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儿猛的一惊,向雪绣身后看去,真的是莫深。
坠儿注意到他的衣领外翻,外袍褶皱,像是匆忙之中紧急穿上的。
他一向是个洁身自好,高贵典雅,无论何种境地,都一尘不染的人,想来,他刚才有多慌张。
是因为我吗?坠儿皱眉。从不曾见过他这样。
莫深没有注意到坠儿眼神里的异样,对着雪绣淡淡一挥手,雪绣会意,领命下去。
“你方才想问的,我便回答你,我没有难言之隐,灭你全族,也并无隐情,本王想杀便杀。”
莫深虽口中说的绝情,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坠儿泛白颤抖的嘴唇,压抑住内心的起伏。
“是吗?”坠儿好似相信了,只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没有情绪波澜。
莫深微微蹙眉,觉察出她的不对劲,忘了回答。
坠儿一言不发,一步步走近莫深,沿着脚印,一株株草木被踏平,莫深眼看着她越来越近,竟有些心悸,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一颗心,上上下下,忐忑不安,面上勉强维持着。
坠儿走到他面前,停住脚步,忽然一句,“你衣领乱了。”伸出手去整理。
莫深倒吸一口气,屏气凝神,不敢妄动,只觉得这一刻有些难捱。
坠儿温凉的指尖擦过他的颈部,莫深微微一颤,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十指握成拳头。
坠儿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整理,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眼神清明。
然后又将莫深的外袍拢了拢,就再没看他一眼,离开了。
直到身后之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听不见为止,莫深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摸了摸衣服,仿佛能感受刚才她指尖的温度,呆呆地说:“方才,本王差点忍不住……想抱住她了。”
冥雨上前,不明白地道:“主子,既然王妃问了,你何不借此机会,将隐情和盘托出,虽然你杀了王妃的父亲,但她父亲,也杀了你母亲,还差点杀了你……”
“这些旧仇,我一人受着就够了,何苦也要她同我一起背负,我背了十多年,于心何忍要她也变成我这样。”
冥雨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才她问雪绣,分明是起疑,可是冥雨啊……”莫深无力地说道。
“主子,”冥雨应道。
“冥雨,换做是你,你愿意让她知道吗,是她的父亲,杀了我母亲,还毒害于我,我若将此告诉她,不就是要她背负这份愧疚与仇恨,在我身边度日吗,我宁可,她只有对我的恨。”
“我宁可她折磨我,也不要看她折磨自己。”莫深又重重地补了一句。
冥雨也叹了口气,“可这样,就苦了主子你了。”
冥雨抬头,发现主子并没有在听自己说话,神情有些恍惚,“主子,你怎么了?”
“坠儿刚才那个样子,我有些捉摸不透。若她恨我,便该对我更绝情,可她却……”
莫深隐隐不安,总觉得坠儿在盘算着什么。
坠儿走进房里,用力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想起刚才那一幕,她帮莫深拢衣服,是因为……看到他胸口处,伤口渗出血来,是今日自己伤他那一刀。
而他急匆匆策马赶来,可能扯到了伤口都不知道。
“莫深……我不要你一个人背负那些。”坠儿沉声道。