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道，“那苏大人呢？你也不是一样？何必守着一个已经死了心的人。”
“你的心若是真的死了，也不会一直牵挂着那个人，那人不是正因为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一直避而不见吗？！”
宋鸾被他戳中心事，说是不动容那是假的，可是她又能怎办，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很久没见，她连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可是他的影子仍旧挥之不去，容纳不下其他任何人。
她道，“苏大人，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是有些话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你也该知道，就算没有我心里的那个人，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五年前你选择阵营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你选择了当今皇上，而我……你也明白。”
“你从来都不参与朝堂争斗，况且惠帝已经死了。”
宋鸾冷声，“是啊，可是我的家人也全部死了！”
“过去的总该让他过去。”
“过去？那是十几条命，或许你们认为我爹罪有应得，可那是我爹，就算他罪过再大，也断不了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我怎么能忘得了！那天我站在哪里看见父亲被斩首，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场景，也是我心死的时候。”
“宋鸾。”
宋鸾深呼一口气，“苏大人抱歉，是我太激动了，皇后娘娘还等着我施针，先走了。”
“宋鸾”，苏城望叫住她，“是我该说抱歉，今天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宋鸾不语。
他道，“我说过的话仍旧算数，你有需要可随时找我。”
“多谢。”
远处一个身影站了许久，默默地的看着，没有上前。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边的宫女道，“娘娘，该回去了。”
那人嗯了一声。
宋鸾回到言宁宫，莹儿在前面忙着，魏子蘅一个人在后院，她刚走进后院就闻见一股烛火味。
“宫里不许烧纸，师叔你这是哪里来的。”
“往年让檀溪给我准备的，还剩下一些，我已经四年没有出过天都，更别说回到安阳，那里恐怕早就是颓垣废址……”
说着，魏子蘅心中酸楚不断，“他们的尸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们收，我回不去也不能回去，想到他们还在可能还曝尸荒野，我就备受折磨，也只能以这种方式祭奠他们。”
魏子蘅道，“这宫里只有我们三人，很久没有其他人来了，也没人会来。”
“身在后宫，必须时时刻刻小心着，尤其是身处你这个位置。”
“事到如今，还能坏到哪里去，你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好。”
宋鸾帮她把门关上，不再劝，若是连这一点点小要求也满足不了她，也不知什么能支持她活下去。
魏子蘅一张一张的烧纸，虽然她每年都这么做，可是她心里明白的很，不过是为了求她自己心安。
这几日钟离誉一直不愿意见她，她去过正羽宫几次，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拦在门外，回神想想，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到言宁宫来了。
魏子蘅理解，却又忍不住的失落，她折腾了大半年，他现在才失了耐心，已经在她的意料之外，他向来就是没有多大耐心的人。
手里的纸钱愣住了，她跟自己的赌约赌输了，钟离誉就是安儿，如今她又该何去何从？一时间自己也没有主意。
回安阳是必然的，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她的安儿，她的阿誉。
她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死，她不怕，她现在唯一怕的是，死得了无声息，死前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了。
火盆里的火苗引燃了她手里的纸钱，烫伤了她的手，她这才回过神来。
烧过纸钱，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起身听见了外面的争吵声。
言宁宫只有她们三人，宋鸾和莹儿没有争吵的理由，魏子蘅往声音的方向而去。
刚走到门口，原本被宋鸾关上的门被人暴力的推开了。
魏子蘅看了一眼推门的老嬷嬷，有些眼熟，似乎是柳茵茵身边的张嬷嬷。
莹儿抢先跑进来，“娘娘，柳妃娘娘想要见您，属下没有拦住。”
