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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胭脂斋

宣纸上写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和食材有关的,而且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西市锦绣坊的烂花绡一匹、云想阁的蝴蝶绣片若干,南市如意坊的蝴蝶发簪一对、玲珑阁的最新款蝴蝶纹双绉襦裙一套、轻云阁的绣鞋一双,东市胭脂斋的胭脂水粉若干,最后是去朱雀大街上购买花灯一盏。

这些店在京城十分有名,就连从前足不出户的夏眠眠都知道,因为她娘曾经非常喜欢去这些地方买东西。

夏眠眠看着这张纸一头雾水,不管怎么看,这些都像是特意给一个女子准备的,李娘子让她买这些做什么?

她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小喜,犹豫着问道,“这些东西,是李娘子吩咐下来要买的吗?”

小喜点了点头,随后一拍脑门,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递给她,“差点儿忘了,这是买东西的钱,眠眠姐你收好了,可别弄丢啦。”

说完她又从袖袋中摸索出几枚铜钱,塞到夏眠眠手中,冲她讨好的笑了笑,“眠眠姐,我今天当值,没法出去,你帮我带一盏花灯行不行?就最普通的就行。”

夏眠眠虽然还有些疑惑,可仍是点了点头,她抬手揉了揉小喜的脑袋,“花灯我会给你带的,放心吧。”

小喜扬起一个高兴的笑脸,露出两个小虎牙来,她冲夏眠眠挥了挥手,“那眠眠姐我先走了,晚上等你回来拜织女呀。”

“好。”

-

真的踏出王府一侧的小门时,夏眠眠抬手放在额头上,遮住了耀眼的阳光。

在这儿能看见正门那儿的那棵巨大的银杏树,葱绿色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后红墙黑瓦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鲜艳,比她来的那天还要好看。

夏眠眠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虽然在王府里的日子并不算难过,比起她刚重生过来时在那个便宜叔叔家的日子要好得多,但站在王府外的感觉还是非常不一样。

尽管不知道顾琰到底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这一刻的夏眠眠却不打算再去想了。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既然她能够重生回来,那一定是命运对她的眷顾,与其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的,倒不如好好享受去每一天,。

前世她没能经历过的,没能感受到的,这一世她都要努力去争取。

于是前世没有出过府逛过街的夏眠眠,脚步轻快的朝着西市的方向走去。

-

两个时辰后。

提着一堆东西站在客人并不算多的胭脂斋门口,夏眠眠大喘着气,额前两鬓的头发全都被汗浸湿了,后背也全是汗,上襦都快被浸透了。

回想起两个时辰前在王府门前的心情,夏眠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到底为什么她娘会喜欢逛街啊?这也太累了!

胭脂斋是一家拥有两百多年历史的老店,所有店员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因此门口负责迎宾的小厮在看见夏眠眠的时候,立刻从她的衣服上看出了她的身份。

虽然看起来只是十分普通的浅碧色襦裙,和大街上那些姑娘身上穿的没什么不同,但在阳光下,织物上的暗纹若隐若现,他依然能够一眼认出来,这是魏王府府里的丫鬟专属的布料。

再看夏眠眠手上提的东西的和她的样子,小厮很快展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然后上前殷勤地去接她手中的东西,“姑娘是要来我们胭脂斋买胭脂水粉吗?快请进。”

夏眠眠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一轻,东西已经被拿了过去,等她回过神,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连声道谢,“谢谢谢谢。”

“您是客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厮微微一笑,放慢了脚步,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迎着夏眠眠进了店。

进店以后夏眠眠又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之前的那些店虽也都很有名气,可店里的装潢却并没有什么特色,顶多能说上一句富丽堂皇,可胭脂斋却不一样。

店的四角放着造型别致的冰盆,刚一踏进来便觉得一股子凉气袭来,解了不少暑热,店里的布置典雅精致,每一个摆货的架子都是不同的花形,可能是因为七夕节的原因,店里还挂着不少如同真花一般的花灯,虽然满屋子都是胭脂水粉,可香气却并不算十分浓郁,淡淡的香气让空气中都甜甜的,沁人心脾。

夏眠眠闻着这香气觉得方才的疲累都一扫而空,这会儿又精神起来。

-

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思考着这种香气的独特之处,不知道能不能用在做点心里。

这时里屋隔间的竹帘被掀起来,一名身着鹅黄色对襟襦裙梳了个简单的螺髻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她看见夏眠眠后上前两步,冲她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脸,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来,“姑娘想买些什么?”

