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琉璃吃不完这一桌好似乎是低估了她,只是一刻钟,桌上的菜便寥寥无几。
她都几日不曾进食,如今这般囫囵吞枣的吃法让他都忍不住说:“慢些,琉璃,不急。”
她点了点头,吃饭的速度顿时慢了许多,似乎在刻意控制着自己一般。
直至她吃完后,他才将袖中白色的手帕递给了她,这是一片蚕丝做的手帕,入手光滑细腻,手帕的一个角用黑色的细线缝了一个“夜”字,这个手帕甚是符合他的品味,既奢侈又内敛。
琉璃愣了愣,抬手将手帕轻轻接着,然后象征性的在嘴上轻轻擦了一下,又将手帕折起对他说:“洗好后还你。”
“嗯”他十分满意她说的这句话,之前浑身寒冷冰凉的气压顿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嘴角都不经意的挑起了一些。
她说了这句话,便意味着他们还会有下次见面,他心中不自觉安定了许多。
墨竹在远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就在刚才,他心情十分差时,那强大的压迫感使得无人敢上前,甚至连那些以前想在于夜面前展示自己美貌,试图勾引他的侍女都被吓得浑身冷汗,端菜的侍女都是临时在厨房随意抓的两人,幸好那时他给人的感觉稍微缓和了一些,否则还要自己亲自去端菜了。
看着桌边正谈笑风生着的主子,墨竹第一次感觉,他真真正正的栽在了那姬琉璃手中。
“为何你要匆匆回凉城?”他有些不解,他曾听说过,在她被封为郡主时,凉城作为她的藩地,甚是富饶,只是那时凉城并不太平,可是自从她被封为郡主去过一次凉城后,凉城便越来越富庶安宁,直至现在都如此,她又为何要匆匆赶回去?
琉璃没想到他刚刚居然听到了,她在那床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都给他听见了。
她挑了挑眉,轻柔的说道:“我想提前回凉城,很久没有回去了。”
毕竟凉城也是她的一个家,在那里也有她所认为的亲人,恐怕如今也只有凉城了,会时时刻刻接纳她回去,还会有人等着她,关心她,让她觉得温暖。
“对了,于夜,你拿着这个!”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眼又将小鼎拿了出来。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如同女子一般细腻,在日光下发着莹莹的光,转眼便将鼎整个都鼎从上而下握住了。
“怎么”他的声音有些疑惑,却仍是一如既往的低音,如同诱惑人的奢靡乐章。
“若是羌族人来犯,将功力传到蛊中即可。”琉璃用手撑着脸,又将胳膊搁到桌上,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
“嗯”他点了点头。
“你难道没有问题吗?”她似乎很想被他提问,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于夜顿时有一种被小孩子那满是期待眼神看着的感觉,虽然他已经猜到了蛊大概作用,依然柔声问她:“为何?”
“你这个问题太广泛了吧!”她有些戏谑的说道,其实琉璃早已知道他或许已经猜到了,只是想逗逗他罢了,他近日都太过于压抑,若是愿意与自己说话,便索性让他高兴些罢了。
对面的人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说,顿时轻笑,眉尖轻挑,颇有一番风情。
只是尚未等到他继续说话,院中便传来了一个少年郎的声音“琉璃姐,我来接你啦!”。
那声音无比清脆,满是笑意,似乎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公子哥,那单纯又期待的声音让人不忍拒绝。
于夜的笑顿时有些僵在脸上,抬眼看着她,此时琉璃听见那句话,端着茶看着外面,似乎在等着外面的人进房一般。
她看见外面的人一直没进来,并未说什么,只是在喝茶时抿了抿嘴,又看着于夜。
“那我们凉城再见了,于夜,鼎里面的东西十分重要,你可要护好。”她将茶杯放到桌上,垂眼看着他,声音十分严肃。
“定然”只要是她身边的东西,他一定会好好保护。
她拢起袖子,缓缓站了起来,依然与以前一般缓缓的走着,只是这次她的脚步时而重时而轻,似乎隐隐的有些着急。
他也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走着,脚步与她一般轻轻重重的走向门边。
两人一踏出房门,就听见了少年有些桀骜不驯的声音:“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公子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是一直在房中的那名侍女,不知何时将他拦在了外面,难怪刚刚一直没有进来。
“凉良,走罢。”她的声音比往日要高一些,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以此来警醒他。
“不要,琉璃姐,”他又开始倔了,琉璃有些无奈,又听他愤愤的说“你刚刚还想拔刀是吗?那我们现在就拔刀比试一下啊!”
“凉良,我们没时间了。”
“姐姐,一下子就好了,求你了,让我试试嘛。”他的声音如同小孩子一般稚嫩。
“呵”那侍女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将腰后的刀抽了出来,还往于夜那里看了两眼,看见自己的主子依然面无表情,似乎也并不准备叫停,她的刀法可是众多侍卫里面数一数二的,否则也不会被派来服侍于潇月,可是这少年居然要与自己比试剑术,这可是太大的笑话。
她本就看姬琉璃不顺眼,如今有了这个机会,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羞辱她的这个弟弟。
琉璃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于夜的侍仆应当也不会伤害到他,春夏秋冬亦没有过来,便让他闹闹罢,她向于夜那里看了一眼,他只是轻笑点头。
“不要受伤。”琉璃太清楚他的功力,如今只是玩玩罢,他虽天资聪颖,如今只不过仍是少年郎,与平辈的人比试比试可占上风,与这些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侍仆并无可比性。
他听见她的那句话,知道她已经默许了,高兴的抽出刀欢呼着说道:“好耶!”
她轻笑,于夜伸手请她到屋外的小石桌上喝茶,两人好以闲暇的坐着喝茶。
凉良也从腰间不太熟练的拔着刀,他似乎很久没有摸过刀了,连握刀的姿势都有些奇怪。
“莫要伤他”于夜在警告她,声音一如往常的寒冷。
“是”她握刀回答道。
琉璃却向屋内看了看,他不担心吗?于夜顺着她的眼光回头看着屋内,简言意骇的说“有他在”。
“你很放心?”她的五个手指端着茶杯底在玩,似乎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他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其实还是不放心罢,琉璃心想,若是真放心,他现在应当不在这里了,那么多人在都在等着见他,他现在虽看似无所事事,可那些人能聚集起来必然有大事商讨,他亦会早早便会离开。
她握着杯底,看着茶杯的水影里面倒映出来的自己,有些出神的想着。
直到听见凉良“哇”的一声惊呼,她握着茶杯的手轻抖,水顿时划出一圈圈的波痕。
两人比试,侍女一直手下留情,可是奈何凉良每每躲闪,都对她挑衅一笑,他的动作亦夸张得出奇,仿佛在逗她玩一般,她顿时血气上涌,将他逼到了墙角。
凉良看如今情势不对,有些求饶似的说道:“哈哈哈哈哈哈,我输了,不玩了。”
他将刀收入刀鞘,刚刚准备从墙角离开,可是她的刀却依然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他向左走,她便横着刀在左手边挡住他,他向右走,她的刀又横了过来,此时他们两人都是背对着琉璃与于夜的,凉良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面色一沉,收起笑脸,扬起脸盯着她说道:“让开。”
他平日里逢人便笑,一旦将笑脸收起,他给人的感觉竟与琉璃一般无二。
她心底一颤,这沉默时骇人的气质让人倍感压迫,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可是手却依然紧紧的握着剑,于他对视,似乎依然不愿意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