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呢？”
“宋大夫拿药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娘娘再躺一会儿吧。”
“不用了，躺着热，扶本宫出去走走。”
“是。”
说是出去走走，也不过就是在走廊上待了一会儿。
地上一块白色的东西引起魏子蘅的注意，“那是什么？”
莹儿上前捡起，“娘娘，是一方手绢，应该是宋大夫的，属下曾经见她拿在手里过。”
魏子蘅接过，“应该是她不小心落下了。”
本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手绢，魏子蘅正想收起来，余光看见上面绣的花纹，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又细细看了看，上面的纹绣很精致，就算宫中绣娘也未必有这样的绣工，只是手绢已经起了边角，看起来应当是用了很久的了。
“你确认这是宋鸾的？”
“定是宋大夫了，之前打扫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不是娘娘也不是属下的，只能是宋大夫的了。”
魏子蘅轻轻点头，冷宫里唯一有点生气的就只有那颗遮蔽了大半个院子的树，在树下坐了一会儿，宋鸾迎面而来。
“你的东西掉了。”
宋鸾看见她手里的手绢，先是愣了一愣，然后镇定自若的收回来了。
魏子蘅一边喝茶一边道，“手绢上的花纹很特别，很少见。”
“师叔不用绕弯子，这个花纹是我从师父那里学来的，我看他曾有这样一方手绢，只是磨得已经不成样子了，想自己绣了送给他，只是还没送出去，师父已经走了，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莫不是……”
“师叔，有些事不必说的那么清楚。”
“是我多言了。”
“不……其实年纪越大，有些话我也想找个人说一说，我以前确实不喜欢任何人看穿我的内心，更不想别人知道我喜欢师父，尤其是不想被师父知道，因为窗户纸一旦捅破了，我连做梦的机会也没有了。”
“宋鸾……师兄他……足足大你十六岁。”
“我知道师父一直当我是小孩子，所以我从未表露过自己的真心，我也知道在师父心中一直有一个人。”
魏子蘅似乎也听说过，她还小的时候，安阳国的御医就预言她活不过成年，所以十岁的时候她就被父皇送去了蝴蝶谷。
她去的时候，她的师父闭关，整日不出房间。
她那时小，是师兄一手带大的，她十三岁的时候，师兄正年轻气盛，在谷里耐不住孤寂，一人出了谷，直到一年后才回来。
回来以后她那个心高气傲的师兄不见了，他整日郁郁寡欢，对着一个手绢发呆，正是跟宋鸾手中一样的手绢，也不愿意说缘由。
颓废了半年之后，师兄又走了，这一走再也没有回到蝴蝶谷。
魏子蘅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师兄之所以变成那样，是因为一个女人，不过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他谁也没有告诉。”
宋鸾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是十几岁的时候遇见了师父，是他救了我的命，你知道他见着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魏子蘅静静的看着她。
宋鸾道，“那一句话我始终也忘不了，他说，‘你跟她长得很像’，以前很多人羡慕我这副容颜，却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不喜欢。现在想来我或许该庆幸，要是没有这张脸，他肯定连救也不会救我。”
“感情这种事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其中的滋味。”
“师叔不必安慰我，有些事我虽放不下，但也没有非之不可的执拗。”
“苏城望虽然城府深，对你却是极好的。”
“他是很好，是我配不上他。”
魏子蘅不再说话，宋鸾固执的脾气她是见过的，有些时候，这种固执也不是坏事。
深夜，琉璃宫
秦筝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床脚传来声响，她并没有在意。
很快床边的一块石板从里面打开，露出一条地道，从地道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是一身宦官的打扮，女的穿戴一个黑色披风，披风下的打扮很华丽。
秦筝睁眼，“你们来晚了。”
男的说道，“来时遇见了柳妃，耽搁了一会儿。”
“柳妃？她已经能走了？”
女的抢先道，“柳茵茵虽然伤心，可是自从皇后被打入冷宫之后，她越发得意了，似乎后位已是她的囊中之物。皇上对她也极为纵容，这和我们之前说的不一样。”
“你这是在怪我？”
女子眼中含有怯意，“不敢，我只是不甘心，她没了孩子反倒更得意了。”