“我……”夏眠眠看着这姑娘,满脑子都是‘这世间竟有这样好看的姑娘’的想法,完全忘了自己应该说什么,这姑娘也不着急,如黄鹂般清脆婉转的声音再次在夏眠眠耳边响起,“我叫阮梨,是这间胭脂斋的老板,姑娘你有什么想买的尽管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

“你是老板?”夏眠眠惊叹一声,阮梨肯定地点了点头,“店里的胭脂也大多是我自己做的,如果没有姑娘想要的,可以留下你的地址和想要的颜色,做好后我也可以给你送过去。”

夏眠眠从荷包中掏出了那张宣纸,想告诉阮梨她要买什么,结果纸一打开就卡壳了,这上面只写了购买胭脂水粉若干,却没说要具体买什么东西要买多少。

阮梨看着夏眠眠皱眉沉默,轻移莲步再凑近了些,笑盈盈地伸出一只手,“不知姑娘能不能给我看看?也许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夏眠眠立刻将宣纸递了过去,阮梨接过去后,目光转向一旁帮夏眠眠提东西的小厮,掩唇轻笑一声,“看起来这胭脂水粉是为了配那套衣裳和首饰的,姑娘不如穿起来给我看看,我来帮你搭配一下?”

“啊?不不不,这不是给我买的……”夏眠眠赶紧摆手,这东西她都不知道是买给谁的,刚才付钱时那价格贵得令人咋舌,说不定是给府中哪位贵人的,她可不敢造次。

阮梨却上前揽住了她的肩,曼声劝道,“这妆容若是不上脸试,可看不出效果来,到时候买得不对,你回去不照样要被罚?你放心好了,我保证能让你试过以后,那衣裳首饰还跟新的一样,绝对不会让人发现的。”

夏眠眠还有些犹豫,阮梨却并不给她犹豫的时间,她冲小厮招了招手,然后强行拉着夏眠眠进了里间。

-

进屋以后,有几个貌美的丫鬟围了上来,笑眯眯地从阮梨手中将夏眠眠接了过去,接着夏眠眠就如同一个娃娃一般,任她们几个摆布。

有人取了打湿了的毛巾过来给她擦脸和身子,有人过来解开了她的头发,在其中一人伸手要解她腰带时,夏眠眠一张脸涨得通红,伸手牢牢抓紧了衣裳,小心翼翼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就随便买些……”

“那怎么行?我们胭脂斋可没有随便卖卖的先例,我们都是女子,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阮梨上前将夏眠眠牢牢按在了椅子上,并亲自趁夏眠眠愣神的时候,解开了她的腰带。

夏眠眠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反正已经这样了,她就索性破罐破摔,随阮梨去了,反正胭脂斋这么大的店也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她在阮梨身上也没察觉到恶意。

于是在一通折腾后,夏眠眠穿上了她今日买的樱草色织蝴蝶纹双绉对襟襦裙,头发被梳成了今夏最流行的留仙髻,除了那对蝴蝶发簪,阮梨又找来了一些头饰和一对水滴形的玉耳坠,夏眠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满头满身全是丁零当啷的东西。

阮梨看着夏眠眠满意地点点头,喃喃自语道,“怪不得……”

“什么?”夏眠眠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她,阮梨赶紧摇摇头,轻笑一声,“没什么,接下来才是重点,我要开始给你试胭脂水粉了。”

接下来夏眠眠便看着阮梨拿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夏眠眠觉得自己上眼皮和下眼皮都要开始打架时,阮梨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意地拍拍手,“好了,你自己看看吧。”

夏眠眠有些忐忑地朝着一旁的水银镜子看过去,就见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上透着淡淡的粉,额心被贴了个桃花形的花钿,眼睛明明看不出什么改变,可就是莫名的比平时有神,平日里有些淡的眉毛被画得又细又长,笑起来跟着眼睛一起微微弯起,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比起平日灵动许多。

这时阮梨拉着她站起来,冲一旁一直不知道在忙着什么的丫鬟们打了个响指,为首的那个站起来,笑着道,“时间刚刚好,已经做好了。”

说着她拿着一样东西走过来,夏眠眠定睛一看,七魂去了两魂半,那竟是用锦绣坊的烂花绡和云想阁的蝴蝶绣片做的一条披帛。

“阮老板,这东西不能动,我该怎么回去交差呀!”夏眠眠急得声音都变了,阮梨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直接将那披帛往夏眠眠胳膊上一放,又冲丫鬟们招了招手,朗声道,“鞋呢?那双鞋也拿来,换上就可以了。”

夏眠眠抬手将披帛扯下来,急急道,“真的不行,阮老板,刚才这些胭脂水粉都包起来就行了,那鞋子跟这胭脂水粉也没什么关系,我真的不能再试了。”

阮梨见状叹一口气,冲帘外喊道,“你再不说话,她可要把刚才打扮的东西都拆了。”

夏眠眠一愣,顺着阮梨的目光朝帘子的方向看过去。

就听外面一个好听的男声轻笑了一声,然后温柔道,“这本就是给你的东西,快点穿好出来,该去买花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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