旭被她看得发毛，摸摸鼻尖，“你，你大学想去哪儿。”
沈芮芮笑起来：“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这个问题来了呀……”
徐景旭翻了个白眼儿，心道：我就多余问这句。
刚想收回这个问题，沈芮芮却抢先一步说道：“你先说。你想去哪儿啊？北京？”
“不。”徐景旭摇摇头，“我去武大。”
“哦哦……”沈芮芮视线投向了自己的脚尖，心中迷茫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想去哪儿。还远着呢，离着高考还有一百多天呢。”就和升高三的暑假，在徐景旭生日一起吃饭，他问自己的那时候一样，依然是迷茫着的。
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只是她不敢说。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吧。
沈芮芮盯着脚尖：呵，我也就只敢在心里这么说了。
“芮芮，我跟你道个歉……”徐景旭的话把沈芮芮从惆怅之中拉回来，她扭头看向这个男孩儿，“那天和陈巍学长吃过饭之后，他又给我打了个电话。”
沈芮芮把头扭了回来：“嗯。”
“学长是为了你好，才让我跟你讲清楚，把距离拉开一点……”徐景旭的声音很小。
沈芮芮低着头，突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那天徐景旭讲的话像把刀子，一下一下地刻蚀着自己的心，任谁都觉得委屈。时隔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说明白了原因，但是徐景旭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呢。
也许从来都没喜欢过吧。
沈芮芮心里一黯。
“我还挺想去在的城市的。”沈芮芮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我知道。”徐景旭回答，这个答案反倒是让沈芮芮有些吃惊，他冲着沈芮芮笑笑，“武汉还是有很多还不错的大学的，中南财经政法、华中师范……”
沈芮芮一下子脸通红起来：这，这是什么意思……咋这都给自己考虑好了……
“不过……我也悬。”徐景旭苦笑道，“我只能凭着自己考了。”
“啊……”沈芮芮也想起来寒假之前在轰炸大鱿鱼那里徐景旭和自己说他的自主招生，“所以，自招最后还是不太顺利？”徐景旭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说出来也没什么丢人的。虽然结果得要到三四月份才发下来，但多办不成了。”
沈芮芮看着面前的男孩儿故作轻松淡然的样子，心中却在暗暗偷笑：明明心里失落得很，偏偏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好啦，别装作自己不在乎的样子。我听欧梧为说你前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往主任办公室跑，就是准备这个自主招生。”沈芮芮摆摆手，揭穿了徐景旭的故作成熟，“还说不怕丢人呢。”
徐景旭觉得没面子，讪笑两声看向别处。
沈芮芮眼珠儿一转，似乎想到什么：“替我看看孩子！”不等徐景旭回答什么，沈芮芮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地下的好买购，也不知道去买些什么东西去了。
徐景旭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觉得有些冷，向着滑着滑梯的孩子们问道：“淘淘！你和姐姐觉着冷吗？”淘淘和小桃桃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冲着徐景旭喊：“很热！”徐景旭拿出了张纸，走过去给两人擦着汗：“别吹感冒了。”
不得不说，一边给孩子们擦着汗，口中一边还念念有词的样子，像极了“奶爸”。
擦好之后，两个孩子又急不可耐地去玩了，两人津津有味地玩起了过家家。看着他们上蹿下跳、无忧无虑的样子，徐景旭不自觉地羡慕起来：高考结束，自己就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了。
只是……
“唉。”徐景旭悠然长叹，像是把唐宋时候诗人们的愁苦都叹了出来。
“怎么，觉得在我面前承认自己很难过丢人吗？”沈芮芮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双手背在后面，身子微微前倾，直直地看着他。徐景旭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向这个语气中似是有些幽怨的女孩儿，支支吾吾地摆手：“没，没啊……”
“对啊，”沈芮芮笑起来，“所以嘛，就直接告诉我很难过就好了啊，我又不是不会安慰你。”
徐景旭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感觉情绪好了一点：“其实也确实蛮失落的。”
“喏！给你好吃的！”沈芮芮伸出来刚刚一直背后的双手，“安慰安慰这个受伤的小伙子！”徐景旭看到沈芮芮手中拿着的东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没事儿吧沈芮芮，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淇淋啊！”
沈芮芮咧嘴憨笑，舔了一口自己的甜筒：“尝尝，舔一口你就开心了。”
徐景旭将信将疑，拿过来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在他感觉到冰凉之前，雪糕就已经在口中融化掉了，化成天天的奶香味，沁沁凉凉地跑到自己的胃里。
居然比夏天打完球畅快淋漓地大口喝雪碧还要畅快。
“去尼玛的自主招生！劳资自己考过去！”徐景旭大声吼着。让周围的行人们侧目而视，不知道这个高三的孩子是不是被高强度的学习压力压出了病。
接着他又舔了一大口，那股沁凉的感觉瞬间翻倍，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原味甜筒，但冬天吃冰淇淋的快乐徐景旭这次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呼——”一连吃了五口，冰淇淋只剩下比脆皮筒高那么一点点的部分，徐景旭缓缓吐出一口凉气，也夹杂着胸中积郁了许久的浊气。
沈芮芮从没见过在冬天吃得这么“豪迈”的人。
“哇，可以，太可以了。”徐景旭笑着看向沈芮芮。
沈芮芮脸上略带了一丝担忧地说道：“我第一次见有人在大冬天这么大口大口地吃冰淇淋。你还好吗？”说着伸手摸着徐景旭的额头，生怕他快速进食冰凉的东西之后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舅舅我也要吃。”
不知什么时候淘淘和小桃桃也跑了回来，看着满脸舒爽的徐景旭。
“额……这个……”徐景旭愣住，看了眼还摸着自己额头的沈芮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孩子真是一个难缠的物种。
“不能！”沈芮芮很坚决地回答道，她的手还放在徐景旭的额头上，像是上面抹了粘胶。
“那你和舅舅为什么能吃？”淘淘不服气的问道。
“因为我和小姨是大人了，到十八岁了，成年了。”徐景旭的大脑终于开始运作。
淘淘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舅舅和今天新认下的小姨：“什么是成年啊？”
小桃桃点了点头，拉着淘淘说道：“成年人就是能谈恋爱的时候。”
淘淘一脸恍然。
“……”
“这次是你家孩子。”徐景旭满脸无语，“你看着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