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周侧妃是因为什么昏迷的,此时夏眠眠都脱不了干系,毕竟她是吃了那碗芋圆烧仙草才出的事。
随喜立刻去叫大夫,而青青跟荷衣抱着周侧妃躺下后,同时跪下,请顾琰彻查此事,荷衣甚至点了名的说要抓夏眠眠来问罪。
顾琰觉得额角一跳一跳的,他坐在周侧妃床前,抬手撑住了额头,“闭嘴,等大夫来看过再说。”
青青跟荷衣见顾琰不高兴,偷偷对视一眼,同时低下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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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来得很快,进门后顾琰也不让他行礼,站起身让开让他站到周侧妃床边去,“无需多礼,快看看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来的这位大夫姓陈,是王府里供养着的,对几位主子的身体状况都很熟悉,他见周侧妃的样子,面色凝重起来,再一摸脉,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吃了什么?怎么如此严重!”
听陈大夫的话,顾琰眉头皱了起来,他沉声问道,“侧妃这莫非不是病,而是中毒?”
陈大夫摇摇头,“也不大像,但瞧着应该是吃错了什么,不知可否让草民看看侧妃娘娘今日的吃食?”
也不待顾琰说话,荷衣立刻端着周侧妃吃剩下的芋圆烧仙草过来了,“陈大夫,我们侧妃娘娘是吃了这个才昏迷的。”
“胡说什么!”顾琰一个眼风扫过去,荷衣立刻跪下去,只是仍举着那碗烧仙草。
陈大夫看顾琰一眼,见顾琰虽然面色不善,但没有阻止的意思,上前接过碗细细检查起来。
“这碗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烧仙草可是好东西,广东广西那边常吃的龟苓膏就是拿仙草做的,对人很好,应该不是这个,侧妃娘娘可还吃过其他东西?”
听陈大夫这么说,顾琰稍稍松了口气,然他还一句话都没说,青青先惊呼起来,“这仙草是用来做龟苓膏的吗?”
“对,烧仙草和龟苓膏只是做法不同,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青青立刻望向顾琰,高声道,“这一定就是那个夏眠眠要害我们娘娘!”
顾琰方才还一直忍耐,毕竟周侧妃昏迷,她的丫鬟心急也是人之常情,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狠狠拍了下桌子,厉声道,“陈大夫都说了这东西没问题,你这丫鬟一直攀咬他人,到底是何居心?”
青青虽然吓得面色发白,却依旧梗着脖子坚持道,“一定是她故意的,我们娘娘打小就吃不了龟苓膏,一吃就会心慌胸闷甚至昏迷,这事儿王爷您应该也知道,大厨房就从来不敢给娘娘上这东西,从前郜大厨在时也都十分注意,怎么这夏眠眠一管小厨房,就出这样的事呢?”
顾琰一愣,隐约想起来周侧妃的确有这毛病,说是幼时发过两次病差点丧命,他心里虽然知道夏眠眠应该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此时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青青又俯下身去求顾琰严惩夏眠眠,一直默默没说话的随喜突然开口道,“这夏眠眠刚来王府不久,或许是不知道这事儿呢?”
随喜的话让顾琰面色一喜,他赞许地看一眼随喜,点了点头,“是了,这丫头来王府才多久,不知道也是有的,不过无心之失,陈大夫,你全力救治周侧妃,务必要让她安然无恙。”
陈大夫拱手应了一声,回身去让小药童为他取银针,自己则开始写起药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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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跪在床前,看着屋里人来人往的,觉得浑身发冷。
周侧妃设计这一切甚至不惜赌上性命,就是为了把那个夏眠眠赶出去。一个小小厨娘,之前她不过说了几句就被训斥了,甚至被夺了管家的权利,前几日竟然被顾琰从门前抱回沧澜院的,府中众侧妃谁都没有过这样的殊荣。即使现在不知为何没了动静,依旧叫她做个厨娘,但保不齐之后哪天这丫头就会爬上顾琰的床,到那时她们这几个侧妃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眼下顾琰明显是要保夏眠眠,这也印证了周侧妃的猜测,所以青青虽然知道眼下时机不对,但她看一眼还躺在床上生死未知的周侧妃,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替自家小姐除掉这心腹大患。
青青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再次给顾琰行了个大礼。
“王爷,这夏眠眠入府时,李娘子肯定教过她府中各位主子的禁忌,不信您大可以叫李娘子来问一问。”
顾琰没想到青青这么不识时务,竟然铁了心要找夏眠眠麻烦,周侧妃这计谋太过低端,他没拆穿也不过是念着她的身份,毕竟今天他刚被御史参了一本,若是回府就惩治了她,只怕明天那些早就想踩他一脚的人都该出手了。
他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床边,床上的周侧妃眉头紧锁,冷汗涔涔,呼吸有些急促,瞧着的确十分不好。
顾琰心中不由一声冷笑,从小他在宫中见父皇的嫔妃争斗,这样的手段再熟悉不过,但肯下本钱把自己弄到这幅样子的,还真是头一回。他从前见她虽爱拈酸吃醋,但到底是个娇弱小姑娘,所以偶尔做些小动作也都不与她计较了,如今看来倒是小瞧了她。
青青见顾琰看着周侧妃一味沉默,心中愈发着急,她心头快速闪过几个念头,在就此放弃和把事情闹大之间犹豫不决,这时周侧妃却突然抽搐起来。
“陈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顾琰对周侧妃再有不满,见到这样的情景也慌了一瞬,陈大夫连忙放下笔大跨跑过来,一看周侧妃的样子也是一惊,“不好,快按住侧妃娘娘!”
