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院里人人都盯着这儿瞧,院外也有胆子大的丫鬟小厮探头探脑,顾琰给随喜使了个眼色,牵着夏眠眠朝屋里走,路过周侧妃时冷声道,“你也进屋来,别在这儿站着丢人现眼。”
周侧妃瞬间红了眼眶,她想尖叫想怒吼,然而顾琰这会儿眼里只有夏眠眠,她眼睁睁瞧着顾琰对夏眠眠温柔体贴的模样,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随喜小心翼翼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侧妃娘娘,这儿日头毒辣,小心别中了暑气。”
“中了暑气又怎样?反正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谁还在意我的死活不成?还不如前几日中毒死了干脆。”
周侧妃这话说得诛心,随喜低着头不敢接,青青揉着肚子站起来,忍痛扶住周侧妃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小声道,“小姐,您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在给您下套,快些去给王爷请罪,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啊。”
周侧妃捏紧手中帕子忍了又忍,终于微微点头,扶着青青的手进了屋。
随喜松了一口气,立刻冲底下小厮挥了挥手,“把这些人都看牢了,再有过来探消息的一律抓住发卖出去。”他又冲看门的小厮招招手,“你,跟着进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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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平院因为刚刚才收拾出来,过于匆忙,所以一应摆设都还未置全,除了桌椅花架,其他精巧之物一样也无,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这会儿顾琰拉着夏眠眠坐在上首,周侧妃进来后不愿坐在夏眠眠下首,干脆憋憋屈屈站在顾琰身侧,一脸不屑的打量着这间屋子。
门房小厮进来后,顾琰立刻问道,“来府里送首饰的人是常来的那个么?”
门房小厮迷茫地抬起头来,“啊?今天没人来府里送过首饰啊。”
“哈,我就知道,王爷,是她骗了您!夏眠眠,你可真是好手段,竟然能编出一个子虚乌有的首饰店的人来。”
周侧妃立刻指着夏眠眠冷笑起来,夏眠眠皱了皱眉,转向顾琰认真道,“王爷,我没有骗你,周侧妃若是不信,可以叫景平院的下人来,她们肯定都看见了。”
顾琰冲随喜扬了扬下巴,随喜立刻转身出去叫人,没一会儿就有看门婆子和一名洒扫院子的丫鬟进来了。
谁料那婆子一开口,就让夏眠眠变了脸色。
“今天上午如意坊没人来过啊,老奴一直在门口守着,直到周侧妃娘娘带人来之前,没有别人来过。”
“昨天夜里风大,景平院里那棵银杏树落了一地的叶子,奴婢一早起来就一直在院子里洒扫,没见有外人来过。”
周侧妃的唇角渐渐勾起,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裳,缓步走到顾琰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一脸玩味地看向夏眠眠,“不知道准王妃,现在要怎么解释呢?”
顾琰目光凌厉盯她一眼,正要开口让随喜去好好拷问这两人,夏眠眠先站了起来。
“王爷,既然这事儿已经发展成这样,若是严刑拷打,她们肯定要说是屈打成招,不如让我试试?”
顾琰听她这话也有些道理,反正这事儿说严重倒也不算严重,如果夏眠眠搞不定,他还有许多办法,于是点头同意了。
周侧妃见状在一旁不满地轻哼一声,“王爷,她若自己问,这两人要是被她威胁不敢说实话怎么办?”说着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你在王爷面前怎么这么没有规矩,怎么能用你我来跟王爷互相称呼?”
顾琰重重一拍桌子,“这是本王允许的,你就闭嘴吧,不然本王现在让人请你出去。”
周侧妃气得险些掐断了指甲,青青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裳,她到底不甘不愿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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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眠眠初来景平院,昨日事情又多,还没来得及认人,但眼前这丫鬟婆子瞧着眼生得很,她隐约记得自己没见过。
周侧妃那边既然顾琰已经解决了,她也就不用再费心思去和她打嘴仗,不由长舒一口气,细细打量起眼前二人来。
绕着二人走了三圈后,那名婆子先忍不住了,出声问道,“姑娘这是想问什么呀?老奴今天一直守在门口,真没见过别人。”
夏眠眠还是不出声,又单绕着那丫鬟看了半天,在那丫鬟紧张得快要窒息过去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叫小娟。”
“小娟,你说你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院子里洒扫对吗?”
小娟点点头,她又特意强调了一遍,“昨天夜里风很大,一地都是银杏叶子,所以扫起来时间很长……”
“那为什么我在你身上闻到的是泔水桶的味道?”
“啊?”
小丫鬟迷茫的抬起头来,夏眠眠皱眉又吸了两下鼻子,看着她说,“如果你一早起来就在这儿洒扫院子,身上应该是有银杏的味道的,而且今天早起风大,若是吹一上午身上其他的味道应该很淡了才对,但我在你身上几乎闻不到银杏的味道,反而是泔水桶的味道更浓一些。”
说着她弯下腰,突然伸手抓住了那丫鬟的胳膊抬了起来,“果然,王爷你看,她的袖子上还沾了泔水桶的污渍,小娟,你根本就不是景平院的丫鬟,而是在厨房后院负责盥洗的低等丫鬟吧?”
小娟顿时抖如筛糠,她这样一个小丫鬟胆子小得很,敢诬陷夏眠眠全是因为利益诱惑,所以听到夏眠眠光是闻一闻就能说得这么准,整个人都怕得要死,立刻就将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今天一早有人找到她,说只要她说几句话,就能给她三两银子,以后还能把她调去前院洒扫,又跟她说这位准王妃刚刚进王府,没什么根基,绝对不会被发现不对,她这次动了心,所以才会说了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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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侍卫果然从小娟房里搜出了银子,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那婆子再坚持也没什么意义,哆嗦着将事情都交代了。
既然这是有人陷害,那便不能善了,毕竟夏眠眠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她是准魏王妃。
周侧妃早就意识到这是有人想害她,她刚才拼命咬住夏眠眠不放,不过是想多拉一个人下水而已,眼下事情都已经查明,她不甘不愿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顾琰,面无表情道,“王爷准备怎么处置我?”
顾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召来了齐帅,命他去查出那个所谓的的首饰店的人到底是谁,再顺便查查是谁给了小娟和那个婆子钱。
然后又命随喜去封外头那些人的口,齐帅和随喜做这些事自然需要时间,这时候顾琰才终于看向周侧妃。
“周大人虽说只是个四品知府,但好歹也是探花出身,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这话说得就很重了,周侧妃那在眼里要落未落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颤着手指着夏眠眠质问道,“王爷这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她到底哪里好?我一个知府的女儿,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厨娘吗?”
“至少她不会像你一样,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顾琰的语气冷淡至极,他从没想过自己的枕边人会无脑到这种地步,这样明显的陷阱竟然也能跳得这样干脆。
今天这事儿往小了说或许只是有人嫉恨夏眠眠,想要在她进府之前给她一个下马威,往大了说,是有人想借着他的后院算计他也不一定,明明是这样容易就能看穿的简陋计谋,竟然被周侧妃折腾成这样。
周侧妃做的这些再跟始终镇定冷静的夏眠眠一对比,简直让顾琰怀疑起自己从前的眼光来,怎么从前还觉得她小有才气?明明是十足的蠢气!
周侧妃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也确实没什么可辩解的,事实就是这样,她的确中了别人的计,也确实把事情闹到了几乎不可收拾。
她颓然靠坐在八仙椅上,之前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消失不见,整个人都蔫蔫的。
就在顾琰还想继续说她时,齐帅重新回来了,面色十分严肃。
“王爷,刚才有下人来报,在李娘子房子旁边的井里,捞出了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