魏子蘅看着莹儿脸上的巴掌印，敢在言宁宫这么放肆的也只有柳茵茵了。
“别说你拦不住，现在就算是本宫也未必拦得住她。”
柳茵茵笑意盈盈，迈着轻盈的步伐，吊着嗓子，“哼！早知道言宁宫的奴才一个个的不得了，这不，又一个往主子头上爬的！居然敢当着本宫的面撒谎！你不是说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那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谁？”
魏子蘅没有搭理她，“柳妃这么晚了来找本宫有事？”
“今天下午娘娘把自己的莲子汤送给了臣妾，臣妾是特意来道谢的。”
“不过一碗汤而已，柳妃别客气，再说了你要谢，该谢陆嫔去。”
“应该的”，柳茵茵刚才从正羽宫回来，皇上不在那边，那边的太监又不肯告诉她皇上去了哪里。
柳茵茵第一时间想到皇后这里，所以她才不顺路的过来了，顺便看看皇后如今已经落魄到了什么地步。
她身边的张嬷嬷眼尖的看见了皇后身后的火星子，张嬷嬷一个老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她告诉了柳茵茵。
柳茵茵破口就找莹儿麻烦，“大胆奴才，居然敢在宫中烧纸钱！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宫中大忌！你该当何罪！”
魏子蘅道，“那是本宫烧的，今天写了一些诗词，回头一看实在不值得一看，所以就烧了，柳妃有意见？”
“原来是娘娘……不过那些灰烬可不像是宣纸，难道娘娘刻意把纸撕成了纸钱的形状？”
“本宫的新爱好。”
“如果臣妾没有记错，安阳国就是这个季节没了的，皇后娘娘莫不是在祭奠自己的家人？”
魏子蘅极其厌恶柳茵茵提起她的家人，只是这次她比以前冷静。
“本宫说了，那不是纸钱！柳妃不信？！”
“娘娘可真会开玩笑，按照宫中惯例，在宫中烧纸钱的，重打二十大板。娘娘乃是皇后，知法犯法，娘娘觉得该怎么处置？”
“柳妃想本宫怎么处置？”
柳茵茵得意道，“臣妾哪里有这个资格，此事应当交给皇上处置。”
别的事也就算了，她身为南溪皇后，在皇宫内祭奠安阳的人，本就是大忌。
她有难就算了，被那些个大臣知道了，钟离誉也没有安生的日子，一来二去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本宫说不是就不是！”
“哼，是不是看一看就知道了，张嬷嬷。”
“是”，张嬷嬷往火盆的方向而去。
魏子蘅也道，“莹儿！”
莹儿拦住了张嬷嬷，莹儿是习武之人，拦住一个老嬷嬷不在话下。
柳茵茵气愤魏子蘅这么明目张胆触犯宫中忌讳，这可是她的一个大好机会，上次皇上念及旧情，把皇后给放出来了。
这一次，皇后犯的可不是普通的罪，说严重点可会威胁到南溪国的安危。
就算皇上不在意，别的人可就不一定了，只要她父亲再说几句，皇后绝对跑不了。
张嬷嬷被拦住，柳茵茵就要自己上前。
魏子蘅一把抓住柳茵茵的手腕，“本宫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柳茵茵心里一惊，上次魏子蘅动手的时候给她留下了阴影，不过怕归怕，这次有张嬷嬷在，她多少有些底气。
魏子蘅要是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只会罪加一等。
“娘娘不让臣妾上前查看，可是心虚了。”
“本宫行的端坐的正，有什么可心虚的，只是这里是本宫的内殿，本宫说不准就是不准！你要是敢硬闯，别怪本宫不客气。”
柳茵茵那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娘娘要是再不放手，臣妾可要叫人了。”
“柳妃尽管叫，你真当本宫是怕了你才会步步忍让？”
“你！”
魏子蘅稍微一用力，把她往后面推了两步，“本宫的耐心有限！别得寸进尺！”
柳茵茵在力气上面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干脆顺势倒在了地上。
眼角瞬间挤出了两滴眼泪，“皇后娘娘，就算是臣妾看错了，你也没必要公报私仇，你明知道臣妾怀着孩子，还推臣妾，难道你连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管了吗？”
张嬷嬷忙扶着她，“娘娘，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柳茵茵很明显的装着样子，一手摸着自己的腹部，“哎哟，本宫的肚子好疼。”
“娘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张嬷嬷脸色难看，“皇后娘娘，您怎么能这么做，娘娘肚子里怀的可是龙裔啊！”
魏子蘅一把年纪了，眼睛倒还好使，这俩主仆倒是一个路子。
“既然不舒服，还不给柳妃找御医！”
“若是柳妃娘娘出了什么事，皇后娘娘可负的起这个责任！”
“等有事了，你再来跟本宫来说责任两字！”
柳茵茵叫的越来越大声，“张嬷嬷……”
“娘娘忍着，老奴这就让人去找御医。”
“不，让人去找皇上。”
“是，老奴已经让人去找了。”
柳茵茵看着魏子蘅，“皇后娘娘不是想见皇上吗？臣妾这就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