“陆薰，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柳茵茵，她不过是一个嚣张跋扈的白痴罢了，你想要达到你的目的就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别老在她身上转悠。”
女子正是陆薰——陆嫔。
“可是如今就只有柳茵茵最得宠，她的位分不但比我高，还得了皇上的青睐……”
“柳茵茵算什么，皇上宠着她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好给柳家一个交代罢了，比起苏妃和芸妃，她是你最不需要害怕的人！”
“我不明白。”
“说好听一点，皇上是给柳家面子，说难听一点，是皇上忌惮柳家，一个能威胁到皇上帝位的人，你觉得他们能走长远吗？相反芸妃有太子，苏妃有皇上想拉拢的苏家。你该担心的是这两位，以及深得皇上心的皇后！”
“可是……”
“我知道你与柳茵茵的私人恩怨，我也答应过你让你的心愿达成，但是前提是你得听我的话。”
“我已经把你最恨的人送进了冷宫，也算是做到了对你的承诺。”
秦筝恶狠狠道，“说到魏子蘅，此事我还没有跟你算账，谁让你动她的！”
“为什么？”
“你可以动这后宫里的所有人，唯独不能动她，她是我的！”
陆嫔不明白，秦筝的言语中无处不透露出对魏子蘅的厌恶，为什么这种时候又这么护着她！
“皇后有难不正是你所想要的吗？”
秦筝冷哼，“哼，你真的觉得皇上把她打入冷宫是为了柳茵茵？他不过是想借着这种方式保护她，在冷宫里可以让她远离一切争斗，等安然熬过这十个月，还不是他一句话就把她放了出来？我想要的是她生不如死，而不是看着她安然度日，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
陆嫔倒未想的这么深入，“我也没有想过要陷害皇后，谁知道皇上会怀疑她，如今皇后已经被打入了冷宫，还能怎么办。”
“放她出去。”
“你说什么？先别说我没有那个能力，不管怎么样她始终是皇后，就她坐的那个位置就能压着我们所有人，现在放她出来，以后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你觉得什么东西最能击垮一个女人？”
“很多。”
“是，很多，可是魏子蘅……只有当今皇上能击垮她，我要她亲自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步步把她推向深渊。”
陆嫔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恨皇后，你跟她有什么恩怨？”
“我与她的恩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只需要记着，只有我能杀了她。”
这话陆嫔倒是相信，上次秦筝让她以柳茵茵的名义送了一个簪子给皇后，那之后没有多久她就听说柳茵茵被禁足，皇后也养了好久的病。
那时陆嫔便知道，眼前这个残废的女人，才是整个后宫最厉害的角色。
“可是想让皇后出冷宫也只有皇上开口，上次皇上就已经说了不许任何人为她求情。”
秦筝道，“皇上不也说过是想让魏子蘅招认吗？把害柳茵茵的‘真凶’找出来，他还有什么理由关着她？”
“你该不会想让我自首。”
秦筝当初看陆薰有几分眼色，才选择了她，没想到她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借此机会除去一个劲敌岂不是更好？”
“你是说？”
“芸妃，她的孩子始终是你的威胁，而且她最有理由这么做。”
“可是柳茵茵……我还是不甘心。”
“你可有想过被柳家人知道，你害了柳茵茵，你会是什么下场。”
陆嫔昂着头，“因为她母亲我受了多少苦，这些我都要在她身上一一讨回来，哪怕粉身碎骨。”
“我就是喜欢你的野心，但是你的野心不该局限于此，魏子蘅回去，对柳茵茵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聪明的人会坐山观虎斗。”
“你帮了我，我才会帮你。”
秦筝眯着眼睛，也是时候给陆薰一点甜头尝尝了。
“好，很快我就会让你看见皇上疏远柳茵茵，她失了宠，哪里还敢跟你得意？！”
“你说真的？”
“我秦筝说到做到，前提是魏子蘅要出冷宫”，秦筝看着旁边的男子，“我会让他帮你。”
陆嫔点头，“说话算数。”
“时间也不早了，你可以走了，千万别让任何人发现，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你可以跟后宫所有的人拉帮结派，唯独不能跟我，明白吗？同理，柳茵茵也是一样。”
陆嫔对她的话似信非信，还是依她所言，道了是。
男子送走陆薰之后，又原路返回了琉璃宫。
“如你所料，钟离誉确实悄悄去过冷宫，尤其是皇后病了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会去，不过都是深夜，皇后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要阻止吗？”
“不用。”
“可是他违背了对你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