“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青青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夏眠眠了,她慌慌张张扑上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药童正巧取了银针来,陈大夫命人点了烛火,银针用酒擦拭后再用烛火烫过,他这才为周侧妃下针。
只是几针下去,周侧妃的抽搐完全没有减轻,青青一个人反而有些按不住她了,陈大夫捻须沉思,一时没了动作。
青青有些急了,她自幼跟在周侧妃身边,曾也见过周侧妃吃过龟苓膏后的模样,虽然也有些凶险,但绝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她急得大哭起来,一个劲的喊着周侧妃的名字。
顾琰一只手来回搓着手中的扳指,见陈大夫许久没有言语,沉声问道,“陈大夫,到底怎么样?”
陈大夫这时方回过神来,他面色沉重地摇摇头,“恐怕不太好,原本只是吃了这东西有些相克,若是由草民及时施针能够吐出来,再服些对症的药应该就没事了,只是侧妃娘娘这段时间身体状况应该并不大好,这才引发了别的病症,草民才疏学浅,只能暂且缓解侧妃娘娘的病痛,却无法治愈啊。”
“怎么会……”顾琰有些惊诧,屋内众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青青按住周侧妃的动作愣了愣,旋即转身跪在陈大夫面前抱住了他的腿,痛哭哀求道,“陈大夫,陈大夫您医术高明,一定能救我们娘娘,求求你,救救她!”
陈大夫吓了一跳,再一看周侧妃,脸色一变,“快按住她!”
因为青青的突然撒手,周侧妃身边没了人,她在挣扎时险些碰到银针,好在陈大夫这一声吼,荷衣和小药童反应迅速,扑上去及时按住了她。
陈大夫长吁一口气,正要和顾琰说话,青青突然又转身扑倒在顾琰面前,“王爷,王爷,求您救救侧妃娘娘!”
顾琰没好气地抬脚将她踹开,怒斥道,“蠢货!”
骂完他扭头看随喜,“快拿我的牌子去请宋太医,就说本王身体不适,周侧妃的事情要是泄露了半句风声,提头来见。”
随喜躬身应了,一路小跑着出了门。
青青这会儿脑子里是懵的,她没大听明白顾琰的话,还当顾琰不肯救人,又哭闹起来。
顾琰这下是彻底恼了,他高声唤了两名侍卫进来,让他们押住了青青,“眼下最要紧的是救你家主子,你先是在胡乱攀咬,后来又差点耽误了陈大夫救治,本王看你这样的蠢货也不必再留在这儿了,带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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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还要哭闹,侍卫利落地卸了她的下巴,将人拖了出去,荷衣吓得瑟瑟发抖,埋头牢牢按住周侧妃,大气都不敢出。
顾琰心里憋着气,他狠狠砸了下桌子,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坐下来,接着搓起扳指来。
今天这事儿一看就有问题,明显就是周侧妃在设计夏眠眠,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不论周侧妃醒没醒来,夏眠眠都难逃罪责。
那个青青虽然脑子不大清楚,但是话却没有说错,在夏眠眠她们入府时,李娘子一定告诉过她们这王府里的禁忌,所以现在出了这样的岔子,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万一周侧妃死了……顾琰摇摇头,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他抬眸看一眼在陈大夫的针灸下稍微平静了些的周侧妃,长叹口气,到底也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即使他不喜欢,那也希望她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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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院里,几人也是各怀心事。
从荷衣端了烧仙草走了后,银音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铃兰有些担心,银音却不让她进去。
铃兰这会儿在夏眠眠屋里帮她一起叠衣服,一边叠一边扭头问她,“方才在小厨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呀?怎么银音姐姐今天这么奇怪?”
夏眠眠抬眸看一眼铃兰,什么也没说,银音会这样做一定也有苦衷,可她不想去理解银音的苦衷,因为她这会儿右眼皮一直在跳,都说右眼跳灾,她心中忐忑极了,不知道会有什么阴谋在等着她。
就在铃兰还想再问时,有小丫鬟在门口唤了夏眠眠一声。
“夏姑娘,王爷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